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喻立杉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五个年头了,母亲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母亲那吃苦耐劳,勤俭持家,为工作为家庭呕心沥血的点点滴滴,如潮奔涌,叩打着我的记忆闸门,让我夜不能寐。在母亲节来临之际,我以此编纪念母亲养育之恩。 (图为母亲刚参加工作时的年轻照片)<div><br></div><div>母亲名叫张秋香,本姓蔡,祖籍前岐管基村,外公去世后,随外婆流落店下岭店亭,后到店下地主家当女佣,经人介绍,外婆改嫁店下水湾张家,母亲改名张秋香。<br>母亲八岁时,到店下旗杆里喻家做童养媳,祖父在世时很疼爱母亲,供她读书,乡里有办戏班,也让她参加,听说还演过刘海戏金蟾。祖父去世后,祖母三十六岁守寡,家中尚有年幼的父亲和叔叔,四口人要养。母亲因此失学,承担家务还要经常干“舂米”重体力活,由于劳累过度,经常流鼻血。母亲腿部静脉曲张很严重,就是那时落下的。<br></div> 解放后,母亲积极参加土改工作。1950年7月中华全国合作联合总社成立,1951年全国有基层合作社3600多个,社员约2000万。母亲就是在这一时期参加早期店下供销社的筹建,当时群众还不理解,等待观望。母亲挨家挨户宣传,动员农民人社,购买合作社股票。那时农民都很穷,要从生活费中拿出1万元(相当于人民币1元)资金入股都很难,母亲就让很多社员用谷物和农产品折合入股,可见当初办社之艰难。(图为2003年元旦母亲和我们五个儿女合影) (图为当时合作社发行的股票和分红登记表) 初期供销社是以农民为主体的股份制集体合作组织,供销社包揽了从小到针头线脑、糖油酱醋,大到自行车、缝纫机和农具,生产资料等人们大部分生活和生产所需商品。去供销社采买是人们唯一的选择。(图为60年代店下供销社。楼下为棉布、日用百货和食杂商店,楼上为办公场所,后面是商品批发部和仓库,农资门市部另设在横街,还有头屯化肥仓库) 1952年我刚出生,母亲带着我坚持在溪美购销站工作。整个南货柜就母亲一个人,上百种商品,从早忙到黑。白天虽然有保姆帮忙照看,晚上只有母亲带我,母亲当时的劳累难以想象。 <div><br></div><div>1954年冬,母亲调回店下,先是在棉布柜当营业员。多次评为先进,由于工作积极肯干,又富有基层工作经验,1958年升任店下供销社副主任。三年困难后间,国家开展体积下放运动,各单位都下了压缩米证指标。母亲以身作则,带头把我和弟弟妹妹的米证都压缩为农业户口。影响到上山下乡我的工龄少了11年。(图为合作社棉布柜,七十年代没有成衣,布匹都是凭票供应)</div> <div><span style="line-height: 1.5;">1961年县里抽调母亲参加桐山十字街道的社教工作组任副组长,带外婆和我们弟妹租住在十字巷水井边(苏杰)家。运动结束,组织上有意留母亲加以培养,因为外婆是烈属,母亲是童养媳出身,根正苗红,母亲还识字,这在当时的女干部中是少有的。组织上希望母亲和父亲脱离家庭关系。母亲没有嫌弃父亲是农民,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祖父的历史问题严重的影响了母亲的政治前途。在这重要的抉择面前,母亲选择了家庭和孩子,毅然回到了店下。</span><br></div> 母亲回到店下曾在店下打击办(工商)呆过,这段时间母亲十分苦恼,因为当时的所谓投机倒,其实都是在打击穷苦的农民。后来她主动请求到店下坑门、店仔、代里生产队当包片干部。母亲会吃苦,和社员打成一片,和男劳力一起插秧、摸草,由于长时间浸泡水中,母亲全身浮肿,害了一场大病。<br>记得小时候,外婆经常叫我去接母亲回家,我一个人走到水库脚下,石牛头公路,我一个人等得害怕。因为母亲都是和农民劳动到天黑才回家,所以几次都没接到母亲。包村期间,母亲结识很多农民朋友,经常接济和帮助他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有很多的村民,都成了我家常走动的“亲戚”。 1966年文革开始,作为店下供销社的小“当权派”、“走资派”,母亲被造反派站台斗争,更有祖父的历史问题,对母亲进行人身攻击,精神几乎崩溃。好在造反派中有人暗中保护,加上外婆是烈属,才躲过一劫。(图为母亲文革时期的照片) 母亲在店下供销社担任副主任期间,正经历三年困难时期,国家为减轻粮食供应的压力,精减职工和城镇居民人口,母亲分管供销社米证压缩工作,为顾全大局,带头把我们兄弟姐妹的米证全部压为农业户口,在上山下乡运动中,因为我是回乡青年,失去工龄十一年,这是后话。母亲对工作恪尽职守,经常下基层到购销站、各门市部和职工打成一片。农忙时经常组织货郎当下乡送货上门。深得干部群众的好评。