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戎苗寨巫且舞

黄建明

去到湖南旅游是2020年10月下旬的事了，一周时间下来给湘楚大地绕了差不多有半个圈，细数当然还是几个湘西的景点游玩为主。张家界、芙蓉镇，又凤凰转个两天，而后就墨戎苗寨了。

本来凤凰古城的美篇上传后可以接着将墨戎苗寨的所见所闻写出来的，许是有点疲惫吧想着要不先顿一顿再续，然后这么一小顿，“嗖”就过去好几个月了，说不是偷懒自己都不信。嗯，也不找借口了赶紧提笔，真要时日太久那些美好有趣印象深刻令人念念难忘的游玩记忆，保不齐会让自己给捂成迷迷糊糊的碎片了。

10月25日上午十点钟左右结束凤凰古城之旅的，照例乘坐了专为游客提供服务的公交大巴转回到游客中心，一刻也没有停的上了随团巴士，舍不舍的古城终成为了照片成为了依依不舍的记忆，成为了游记美篇里的声声赞美的无尽回味。

司机师傅倒是职业的很：

“人都齐了是吧？”

“轰”的一脚油门，咣当咣当的夹带着一车的喧闹一车的七嘴八舌往出城方向驶去。

早上起来的时候抬眼望天感觉有点阴沉沉的，似乎有要下雨的迹象，凤凰城里逛呀逛的还一直都在耽心，好在古城街上出来大巴车上落座时，倒是又见着几缕阳光了——呵，呵呵，爱用脚步去烙印山川美景的人从来都不会缺乏运气，更何况，雨境有时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呵。

秋风拂拂，片片飘飞的黄叶让人觉到了凉爽和轻快。本来想将车窗稍稍推开小半领略一番这湘西地界的秋意，旁边老兄说风有点凉，只能作罢。

看着窗外急速远去的山岭，想着秋风里山的深处由淡黄再淡红还夹杂些深绿的秋色，抬望天空上一朵朵形态各异悠然自得的白云，不禁琢磨着秋意浓烈里的苗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境呢？

中午十二点左右，一车人抵达了墨戎苗寨。

赶紧下车站在了平缓坡地往多少有些神秘的苗寨看过去：进寨子的入口处矗立了一块很是显眼形态奇异的巨大石头，上镌刻有“墨戎”两个大字。再往前去是一条不算太宽阔的水流平缓清可见底的小河，绕了寨子蜿蜒而来。

导游在车上的时候给我们作了介绍：“墨戎”是苗语，意思是有龙的地方。据说这个寨子是湘西范围内最大、民俗风情也最为浓郁的一座苗寨，地理位置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境内的古丈县。那块镌刻有字的石头细看其实是一块龙形石，绕寨流淌的河称作龙鼻河。

离开张家界往凤凰的路上接上来的那位苗族女导游，在车上给我们科普了不少苗族同胞的前世今生，有些在书上看到过，有些是听说过，有些还真就是长知识了。

苗族女导游说，苗人其实是有“生苗”与“熟苗”之分的。所谓“熟苗”，就是汉化或是几乎汉化了的苗族同胞，平时的生活习俗穿戴打扮与汉人无异，如果自己不说，你不会知道站在你对面的是一位苗族老乡。生苗正好相反，他（她）们未被汉化，几乎过着与汉族包括其他民族不相交往的生活，且生苗居住的寨子一般都座落深山老林。生苗汉子给人的印象是彪悍、强壮、宁折不弯、吃苦耐劳，生苗人始终坚守自己的生活理念，用本民族的语言交流，处理日常事务甚至重大寨务会沿用流传千年的规则或约定俗成的律法。

墨戎苗寨属生苗还是熟苗？没去问导游了，但从寨子原本深山老林的地理位置（吉首、保靖、古丈三地交界）可以知道，往前翻二三十年肯定生苗区，现如今就说不好了，铁路、高速公路已穿过山腰傍寨而过，寨子门口的省道每天还接送成千上万到访的游客。唱歌跳舞，鼓舞四方，巫傩绝技，长龙宴席，推销产品等等，交流对象几乎都是汉族同胞，你说这一来二去的能不熟吗。

从我们集合的这块坡地看河岸那边的寨子真的很有苗家特色：一幢幢木头搭建屋檐高翘的吊脚楼，排列整齐红艳张扬的一架架大鼓，矮墙垛口伸出来黑黝黝威风凛凛的土炮管，再远些，延绵起伏的山峦将整个寨子的秋色掩映在草木葱葱的深绿里。

进寨子之前导游照例要我们集中起来交待一下注意事项，重点是第一关，也就是进入苗寨的通廊是有苗家女同胞把守的，不是不让过而是，想过去就得对歌。好在现在开发旅游对歌唱形式歌词内容没有特别要求了，无需阿哥阿妹无需你浓我浓只要张嘴唱歌就行，印象中我们五十多人齐声唱了一首《下定决心》：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都半年前的场景了记忆不能很确定，或是当时内心想着要唱“去争取胜利”，其实唱的却是另一首歌词超短内容超简的歌？

