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晓禾的另一种反思

江泛

<p class="ql-block">文:李英&nbsp; 江泛&nbsp;&nbsp;</p> <p class="ql-block">金华市文联原来有个丁晓禾,92年初辞职下了海,成为了北京著名的书商,说他著名是因为他曾经策划出版了众多有影响的作品,比如,文坛四大金刚莫言、余华、王朔、苏童的作品,新新人类美女作家棉棉、魏微、赵波的作品,自己却封笔20年,为他人做嫁衣。但是自从他写了《一个书商的忏悔》之后,对中国的现状开始了深刻的反思,于是,我们看到了他关闭公司,开始《算账》,开始《小妖精时代》,开始《广阔天地》,如果说以前丁晓禾是一个儒商,那么现在应该称他为丁作家,准确地说是一个有深度和有影响的作家。&nbsp;</p><p class="ql-block">我们无意将丁晓禾的作品看做是他或他父辈走过人生生涯的一种补充或另一种延续。看完丁晓禾近几年出版的作品,再比较他早期的文学风格,深感小说对于丁晓禾来说是他对人生感悟和生命体验的另一种表述。历史走到了一定的阶段都需要反思,反右、文革、知青等莫不如此。&nbsp;</p><p class="ql-block">经常和丁晓禾一起饭局的朋友都知道,他好酒、喜读书、爱思想,在一般人的眼里,他是个不爱较真,事事随缘的一个人。其实,他是最能坚持自己独立观点的人。比如,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朝鲜半岛、钓鱼岛、前苏联问题等,他都会语出惊人,甚至会和不同观点者争得面红耳赤。当然,对本国改革开放前三十年或后三十年的看发,更是了然于胸了,我们相信这些奇怪的东西会在他心里长期的发酵,不吐一定不快,好的作品也一定是有感而发,才情所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二十多年中,丁晓禾虽然做了一名书商,其实心里面一直没有停止过写作。他经常调侃自己是“边走边唱”,而在北京工作室的墙上挂着睁一眼闭一眼的自画像,足以证明他的大智若愚。这在他新出版的《广阔天地》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他的文字不管如何诙谐调侃,透过字里行间,却依然折射出对生活和生命的思考,他的酒局也不能例外。我曾经和他在北京共事几年,共同饭局无数,虽然他的酒量惊人,但偶尔也会喝高,可再高他始终能找回自己的住家。我也开玩笑说他是个酒醉心不醉的家伙。</p><p class="ql-block">&nbsp;不久前,丁晓禾回了趟金华,每天以书会友。看到那一本本红色的和生命意象有关的作品,还是隐约能看到他对知青反思的那份沉重。打开《广阔天地》,有浓浓的乡情,苦难中的爱情。如果,仅从故事去分析丁晓禾的作品,是危险的。作为作家的丁晓禾其自身所拥有的批判性或许超越我们现在的很多批评家,我们现在的艺术批评家多是用抽象辞藻堆砌文章的“智者”,很难触及事物的根本,而他的作品是试图颠覆以往的那种无怨无悔式的知青形象,试图献给中国二千万的知青,并成为中国最后的知青话本。&nbsp;</p><p class="ql-block">据说《算账》已经推荐给了法国,《广阔天地》到底会如何,我们拭目以待。</p><p class="ql-block">&nbsp;</p> <p class="ql-block">《今日婺城》副刊访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采访人:李英、江泛</p><p class="ql-block">回答人:丁晓禾</p><p class="ql-block">查阅百度百科,丁晓禾笔名西尔枭,浙江杭州人。1981年毕业于金华教育学院中文系。1968年赴金华东湄公社插队务农,1976年后历任中学教师,后历任金华市教委教研室干部,金华市文联作家协会秘书长,北京西尔枭组稿中心总编辑。五一前夕,他带着新出版的《广阔天地》小说,突然现身金华,每天以书会友。受今日婺城报的委托,对这位北漂多年的金华文人作一个专访。可是,五一刚过,他又回到了北京,采访只能通过微信在他的饭局与休息中进行。以下是通过微信整理的访谈实录,以飨金华的读者。</p><p class="ql-block">一,晓禾,你好,很荣幸,我们受《今日婺城》的委托对你进行采访。在我们看来,你是一位著名的文化策划人、书商、和作家,首先请你给大家谈谈你是如何走上文学写作这条道路的。我们特别感兴趣的是你的家庭环境和故乡的文人氛围对你成为一个作家有什么影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丁晓禾:我好像没有走上文学道路的必然性。小时候母亲在金华师范做图书管理员,晚上还要在图书馆里刻钢板,我一个人睡在校园的家里,只能以母亲图书馆里的图书陪伴漫长的夜晚。我好像把图书馆里所有的童话神话都看完了,度过了我小学时代孤零零的可怕夜晚。我读书在环城小学,五年级的班主任和语文老师叫程肇泉,总是把我的作文在班里或其他班朗读,似乎是作文榜样,这位程老师可能就是家庭出生不好的我,一个和文学有关的助动器。