(母亲退休前在新街供销社楼顶平台上留影) 母亲担任店下供销社副主任达二十多年,算是三朝元老,她从不居功自傲,作为供销社业务副主任,可在那物质匮乏,凭证供应的年代,母亲掌握着批条的实权。母亲很少走后门,乡下这些“亲戚”家有办喜事,实在推不过,批些香烟、糖之类的,从不以权谋私,不犯原则错误。(图为计划经济时期日用品和食品都是凭票供应)<div><br></div><div><br></div><div><br></div> 母亲是家里的顶梁柱,那时我全家上有外公、外婆和祖母,下有我的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共十口人,家庭收入全靠母亲的工资和父亲所赚的工分。母亲文革前工资行政23级,每月有56元,在店下算很高了,她从不在自己身上花钱,有剪一块布也舍不得给自己做,有一次给妹妹做了一件新衣服,没多久就破了一个洞,吓得妹妹大哭,结果发现不是她不小心,是布放了太久本身就烂了。在三年困难时期,家里仅有的一点粮食都给我们孩子们吃。母亲和大人们都是吃野菜加谷糠充饥。(1998年祖母、父母和我们兄弟姐妹在我家老房子合影)<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div> <div><br></div><div> 母亲敬老爱幼,退休前她一心扑在工作上,家务很少插手,那时外婆煮饭烧菜,奶奶洗全家衣服,母亲深知两位老人不易,非常敬重她们,逢年过节给她们添新衣。外婆喜欢酒,我们小时候经常拿几分钱给她买酒喝。两位老人有什么磕磕碰碰,母亲总是好言相劝,一面做墙两面光。母亲对儿女关怀备至,特别为儿女就业操粹了心,我和弟妹能有今天全是母亲的功劳。毌亲一生从不向子女伸手要钱,倒是我们有什么困难她就倾囊相助,每每想到这些令我们心痛。(祖母、父母和儿孙们在我家老房子合影)</div> 母亲一生勤劳持家,在她退休头两年,和父亲亲自参与修建自家坟墓,为了省钱,他们肩挑手抬建墓材料、做小工。坟墓建成后,母亲把祖父、祖母和外婆分别安葬一起。母亲还在满江红生产队米厂当开票员,和父亲一起种过蘑菇,为这个家勤勤恳恳没闲过。(图左是父母手建的,图右为我们兄弟重修的坟墓现在父亲、母亲也安葬在此) 母亲在七十年代初,在沿老街一层的老屋拆建成三榴两层砖木结构房子,楼上中间有小阳台为我所设计,在当时店下老街还是少有的。 母亲退休后他一直担任店下老人会理事和喻氏理事会理事,为公益事业奔波。母亲是个十分顽强的人,在她六十八岁时患了脑中风,处于昏迷状态,后来奇迹般的康复了。没几年母亲她又把股骨头跌断了,爱人带她到中医院做了置换手术,手术后坚持参加老人会和喻氏理事会工作,经常下村探望会员和收费等公益活动。(图为1979年母亲退休前在新街供销社天台上留影)(图为1995年店下镇老人会全体理事合影)<div><br></div><div><br></div> 我外婆后半生一直在我们家辛勤劳作,操持家务。我从小跟外婆睡到上初中,外婆对我们家恩重如山。母亲刻意在建坟墓时,把外婆和我们祖父、祖母一起安葬。并出资为革命牺牲的大外舅购买公墓安葬,还为张家和大外舅的后嗣做了安排。父母晚年互相照顾,身影相随(图为1996年母亲、和父亲在我中山北路房子合影) <div><br></div><div>2006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10月6日),母亲逝世。母亲生于1929年,享年七十八岁。她逝世前五天,正是国庆节,我和爱人买了一套衣服和礼物,带相机到店下妹妹家看望母亲。父亲去世后,母亲一直由小妹照顾。那天母亲很高兴,我为她照了标准相。爱人还带她去拔了一颗松动的牙齿。她把我们叫到跟前,像是她意识到她要走的样子,说她还存一点钱,身后我们兄弟可以分一点。临行母亲还到车站为我们送行。三天后传来母亲早晨洗澡不慎滑倒,住进店下医院。我和爱人带上中医院医生赶到,这是她第二次脑中风,鉴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没能抢救过来。与此同时,远在山西六盘水的二弟像是心里有了感应,千里迢迢赶了回来。母亲一生为了孩子,临终都在呼唤我们来她跟前。(图为母亲逝世前五天我为母亲照的遗像)</div> (图为2003年元旦母亲和子孙们合影) 岁月匆匆,人生苦短,转眼间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五个年头了,母亲那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想到母亲的人品,为家庭,为儿女们的付出,使我们做儿女的真正体会到“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愧疚之心促使我想写对母亲的回忆,也算是留给儿女和亲人的一点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