接下来是照相了，两位盛装打扮的苗家美女手牵一条绳索拦在通廊中间，或是一人或是一对站定：“茄子！”摄影师相机抬一次拦人绳索才会让过一次。

后面知道了这是生意，每张照片都会赶在游客返程前洗好挂在显眼位置。抬眼一瞅，哟，咱也能这么精气神的呀——心里却笑眯眯的窃喜美女相伴养颜养眼——必须得留下做个纪念——好办的很，给钱。

我们赶上了饭点所以进入苗寨后的第一个内容就让人大开眼界：长龙宴。

据传苗家长龙宴是苗族宴席的最高形式与隆重礼仪，有几千年的历史了。通常用于接亲嫁女、满月酒以及村寨联谊宴饮活动。左边是主人座位，右边是客人座位。主客相对，敬酒劝饮并对酒高歌。

现在改革成旅游团餐了，不分主客但长桌依然，一座硕大的餐厅里摆放了十数条长桌，倒是沿用了相向而坐的形式，不清楚怎么分辨左右反正五十多人的团队正好围了一条长龙桌。仔细看了一下，有八到十个菜，往复摆放，桌头往桌尾看过去百十个碗碟蜿蜒排列挺排场挺热闹的。许是有点饿了吧，不到半个小时风卷残云几大碗，当然，对口味的湖南菜也相当给力。

在墨戎第一次见识了米饭的盛具是一小竹筐，挺好，除了米饭的香味还有淡淡的竹子的清香。

喜欢闹腾欢乐的用餐场景，喜欢辣香酸爽的苗家菜品。

导游说墨戎苗寨也叫龙鼻嘴村，是由十好几个村寨组合而成的大寨子，往山里进去的那些个寨子是个什么景象不太清楚，估计要“苗”了许多。接待游客的这片区域算是已经开发出来了的，地理位置优越其实范围不是太大，倒是也够了，苗色苗香苗家风情，韵在其中要的就是这个意犹未尽。

用过午餐就让大家跟上属地（寨子里的）导游逛了。

可以看得出来，选择墨戎这方天地居家生活的苗人祖先眼光挺智慧的，寨子临水靠山，山岭青翠葱茏，顺了山形远眺过去蜿蜒盘旋犹如巨龙盘卧，墨戎大山里生长有许多珍贵药材，湘西名茶古丈毛尖更是甘冽清香回味无穷（前面木屋里苗家奶奶给我们一人沏了一杯，真挺好喝的），据说世居于此的苗族老乡大多长寿且一生几无病痛。

我们一行人时而跟上导游听她推介家乡特产（茶叶、银器等等），时而步入旁边的小巷子看看苗家人的日常生活。这些个巷子多是依山形起落，一忽上坡一忽下坡，两旁民居的门口常可见有苗家奶奶摆出简易的桌子凳子当作小摊，贩卖些自已家里的物是：茶叶、药草、柚子、米酒等。

还见着了好些个或蹲或站在巷道拐角处的苗家小朋友，会说普通话，很腼腆的叫着阿姨叔叔或是爷爷奶奶：

“很甜的柚子，买一个吧？”

对了，那些个摆小摊的老奶奶也能用普通话进行交流的。

这边的民居并不都是吊脚，但房屋大多木结构的，墙体一般由片石垒起，屋面盖着那种老式的呈黑灰色的瓦片，房檐与通常见过的要长了很多且檐角起翘有很分明的苗建筑特色。

墨戎寨子的导游也不全都在干向游客推销本地产品的事，她们也推销本民族热爱生活享受生活的精神面貌，一些个活跃旅游氛围接近客地关系的小节目确实让游客感到了苗家人的热情及苗族同胞生活习俗中骨子里溢出来的诙谐逗趣积极乐观的正能量。

俩汉族小伙争作苗家女婿的表演就让一众游客笑的前仰后合吆喝连连。

看看视频里咱友福同学，挺入戏的吧，差点就“之子于归”了。

节目虽小，但这样的创意其实很意味深长，在大家的笑闹声中告诉你：在苗族，女同胞的地位之高完全要出乎你的想像。

是的，苗家人数千年沿袭下来基本上仍然是女权社会母系当家作主。直白点说吧，在苗族生儿子会令爸妈摇头，因为儿子成年后得“嫁”出去是赔钱货，生女儿才让父母亲扬眉吐气眉笑眼开。女儿可以招来女婿，让家族传承血脉延续。

“乖乖楼”在字面意义上从又一个侧面阐释了苗族女同胞至高无上的权威。因为是女人当家，娶来丈夫后，不像汉族女性对自己的丈夫称老公而是叫他“老乖”，意思是你得乖乖地听你女人的话，做个好“老乖”。

