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敲错的门

大悟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春天的晚上,我去一所学校找位老朋友,由于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开始打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其实这所学校的老师宿舍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二十年前,我还是一个留着平头的学习委员时,曾抱着大沓本子来这儿交给老师们批改。二十年了,这里已建成了老师宿舍楼,面貌焕然一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朋友不久前搬入,我按估计的楼层敲开一扇门,展开笑脸“请问—”打听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开门的老婆婆已惊愕,微笑,然后激动的说“老王,你的学生来看你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很快我看见了她口中的“老王”,那张面孔不太熟悉了,可出现的刹那,我还是在记忆中找到影子,很快重叠——竞是我初中的班主任王老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刻我真的完全呆住。根本想不到会敲错王老师的门,更想不到事隔二十年,师母还能一眼将我认出。师母非常热情,迎上来的王老师反倒显得话不多,可他脸上那种说不出的惊喜,让我暗自惭愧,好不尴尬。但我很快掩饰好自己的不安。这几年的职场历练,早已让我处变不惊了。我将错就错地进屋,坐下,端着师母递过来的茶,笑着和他们闲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十年过去,老师虽然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但家具仍然是二十年前的老家具,大红木柜子,方茶几,旧沙发。不过老师老了,鬓发斑白。二十年前他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二十年后他的孩子像我一样,长大,工作,离开他独立生活,不愿任何东西束缚自己的翅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王老师仍穿着我熟悉的深蓝色中山装,就像当年那身。我想起那时候上完数学课,他有总爱拍身上粉笔灰的习惯动作。还有一回我们打听到要考试,那天下着雨,王老师慢慢踱步进来,手里竞没拿试卷。当时教室一片按捺不住的惊喜,都以为不考了,没想到他变魔术一样,慢慢从中山装里掏出试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时老师,极瘦,舒缓地笑,得意而狡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寒暄过后,老师的话渐渐多起来,和师母问了我很多,在那儿上班,工作得怎样,家里还好吗等等。就像见到久别的孩子,恨不能把你的点滴都问清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他说起当年那一群孩子里,我是最聪明最有才情的一个。他说:“你还记得吗?那次你参加全县数学竞赛得了第二名。我忍不住总向其他老师讲起你,自己都觉得是在炫耀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师说得高兴,脸上满是小孩儿似的快乐。老师还说起初中毕业那年,我在作文里指责他布置作业过多,语文老师把我的作文转交给了他,而他不动声色让我上台念,我就大步上台,当着全班同学,大声无畏地念出自己的作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他笑得开心“当时看着你慷慨陈词的样子,这孩子还真有性格,想说什么就大胆地说,没有一般孩子的胆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老师还在说着我初中的事,我虽然处变不惊,却有种想逃的感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二十年里,我是老师一直惦念的心爱学生,二十年后我因为打听别人的房门进了他的家。我想起来,毕业后我只看过他一次,就是刚毕业那年,惟一的一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离开的。老师和师母执意送我到楼梯口,我下楼时他们还在那儿,不肯走,探出头,微笑着看我,像温暖的小太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只有他们的爱才是真正不求回报的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而我们又能做什么?在往前奔跑的时候,惟恐有什么绊住自己,从不回头,即使是那样无私的爱,也遗忘到某个角落……敲错了门,在心里划了一道长长的线。</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去年年底役情暴发,老师在电话里,无意中说买不到口罩,我立刻用手机订购了100个囗罩。</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提着一大包囗罩,再轻轻地去敲王老师的家门,我心里非常快乐。那扇敲错的门,让我捡回了过去的时光,久违的感动和温情……</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