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花

久恒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总有许多难忘的记忆,每遇到相关事物,它就浮现出来。最近,我从旧书市买回来一本书《观赏中国名花》。书的前面有几张彩页,彩页里的有一株淡蓝色的桔梗花,看着桔梗花就想到了小时候刨药材的一些往事。</p> <p class="ql-block">  我于1970年出生在辽宁南部的一个小村庄,那里属丘陵山区,山多地少,社员们在生产队里干一天活挣满10工分,才合8分钱,可见穷到了极点。我上小学念书识字后,非常的喜欢看小人书,可父母拿不出钱为我买小人书。我只好到供销社的柜台上去翻看,店员又不准在那儿长时间地翻看。于是,我便萌发偷小人书的念头。我和小伙伴约定好,由我先从店员的手中要过一本我喜欢看的小人书,站在柜台的一端假装着翻看,小伙伴站在柜台的另一端,当小伙伴向店员要小人书的时候,我拿着小人书挤出人群,快速地就跑出了供销社。</p><p class="ql-block"> 没有想到,我们回到家后,小伙伴向我的母亲泄了密。母亲不仅把我痛打了一顿,她还把那本小人书给供销社送了回去。偷小人书的事情发生后,母亲见我那么喜欢看小人书,就对我说:“你上山刨药材卖了钱,就去买小人书吧。”于是,只要一有空,我便扛着镐头上山去刨药材。那时候,我刨的最贵的药材就是桔梗,我们叫它和尚头,大约一元钱一斤。比桔梗价钱便宜的,我常刨的还有防风、玉竹、窜地龙、八卦牛子、山豆根等。这些药材中,桔梗最稀少,单棵生长,不像玉竹,窜地龙,山豆根一片一片的。桔梗开着淡雅的五瓣小紫花,茎杆直立,叶片卵形,边缘有小齿,有如棣棠叶,根有点像人参。</p> <p class="ql-block">  沈括在《梦溪笔谈》中说,一般人采药,多是在二八月,这时采药,宜于辨认。而对于宿根的药材,其实要等到茎枯时药性才足。那时我看小人书心切,哪管药性不药性,只要七八月放了暑假,就去山顶上刨。周边山上的桔梗刨没了,我就向大山深处走去。尽管山石磨漏了脚下的鞋,树枝刮破了身上的小背心,但那一株株淡紫色的桔梗花总是诱惑着我,顶着烈日在山间寻找,向山崖上攀援。</p><p class="ql-block"> 母亲空闲的时候,她也常和我一起去山顶上刨药材。有一次,我和母亲看到一株桔梗,长在高高的山崖顶上。我刚想上去,母亲拉住了我,说危险的地方让她去。母亲一手拽着树枝,一手握着镐慢慢向上爬。当母亲快爬到那株桔梗时,手中拽着的树枝突然断了。母亲沿着山崖滚了下来,我在崖下双手拽住了母亲。呼啸的山风中,母亲拉着我的手说,把我的老骨头都摔断,也不能伤我的儿呀!那一刻,我的泪水像屋檐下的雨滴,一颗一颗地落下……</p><p class="ql-block"> 桔梗刨回家,我用小刀刮去外面的薄皮,放在太阳下晒干后,我就拿到药材收购站去卖。卖完了药材,拿着钱我就去买我喜欢看的小人书。我从那些来之不易的小人书中,知道了谁在赤壁火烧了曹操的八十万大军;谁在野猪林里解救了林冲;谁又曾大闹天宫……那些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的小人书,在我幼小的心里里,悄悄地播下了一粒文学启蒙的种子。</p> <p class="ql-block">  如今,已经过了四十多年的岁月,我早已在城市里立业成家。我因少年时代的那些阅读,而爱上写作,最终加入了省作家协会。在我儿子很小的时候,我曾从北方图书城买回本《袖珍中草药图本》,想每次回老家,带上书,与儿子边上山游玩边教他辨认各种中草药。但每次回老家都来去匆匆,儿子至今还不认识桔梗花,只知道有一株曾长在高高的山崖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