“乖乖楼”是苗族同胞结婚用的婚房。

墨戎的山山岭岭似乎没能从夏天完全走出来，依然那样翠绿那样生机勃勃。太阳时隐时现让人走在山道上有些恍恍然然，清爽的秋风很努力的将那几团漂浮的有些低的云朵吹了开去。

毕竟深秋时节了，有似偌无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人懒洋洋的。顾盼间忽然瞅见老屋子旁边菜地一隅揺晃着几株淡黄色的野花开的挺艳，没来的及上前欣赏呢又是一阵秋风拂过，木屋旁边几棵柚子树上挂着的果实摇摇晃晃的像极了铃铛。

“橘柚园林熟，蒹葭径路迷”。

别说，迎面满满的惬意在这苗寨的巷道上走着，真有点穿越的感觉。

银饰铺子里不时传过来银匠师傅制作银饰品“叮叮咚咚”的敲打声响，实话说那银饰看起来真心不错，有需求的游客买到还是划算的——货真价实的东西就别计较那点小贵。

苗家人估计都爱喝茶，或是这边寨子里的苗族同胞家家户户都有制作古丈毛尖的手艺，不然轻风吹过总觉得嗅出来淡淡的花香里混合有沁人心脾的茶叶味道。让人真想小眯一会儿，放松，再放松，沐浴在苗寨的半山腰，不需要花海不需要玫瑰不需要百合只想那几株没能叫出名的小野花，如若鼻尖下面再摊放几片古丈毛尖呢？

苗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其历史可以追溯到距今五六千年前的炎黄时代。

当时的黄河下游和长江中下游一带出现了以苗族祖先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联盟，而在甘陕黄土高原上形成有汉民族祖先炎帝神农氏和黄帝轩辕氏为首的另外两大部落。炎帝与黄帝沿黄河由西向东发展，先后多次与蚩尤发生争战，蚩尤亦多次获胜，直到后面炎黄二帝联合起来，才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苗族人民无限崇敬自己的祖先蚩尤，在融入民族大家庭的同时苗家人依然坚守自己的信仰。

途中给一车游客科普相关苗家习俗及历史知识的时候，苗族女导游笑着问道：我们的祖先当年是战败了，而假如，是蚩尤赢得的战争呢？

这当然是一个伪命题。别说没有假如就算有，人类历史的文明进程也不会因此停滞不前，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的发展壮大其实都有过大致相同的经历。

苗族是一个只有语言没有文字的民族，但其千百年流传下来哪怕是口口相传的智慧同样让人感到震撼，比如文字描述的抑或坊间流传的更有亲眼目睹的那些巫傩绝技：怎么就可以赶尸？什么叫作蛊？上刀山下火海是怎么做到的？

现代人好像没有什么太令人信服的解释。

让人惊讶的是在墨戎苗寨，我们见证了一次导游介绍说是流传千年的傩技“仙人合竹”。

很普通的木屋里，一位看起来年龄不算太大的巫师为我们表演：先请上台两位游客（自愿报名），分左右两边站定，再将两条大约四米长的竹片，让台上配合表演的游客分放两边握在自己的腰间，巫师再行调整竹片高度和两位游客的站姿，尔后，施术开始。

巫师右手呈拿捏状在竹片上方划动（并不接触竹片），左手手掌伸开在竹片下方作不规则图形比划（导游解释说是在画符），口唇嚅动念念有词。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台上台下虽然不过相隔一米但都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盯紧了竹片，很奇怪两条竹片慢慢的似乎互相吸引样的，往近靠一点，又往近靠一点，巫师两手动作频率稍稍加快头也跟着轻轻摇动，“啪”的一声轻响，众目睽睽之下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分由两人握住至少间距四十厘米的两支竹片，居然真就合到一起去了。

匪夷所思？

墨戎苗寨巫且舞；

花开无语烁芳华。

这块被称作有龙的地方，每天都在向游客们展现巫傩文化的神奇。

你可以认为巫师用了类似催眠术样的心理诱导，可以有自己的种种疑惑，但依然要承认，从容不迫且让游客围观样的表演，照样全程把控将不可能变为了可能，难道不得有深厚的聪明智慧在做支撑。

回到家中那两条竹片一直在脑子里面晃晃悠悠的，苦思冥想中寻求答案，真的就只是傩技？

又一番琢磨，再一番推演，不是很确定但似乎——似乎悟出了“仙人”之所以能够“合竹”的缘由，内心深处，则更加溢满了对苗族兄弟由衷的钦佩——“仙人合竹”绝非旁门左道。

心有点大好像，凭什么判断推演的结果可以破解别人家的绝技，呵呵呵——你猜。

当然，这篇文字里不会说出答案，费心劳神了大半天必须得卖个关子，再者说，需要个机会求证一下对吧。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空气里似乎都能嗅出来一点点潮湿的味道了，这雨，能憋到夜里下不？

绕过“乖乖楼”再走到停车广场的时候下午三点半了，大巴车旁站着的导游又一次亮起了大嗓门：

“上车了赣州团上车了”。

再见了，墨戎！再见了，古朴秀美还带点儿神秘的苗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