忆起那年,那只雀

小村记忆

偶读一篇《麻雀日记》,又让我忆起小时候跟哥哥一起养的那只小麻雀。提起麻雀我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它给我的童年插上一段不可忘却的记忆。        我们老宅大门对面四十米左右是一座泥墙老戏院,老戏院的泥墙上有许多当时夯墙留下的小洞洞,就是这些小洞洞正好造就了麻雀安家的小天地。老戏院背对老宅大门,戏院后墙有七个大窗户,墙根外是一大块菜地,老宅地势高出戏院好多,能把戏院墙上的小洞看个清清楚楚。麻雀筑巢时嘴上叨的是草,还是羽毛,完全都在我们双眼的监视之中。 一有动静我们都会说,你看那个墙洞,麻雀开始在筑巢了。也经常能看见、听见麻雀为了抢占墙洞,各种激烈的扭斗翻飞,惨烈的尖叫声,从洞口旁、到戏院上空、又到菜地里,一只拼命的逃窜,另一只穷追不舍。 每年的四、五月份正是麻雀的繁殖期,也就能看见麻雀衔食的情景。有天我象往常一样在大门前的竹搭棚上玩耍,看见一只麻雀飞进戏院后墙倒数第二大窗户上边很近的一个墙洞,麻雀进去不一会儿就飞出来了。为了证实麻雀是不是给幼雀衔食,我盯着那个墙洞看,没过多久麻雀又飞进那个墙洞,麻雀进出来回比较有规律,这时我开始激动了,判断那个墙洞一定有幼麻雀。 戏院那些比较低一点的墙洞,村里的孩童时不时就会去掏下,搞得想在那里安家的麻雀不得安心。这次发现那个墙洞有了幼雀,按耐不住激动,急忙找到哥哥,跟他说了墙洞里面的情况,事不宜迟,哥俩决定现在就去掏,不然担心被别人掏走了。         我和哥哥来到了戏院后墙倒数第二个窗户下,我提出由我爬上去掏。别看我比哥哥小两岁,爬高可是我最拿手的。我在菜地边找来一根用来搭菜架的毛竹尾靠在窗户下,哥哥帮忙扶着,我踩着竹节叉很顺利的爬上大木窗上节,右脚钩着窗栅,右手也抓着窗柵,墙洞口小得连我的小手都进不了,只好用带上来的竹枝钩往里探,感觉软软的,好一阵兴奋,哥哥在下面昂着头,不停的问有没有情况。在手伸不进的洞里耍竹枝钩掏鸟巢可是一个技术活,一定要连窝带鸟或蛋一起掏出来才算完美,不然掏坏了巢,鸟或蛋还留在洞里一切就将前功尽弃。 这次我就掏坏巢了,拉了几次都是钩出干草之类的东西,每拉一些出来哥哥都要问我一次。我使劲把身体往上挪,竹钩尽量轻些往里探,感觉钩到一些干草后轻轻地转了个圈然后往外拉,墙洞壁并不光滑,感觉到巢被洞壁里的东西挂住,又不能太用力,生怕用力过猛脱钩了。就这样拉拉扯扯的,终于把鸟巢拉到洞口,我高兴的对下面一直昂着圆脑袋的哥哥喊,钩出来了、钩出来了。鸟巢是钩到洞口了,但我不知道有没有幼鸟。我放开竹钩,把它别在窗栅,左手轻轻地一点一点将鸟巢拔出来,小心的将鸟巢放在窗沿,用右手拨开干草,急于查找有没有幼鸟包在里面,让我激动的是,一只光溜溜、还没开眼的小幼雀突然跃入眼帘,哥哥还是没停的问着。我小心翼翼的把幼雀包回放进口袋,给哥哥说只有一只,哥哥感到很惊呀,“怎么会只有一只,不可能的呀,你再掏掏看”,我再次用竹钩轻轻往墙洞里探,洞里已经没有干草了,又往不同方位探了下,最里面的一个小角落感觉探到了一小块软软的东西,我知道那是漏巢的幼鸟,已经不可能掏出来了。“里面还有但掏不出来了”,“掏不出就算了,赶紧下来吧”。  从我爬上去掏鸟巢开始,两只亲鸟就在菜地里,急燥的上窜下跳,喳喳喳,嘉嘉嘉的“骂”不停。  我下来后哥哥心急的要看幼鸟,我小心的从口袋里掏出草团打开,黄黄软软的嘴喙,闭着双眼,幼鸟静静的趴着, 看象是受了惊吓的样子。鸟类的耳朵总是要比眼睛先发育成熟,出壳没多久就能感知外界的声响,而它的眼睛要好多天后才能睁开,才能看见精彩的世界。 哥哥接过草团窝,双手捧着鸟巢催着回家,也就是哥哥从我手里接过鸟巢这刻开始,我再也没碰过这只幼雀,只有看的份儿,也是从这一刻开始,这只幼雀陪伴我们童年留下了一段,不可忘却的记忆。         从我懂事起的记忆里,哥哥是跟随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 我屁巅屁巅的跟在哥哥后面,来到爷爷奶奶家。哥哥赶紧找了个竹节筒,筒底垫上刚找来的一些鸡毛鸭毛,轻轻的把小麻雀放里面,然后在上面盖了块板,只留个小缝,算是透气的了,小麻雀就在爷爷的老厨柜最下层草草的安了个新家。 