老师是忘不了的,很多年过去后,我在金华教育学院拿文凭时,我竟然和程老师变成了同学,时代总是很怪异。这几年我总要把自己的长篇小说给程老师寄一本,只是一直没有见过面。</p><p class="ql-block">&nbsp;</p><p class="ql-block">二,就我们所知,金华是一个人文荟萃之地,产生过不少杰出人物,你是在金华度过青少年的,我们想了解这段时间的生活对你后来成为一个严格的作家有什么确实的准备。</p><p class="ql-block">丁晓禾: 金华文人辈出,不过和我的青少年时代好像一点关系都没有。时代不同了,大师诞生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环城小学毕业后,小升初考得不错,金华二中已经把我的名字公布在录取名单上了。最后因为成分关系,我成为乡下让长中学第六号的备取生。这个备取生的概念,就是要等六个录取生放弃读书之后,才能轮到我。三年初中毕业,就成为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去广阔天地了。为什么民国出现那么多大师,解放后好像一个都没有,我对这种问题没有一点兴趣,好在金华大师与我无关。</p><p class="ql-block">&nbsp;</p><p class="ql-block">三,我们在金华当地听到了不少你当年在北京的故事,你现在能否面对面地给我们讲一讲你当年在北京的生活学习和工作的佳话。另外,你能否根据你个人的印象,就当下的中国文坛,做一个简单的分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丁晓禾:下海去北京,都说是北漂,北漂就是鬼混,鬼混就不是好兆头,更没有什么好故事。我在小说「小妖精时代」写过,我很遗憾在北京没有好好参加北京的社会主义建设,把革命精神都消耗在饭局上了。至于文坛,我也没有兴趣,同我也没什么关系,作家朋友倒认识不少,他们在写什么,读者们都知道,写得怎么样,大家都清楚。文学也是一种鬼胎,写的人不一样,看的人也不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说法,当然现在喜欢文学的人好像已经不多了,大家对这个鬼胎已经熟视无睹了。比如我,看一个作品,语言不好,没有思想,最多翻几页,接着就扔掉了,什么名家啊,狗屁好书啊,洗洗去睡吧,说得难听一点,你狗屁都不如。再比如说,所谓知青文学,现在有好作品吗,不是大有作为,就是无怨无悔,好像他们没学上没书读去劳改去拼命进入一场运动参加一次革命把自己命运自己家庭搞得一塌糊涂一片黑暗还很光荣很伟大似的。靠知青文学起家的那些知青作家,不是出名就是当官,都成为既得利益者,他们还能写出真实的好看的知青小说吗?而那2000万知青呢,不是下岗工人就是倒霉蛋,不是已经老去就是死不响(我新小说「广阔天地」里的一个知青人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四,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是什么样的外部环境和精神状态。你还记得你平生的第一部作品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丁晓禾:开始写作在80年代初期吧。我那时在市教育局教研室工作,有一次和同事傅惠钧出差,回来时在某个小火车站等待火车,可能火车误点了,好像要等很长时间,无聊中我就很有文化地对小傅说,我还不如写小说呢。真的就在一个小站两个乘客的昏暗灯光中,写了一个叫「微笑」的短篇小说。小说发表在「浙江青年」杂志上,刊物算不上有多好,也不能算正规的文学杂志,问题是这个杂志居然邀请我去杭州西湖一个五星级宾馆参加一个作家笔会,和当时很多全国著名作家会聚一堂,既然待遇有这么高,我的处女作肯定好,高谈阔论,游山玩水,我的一次小小微笑变成一场疯狂大笑,顿时让我觉得文学真是一个笑话连篇的好东西。从此走向一条文学的邪路,不论在文联,还是去北漂,不管当书商,还是成作家,看来文学要搞死我一辈子了。那个傅同事,肯定还记得那个火车小站,后来他见我就要笑嘻嘻说那个火车站,充满半信半疑的微笑,不知道我那时神经兮兮说不如写小说,他在想什么,反正他现在已经是浙江师大的院长和教授,我还在文学北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五,请你给我们散谈一下对你产生过关键影响的作家和作品</p> <p class="ql-block">丁晓禾: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偶像,也从来没每做过什么粉丝,可能和小学毕业就去农村中学读书有关系吧,伟大领袖总不能算偶像吧。我在让长中学的初一到初三,每学期的考试成绩总分,总是排在第一名,数学物理化学语文之类高高张贴在学校的走廊上,按现在的说法绝对是一个光辉灿烂的学霸。