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界与眼下

古道

眼界与眼下
----吉林培训随想
文／叶功鹏
一
习惯了南方的杨柳依依，期盼着亲身经历北国的雨雪霏霏，甚至幻想着手捧雪花飞旋追逐的诗意浪漫。所以，在东北师大附中操场前，几丝丝的雪点，竟然让我们忘却了刺骨的寒冷，抑制不住地一起惊叫起来。可是，等不到漫天的大雪，很快又失望了。就这样，在兴奋、期待和莫名的失望之间单调地重复着，直到揣着满身的疲惫踏上了归程。
男人们是知道的，美丽的风景总是只在邻居家的阳台上。所以，有一种冲动，让我们要以扩大眼界的名义，带着仰望和欣赏，争先恐后地去阅读美丽，愉悦心灵。五天六场讲座四次入校活动，疲于奔命般的强度，在冰天雪地挟裹之下，格外残忍，近乎凄美。然而，即使背地里偷偷地发几句牢骚，也改变不了眼下无法自由行动以及对日益颓废的农村教育无能为力的尴尬处境。或许这就是从兴奋到失望的原因。
我们不停地在眼界的美丽和眼下的无奈之间，苦苦寻觅适合自己的教与育的捷径。不停地东张西望，又不停地步履蹒跚。
二
讲座者侃侃而谈，在他们熟悉的领域里，引经据典，推理演绎，风范犹存，颇多精彩。教授们也始终以为我们起点高，自然把理论悉数传授，号称引领。我们也自以为努力学习，处处留心皆学问。双方一拍即合，虽未能心心相印，但相处还算融洽。
我以为，讲座实际上是对话。不是讲者与听者的互动，而是听者周伯通式的双手互搏，是持甲观点的自己与持乙论点的自己，在头脑中不停地辩论。讲什么，有时候未必有用。即使拍了照带回家，视作珍宝，那也只是数字抽屉里的电子垃圾。真有用时，讲演者则是思维的引信，不断地抛出的新名词、新论断和新逻辑，即使是相对之新，也可以点燃听课者的思考雷管，然后来一次思想的爆炸。眼前可能是一片废墟，更可能多的是另一番未曾见识过的新天地。
比如，校长的专业标准，几秒钟之内就从度娘处得到了完整版的文字。似乎没有了听下去的必要。但龚教授的从来处切入，往去处剖析的方式，条分缕析，章节不乱，情理有别，这样的方法论值得借鉴或分享。何况其间还有诸如信息素养、引领力等新名词，多多少少会触动某一块敏感的心房，让人向往未知的知识体系。
还有如“增强教师信心是校长听评课的关键”等论断，也发人深思。原来总以为校长听评课是冲着监督和检查去的，现在才知道，树立教师的信心才是评课的关键。茅塞顿开，这才是人本主义的核心价值观。有时候，管理者管到了细微处，就会失去人的情感，而掉入矫情和任性的深渊。龚教授的那句无心之言，成了我思想重新上岸的渡船浮舟。点点滴滴，醍醐灌顶，备感荣幸。
三
几所名校，我们只能仰望。名校自有娇人的身段，傲骄的学生，风流的名师，还有昂头说话的校长。可以说，除了钢筋混凝土之外，处处透着红润光泽，处处透着迷人电眼，如同惊艳的少女，活泼灵动。相比之下，我们或许只配“自卑”一词。所以，我听到最多的是惊讶，以及自视形秽的感慨。
是的，我们掰开了他们的桔皮，却酸了自己的牙根。
好在同行者中自有明白的人。冠以科学素养大赛的排行榜，列的是物理、化学的笔试成绩，从高到低，名字历历在目。冠以领航班、创新班的分类教学，凭的是入学笔试成绩，人以群分，三六九等，分的那么顺耳。当他们介绍完课程设置、管理之道后，总不忘了告诉你一串骄傲的数字：名校率、一本率，二本率，还有就是那年中考全市第一……
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其实，一般黑的何止是乌鸦。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应该羡慕的是，这一个近三千万人口的省份和八百多万人口的城市。庞大的人口群足以养活寥寥几所可以引以为傲的学校。无甚稀奇。何况我们未必有时间、有智慧看透所有，包括他们错综复杂的管理体制和利益关系。所以，自然不必妄自菲薄。南来北往，除钢筋混凝土一样之外，连充斥其间追求成绩的味道也一样的浊烈浓郁。
四
世上最容易的事情，就是说风凉话。尤其是针对教育。
所以，失去了自信的教育一直在改变，或者说在摇摆。张三们说，教育太方了，于是赶紧往扁了捏。李四们说，教育太扁了，于是赶快往圆了锤。我们能够看得见的几十年，年年在改革。课程改革、新课标、素质教育……街头标语般的横扫千军。如今是核心价值、综合素养、科学基因……又是雨后春笋新名词，像割不尽的野草，一茬接一茬。我们试图刻意回避唯成绩论的考试，不惜代价、不顾现实地用所谓的素质教育粉底，来掩饰沟壑纵横的教育。不但遮不住，从南方到北方，教育的骨架子始终是分数的模样。
本来，教育可以自信地展示伟功伟绩，也可以自信地展示自身的伤痕。我们可以勇敢地、堂而皇之地实施应试教育。不仅仅是因为应试的公平性和正义性，而且应试始终没有排斥素质或者素养的反作用力。我以为，相安无事或者携手合作，应该是它们正确的相处方式。
何况，对于人类，教育的意义在于避免新生代人类重复学习的时间浪费。当虎崽们重新开始学习父辈崽子时的技能时，人类的新生代已经通过教育，直接掌握了老一辈的学习结果，继而踏着前人的肩膀，摘取欲望的果实。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只要一点点的爱因斯坦就足够人类主宰地球了。
所以，我们的教育应该舒适、悠闲，毫不紧张。 我们可以给受教者许多方面的尝试，试试钢琴，也试试锄头；试试画笔，也试试锯子铣床。当天赋与尝试像木携一样对上号了，教育就算对路了，世界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进步了。
回过头看看，我们为教育哭了几十年的丧，我们的世界何曾有半点退化的模样。反而是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像凹面镜一样照出所谓的教育专家们急功近利的羞羞面庞。
山不过来，我过去。改变不了他人的天性，我们可以改变教育的人意。我认为，他或你应似一堆粘性十足的泥，往地上一摔，无论哪种模样都是最美的形象。如此，教育者们则可以放宽心去，找合适的人，顺其天性，教而育之。最不必的是，强人所难，鹰行虾路。仅此而已。
五
告别的车窗外，枯树沿途，冰皮铺路，远近萧条。树身上的白色涂料如纷飞的白幡，悼念仪式一般。只是不知道是悼念冬天，还是伤感教育。
　　学习，实际上是胡思乱想的好机会。静静的听，默默地想，悄悄地写。骑天马，纵横时空；御北风，思虑千载。未必是收获，但虚度的是自己的光阴。自古空想无罪！
可怜的是，当整理好这篇文章后，又必须从曼妙的相思镜里赶紧出逃，夹紧尾巴，去办理催人泪下的教育手续。是的，眼下曲膝的教育只是一道又一道固定了程序的手续。无论是南方，还是北国。
天寒地冻，正好静思，直至沉默。
2017年12月6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