从此每次放学回家哥哥第一件事就是给麻雀喂食喝水,现场看热闹自然而然也就成了我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哥哥给它喂的食物并不是小鸟最爱吃的昆虫,而是米饭。哥哥把竹筒捧出放在光亮的地方,揭开木板,小幼雀一听到有响动,伸起头来,张得老大的黄黄嘴,小脑袋不停的摇晃,还发出叽叽叽的叫声,小鸟饿了一个上午也许早就等不及了。 哥哥端来一只碗,碗里有一些泡过水的米饭,米饭泡水变得光滑,幼雀吞食的时候就不会粘喉。不知什么时候哥哥已经准备了一把竹夹子,他夹住一粒米饭,然后动动幼雀的嘴,同时吹吹口哨,幼雀就会抬起头、伸着长长的脖子,张着大大的嘴、身子摇摇晃晃的叫着,哥哥趁机把米饭放进它嘴里,幼雀慌忙吞下,小幼雀吃得并不多,喂几粒就饱了,它吃饱后就很安静的趴着,任你怎么动它嘴都不理会你。有时哥哥会把它放在手上逗玩一会才肯把它放回竹筒里,把小木板盖好,重新放回厨柜下面。 就这样一天天喂着,小幼雀也一天天长大,嘴边的黄喙变少了,羽毛也慢慢长多长长了,叫声也不是叽叽叽的乱叫,而是变得有节奏更响亮喳喳喳的叫。哥哥让它玩的时间也慢慢多了,在桌子上、在地上,小东西野性十足,叫个不停,总是以双脚立定跳的方式行走,它好像从没感到会累,根本就没有停不下来的意思。哥哥有时也会离小麻雀较远的地方吹吹口哨,小麻雀就会一跳一跳的来到哥哥身傍,每每这个时候我们都是最快乐的。 慢慢的小麻雀越来越灵活,有时还会张开双翅扇几下,饭量也比刚掏回来时多好多了。 一放学回来就得先找小麻雀玩,成了我和哥哥不约而同的习惯。         有天放学回家我们没有象往常一样听到麻雀的叫声,在家里怎么找,哥哥吹口哨也不见小麻雀出来,我们心急了。从屋里一直找到屋外边,最后发现在爷爷的水井菜地的豆林架上有只麻雀一直在叫,我跟哥哥急忙跑过去,有几只麻雀从豆林架里飞出,只剩一只还在上面叫,我惊呼是我们养的那只小麻雀,可这次任凭哥哥怎么吹口哨,小麻雀就是不肯下来,不知道这一上午小麻雀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小麻雀会飞了,我们又高兴,又担心,担心它会被其它的麻雀诱柺出走。最后我们只好求援奶奶把它抓了回来, 奶奶担心它会再次飞走,于是拿出剪刀,把它刚长成的翅羽毛都剪短了去,小麻雀又变得只会双脚立定跳了。我们象往常一样给它喂食、逗它玩,这样又过了好多天, 剪短了翅羽的小麻雀又重新长出了丰满的羽毛,居然又会飞了,我们一出门它就跟在后面飞飞停停的,飞得不高也不会远,飞几步远就会停一下、跳几下又会飞一下,有时候还会飞到哥哥的头上去,真的好玩极了。          有一天中午放学回来,准备喂它 ,发现爷爷家没剩米饭,我说我上面家有,然后我们带着小麻雀从爷爷家出来,一路上,小麻雀一直跟在我们后面飞飞停停,哥哥吹着口哨,时不时小东西还飞到哥哥肩膀上,就到老家大门口时,这只小麻雀不知咋的一下子就钻进大门口的石板凳下,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只黑猫把它当成老鼠叨上瓦房去了。这只黑猫动作迅速,下手太快,根本来不及让我们做出反应,这只麻雀就这样“壮烈”了。突然碰到这样的事情,我们束手无策,当时也是懵了,本能的对着猫怒吼了几声,可猫回过头不屑一顾的看看我们,然后走出我们的视线消失在瓦樑上。这个时候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有一颗想杀死猫的心。远远看着被猫叨着的麻雀,我们伤心极了,那种无奈和痛苦至今还记忆犹新 。看着瓦房上落入猫口的小麻雀又有何耐,我们的快乐就被一只无情的猫给迅速的终结了,没有任何的预兆和思想准备,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养过这么听话的麻雀。         现在回想起来,小麻雀当时应该是发现猫了,由于恐惧想找个地方藏起来而已,只是我们太高兴,没发现有猫在。 时隔多年,听哥哥说起当年还专门为了这只麻雀写过一篇作文表示纪念,可惜我没亲自拜读过,也算是人生一件憾事。如果现在还能找出那篇作文读读,那岂不是人生之大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