我记得第二名永远是另一个班的女生,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学们的偶像,我对偶像没有一点感觉,也许这和自己成分不好有关系吧,那时候一个人的成分不好,已经和一个人的成长,蒙上了浓重的阴影,有阴影的人还会有偶像吗。从文学上说,你觉得某人的某部作品不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都忘记了,自己在1986年写过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评论,在「世界文学」和莫言一起获得征文一等奖,最近的金华日报说起来,我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文学评论还过得奖。不过,评论就是评论,马尔克斯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我们在你的《一个书商的忏悔》中发现有这样的一段话:“中国或人类的“精神文明建设”,不需要你一个私人或者一个生命个体去操劳,组织会掌管,所以私人出版在中国死路一条。不合作,不为任何机构涂脂抹粉,不为他人做嫁衣裳,不为任何狗屁作家修桥铺路,留点时间给自己,写自己书,出自己书,多美妙。”果然,当你退出出版业后,连续写出了《算账》、《小妖精时代》以及刚出版的《广阔天地》,当我们第一次读完《算账》时大为震惊,其丁氏语言象鸟语般的声型与气场冥冥中透着厚重与灵性,和无法释怀的凄伤,《广阔天地》同样沿袭着丁氏独特的语境,苦难成为了一种幽默,多元而守真,丰富而质朴。写出这件作品,应该有它的特别社会环境和个人文学根据。请你从写作外部和写作内部两个方向,对《广阔天地》的写作过程为我们作一些导读性说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丁晓禾:中国没有私人出版社,书商只能说是中国特色,买回出版社书号,作品审查之后,二奶就可以堂而皇之问世了。民营书商在这个经济大国其实上不了台面,现在能继续干下去的,基本都是文学爱好者,以为是文化大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呕心沥血在敌后根据地。我也亲身经历,出版过一些畅销书,曾经红遍大江南北,好汉不提当年勇,其中就有"美女作家"。当时可能是春江水暖鸭先知,我将70后男男女女作家一举拿下,自以为是天下出版大腕,可以出版的作品堆积如山,结果美女作家刚刚问世,美女打遍天下无敌手,很快就被有关部门一手拿下。与时俱进之后,"美女作家"平反,成为中国文坛一大景观,书商对文学的贡献也水落石出。不过,这算不算一个投机倒把的问题呢,个体户该不该算一算经济学的帐呢,结论是和所有政治运动一样,可以平反,无法上诉。其实也没有人上诉,上诉你就是反面人物了,你的作家生涯就该结束了,你的作品不可能在大陆发表了。文化大革命的禁书,总会在一定时候出现。改革开放后的禁书,别的不说,现在被主旋律认可的作家中,就有莫言、贾平凹、阎连科••••被禁之后,从来不响,才能活到今天。</p><p class="ql-block">&nbsp;</p><p class="ql-block">七,近年网络写作兴旺,网络文学尤以武侠小说唱得欢火。网络写作以它的互动性、及时性在平面媒体中赢得了它的地位。你也算一个专业的老媒体工作者了,能否就网络写作这个话题,在《今日婺城》上发出你的声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丁晓禾:网络文学的发展,除时代在变化历史在变迁之外,我觉得也和现在年青人看不上长期一统天下的主旋律有很大关系。讲到底文学是无法统治的,不是说领袖就可以是文学的上帝,解放之后到十七年加上文革的十年,中国有什么可以流芳百世的文学作品吗,谁能说出一部让大家好好听一听?有了网络文学,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没有审查,无法审查,老子喜欢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网民想看,他们无法无天。当然也有不少文学才华,读者的粉丝无数,东西也十分精彩,据我所知金华就有一批。只是我基本不看网络文学,从小就看书,老大徒伤悲,网络属于年轻人。不过,我的那本「算帐」,最早也是在盛大起点中文网发表的,出版社是在半年之后,网上读者还不少,评论好像一大堆,读本现在还在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八,最后,作为一个作家,请你对百年汉语文学的历史说一个大体的评价。还有,对汉语小说的未来,你有怎样的期待。谢谢。</p><p class="ql-block">丁晓禾:&nbsp;呵呵百年文学,从前的百年我没有兴趣,以后的百年我更不知道,文学史和任何写作者都无关紧要,任何文学史都会让写作者莫名其妙。谢谢你们的采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