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

老郑

　今晚无意中翻看旧时照片，这张全家福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照的。混混沌沌的年纪，不记得具体是哪年哪月照的了。只记得是在一个周末，我住在爷爷家，晚上临睡前，堂姐给我和比我小两岁的外甥买了一个红色的大气球和一个戏剧人物的脸谱让我俩挑选，我选的是张飞的脸谱（事后是爷爷告诉我的）。

第二天早上，奶奶外出去买菜，爷爷坐在火炉边上煮着米饭（老北京人蒸米饭的习惯是，用锅先将水烧开，然后将淘洗干净的大米下在锅里煮上几分钟后捞出来，放在铺好屉布的蒸锅中蒸上一段时间后即可），他看我拿着脸谱用手在脸上左右摆弄时，就顺手把脸谱从我手中抢了过来，嘴上骂道：傻小子，上边儿不是有个橡皮筋吗，摘下来套在头上不就行啦！边说边将脸谱套在了他自己的头上左右舞弄起来。在我的印象中，爷爷平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待子女很是严厉，我从懂事之日起真是有点儿怕他，今天见到他这个样子，我开心的笑了，同时也趁机撒娇似的倒在爷爷的怀里。这是我永远难以忘怀的那一刻。

中午时分爸妈带着两个哥哥、姐姐都来了，奶奶忙前忙后张喽着我们吃饭，饭后不知是谁的提议，全家人就来到北新桥照相馆，照了这张全家福。

多年以后请教了哥哥，才知道照这张全家福的原因：当时叔叔在“反右”运动中被错划成了右派，下放到河南濮阳成了一名农民，生活过的不但穷困潦倒，还不准他回京探亲。于是便要求爷爷带着全家，照一张照片给他寄去。那时我的堂哥（照片后排中间的那位）也因此原因，多次分配工作都未能通过政审而赋闲在家。大哥时在北京二十二中读高中；姐姐在读小学；而我还在东四五条幼儿园寄托。

这张照片不但承载了那段时期的历史，也记录了我们全家一段令人感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