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没齿难忘的蹭饭。 （知青囬忆录）

范平平

　　昨天，我们几个同学又一起聚餐了。

餐桌上同学们一面斯斯文文吃着喝着，一面快快乐乐谈着笑着。

同学们一面热情招待着，一面互相祝贺着，气氛欢乐其乐融融。

我望着这宽敞明亮、设施齐全、灯红酒绿的高档酒楼。

我望着这热气腾腾、满室生香、鸡鱼鸭肉、美味佳肴，

我望着同学们个个红光满面，精神兴奋的表情，

我望着同学们位位心宽体胖，大腹便便的身形，

我望着同学们眉开眼笑酒足饭饱的神态，当下夕阳晚年幸福的时光，心里难免会一番感慨，顿时脑子里记起50年前知青岁月，一顿没齿难忘的蹭饭（混一顿饭吃）的往事浮现在眼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那年的知青岁月，劳动是繁重的、生活是艰苦的、前程是迷茫的、娱乐是枯燥的，只有知青互相串联走访是时尚的。

大概是下乡的第二年立秋后，炎炎夏日已经过去，迎来了秋高气爽清新凉快的日子，一天下午胡荣军出主意对我和伍建民说：今晚我们三个去公司13队女知青那里走走，美其名叫联络知青感情、了解国际动态、探讨人生经验，顺便＂蹭＂一顿饭吃。

我和伍建民立即举手赞成，于是提早下工换了件干净整洁的衣服，三人兴致勃勃精神焕发来到公司13队的地界。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公司的来历，这13队的社员全是外来的逃荒人员，祖父辈一条破船一家老小从长江北边讨饭而来，在阳澄湖荒滩落脚开垦挖掘数百亩水田，大队为管理这批外来人员专门成立一个公司，他们这些人外表粗犷鲁莽，性格豪爽大方，内心也醇朴善良。

　　我们三人踏着轻快的脚步，带着飞扬的心情，走在阳澄湖堤岸上漫步赏景，此时的太阳已经西斜，收起了白日刺眼的光芒，天空一片蔚蓝夕阳的余晖洒落在碧波荡漾、辽阔诰淼的湖面上，水面泛起了无数闪闪夺目的亮点，浮光跃金夕阳如血，给西边的云彩披上了五彩斑斓的光辉，堤岸内、广袤无垠的田野稻禾青䓤翠绿茁壮，近处的农戸房屋烟囱管上冒起了袅袅炊烟，江南农村渔米之乡好一幅夕阳晚照迷人的风光。

我们三个来到13队的村庄，大都老乡村民房屋破旧低矮、零乱散落，在一处堤岸上有一排五间红色显眼的简易小屋，像在蒼茫的大地上站立着五只羽毛未丰弱不经风的小鳥，在旷野里孤苦无依倍感凄凉。

知青屋门虚掩着没上锁，屋后远处的稻田里隐隐约约有一群妇女在耕耘除草的声音，我们三人站在知青屋旁立足伫望，看着她们在绚丽的晚霞中收工，她们头戴草帽、身着江南妇女服装，赤着脚，一路叽叽喳喳在我们面前展现出一种健康开朗、秀丽妩媚的风姿让人着迷。

　　我们的到来她们表示欢迎，她们临时合伙做饭，在老大张延英的指派下，有人淘米、有人摘菜洗菜、有人取柴烧火。

我看见张延英不知道从哪间知青屋取出一条长长方方，厚厚实实、精壮兼备的五花咸肉，取温水洗净取刀开片切成11块，张延英边切边说：＂我们男生劳动辛苦，他们又是客人，男生每人二块，女生每人一块，（张延英做事不是一个小家敗气的人，做事大气爽朗，八面玲珑左右逢源，是一个有大将风范的女强人。）

张延英一面指挥着做饭，一面微笑着告诉我们今日发生的又好气又好笑的事情。

张延英立在灶前手撑着灶台，一字一句神情严肃地对我们说道：＂今朝下午大家正默默无声行稻时，站在我旁边的三囡突然哗啦惊叫一声，啊唷！姆妈哎！，声音像晴天霹雳惊心动魄，吓得我凭空跳了起来，她的声音凄凉而又尖厉，听得我筋肉痱子粒粒竖起，脚下颤颤发抖，心脏别别乱跳，我个性命给喱吓脱半条哉。＂

张延英一段似怨似气的话音刚落，坐在灶口烧火的沈三囡连忙接嘴解释：＂今朝下午行稻，我感觉腿上痒齐齐，本想去抓抓，拔腿注意一看，一条又黑又粗的蚂蟥正一扭一曲缠盘在我的腿上吸着我的血，我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咬咬牙想拍死它，我刚举起手不料下面还有二条……还拼命往我肉里钻！我头脑里嗡的一声，嘴巴身不由已叫了出来，这能怪我吗？。

沈三囡停顿了一下，换口气继续补充道：＂你们谁碰到，都会像我一样叫起来的。＂

沈三囡在灶堂口火光的映照下，脸涨得通红，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委屈和无助，陈述中她还将几个关键词语音拉长加重，似乎心有余悸理所当然正常反应罢了。

张延英看着怨气未出惊慌未定的沈三囡，微微笑着说：＂嗨！我们这里谁没有被蚂蟥咬过？我也曾叮咬过多次，都是咬咬牙闭闭眼拍二下得了，像倷突然晴天霹雳惊叫，啥人吃得消？＂

旁边的王莉华、罗微明也和着说：＂是个呀！我了旁边吓得一大跳，当仔倷揑着仔火赤连（蛇)哉！这样的惊态万状！

我们三个男生站在一旁听得哈哈哈笑了起来，胡荣军调侃说：沈三囡中气足，大有三国演义中长板坡战役，张飞一声喝惊天动地，吓得魏将胆破身亡，惊得桥下河水水倒流……。

大家嘻嘻哈哈，你一句我一句笑她胆小，沈三囡低沉着头气鼓鼓坐在灶口一言不发，

此时，吳长春笑而不语，默默地听大家说话逗乐。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烧好，知青屋条件简陋无桌无凳，女知青坐在床沿上，我们男知青立着蹲着各自随便，我端了一只小面盆似的塘瓷碗，盛了满满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饭面上二大块厚实方正的五花咸肉晶莹闪光，还有翡翠碧绿油光发亮的青菜，

那个咸肉香啊！咬一口韧中带着劲，特别经嚼，一口肥肉满嘴生香，嘴角流油，我马上伸出舌头，珍惜地舔个干净，顾不得斯文，蹲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心满意足，吃得没齿难忘。

　　在那个缺吃少穿、吃饭清湯挂水年代，一顿蹭饭代表着同学友谊情份何等至高境界，现在不管是什么山珍海味、凤肝龙肉、满汗全席都设有那一顿吃得永生难忘，如今弹指一挥间五十年已过去，当初我们毛豆小伙和你们豆蔻少女，如今都已老气横秋都是夕阳余晖之人，昨日大家又相聚在一起，儿时的记忆，少年的模样，青年的艰辛，中年的负重等等，成了大家相聚的话题，时而快乐，时而辛酸各抒衷腸，只可惜我们之中，昊长春早早远去天国，命运悲摧好不可惜，令人唏嘘不已，願她来生永远快乐，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