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岩访旧

自得趣翁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于我而言,汾阳市仁岩村是个很陌生的地方。只是去冬发现网上有一帧该村民国时期照片,见那街心一楼秀挺,街面屋舍俨然,显然是座有讲究的村庄,故而当时便列入我的骑游计划。前几日,汾阳友人张益平先生给我发来为编辑《仁岩村志》辑录的万言资料,浏览一过愈发心动。没想到,这个村庄曾经孕育了好几位青史留名的名臣文星。好奇心驱使,连日来,网上搜索了一二十个网页发现,明清以降,仁岩村重教育人之风绵延三百余年,曾有康熙朝乡绅李曰耀捐纳田产、大办义学;也曾有一村四书房之盛,培养英才代不乏人。本来是个好端端的文化大村,却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1941年冬天,侵华日军在这里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仁岩惨案”,诱捕了包括附近村庄的抗日爱国人士142人,其中教师34人;直接杀害和酷刑致死57人,其中教师13人。日本鬼子在我中华大地制造的惨案数不胜数,像这种集中杀害抗日文化精英的案例,尤其令人发指!</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正因为这诸多信息刺激,实施骑游仁岩计划便刻不容缓。5月12日、17日,连番两次北出孝义,由汾介公路而入封闭改造的307国道,骑行34公里至于仁岩,寻觅古迹,询问长者。见之于资料、闻听于口述的历史遗存基本上无迹可寻了,面对原址,脑海里拼凑着那些新接受的信息碎片,若有所感,若有所悟。</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据载,仁岩村旧称仁岩堡,盖因本村乡绅李曰耀父子于康熙年间出银二千六百金修筑了堡墙而名。堡子呈长方形状,开堡门七座,是谓上东门,下东门,中东门,正南门,西南门,上西门,下西门,正北无门。那一日,我于下午三点一刻到达时,首先绕村一周,但见四周新建筑物皆依旧村经纬延伸。新修的南环村路面临旷野,路北一侧,新建的民居显系发达人家,方形大门加盖悬山顶琉璃瓦檐,短墙绿植覆盖,门庭花木葳蕤,村里命名为御史街。</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据称,明代崇祯年进士曹良直,生长于该村西南门一带,历任三地知县,官升兵科给事中</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明清两代参与军事监察的职官名称)</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人称曹御史。所到之处,政声斐然,</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去之日,民泣送者盈道。性嫉恶,在朝弹劾不避权贵,以直声著,卒於官。”</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汾阳县志》人物卷)</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经此入正南街口,正好见着几位坐街的村民,询问南门、寺楼、日军司令部旧址何在?村民指着北方说:都在前面正街哩,堡墙、堡门都拆毁了,日本人的司令部还能看到。说着给我指了指前面几处标志,分别说明了原建物的位置。</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前行一二百米即为正南门原址,左右都是后来建的楼板房院落,所谓南门了无遗痕。</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进“正南门”,尚遗几处老墙败屋,墙头野生杂木蓬勃……</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墙根蹲着剥泐走形的一尊石狮,犹自睁着空洞的眼窝镇静地点数着一代又一代的过客。</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接近寺楼底百十来米处,路西一座坐北向南的三进院落,这便是侵华日军将仁岩作为一个驻扎据点的住所。老百姓称其为“日本司令部”。</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里是段姓人家祖产,现在还住着段家后代。原来的临街门楼被简易的方形大门替代,前院已无旧日建筑,二院、三院旧貌犹存。</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二进院门也简朴,实木门框,门头匾阳刻“德星耀彩”四字行草。</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第二进院子的面墙装修已改,筑于三级台基之上的三进院门前后出廊,门头匾刻“聿修厥德”</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聿,读yù,这里当语助词。续修先人德行之意)</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两块匾文都是讲德化的,侵华日军不可能熟视无睹,是侵略令他们泯灭了人性,成为虎豹豺狼一类的野兽。第二次来仁岩,我在《仁岩惨案死难教师纪念馆》展板看到一段文字:</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二区一个十八岁的初中学生王白明被捕了,敌人拷问他,是抗日是亲日?他直然回答‘抗日’;问他为什么与中国政府沟通,他说是中国人应该与中国政府沟通;问他为什么私通八 路军,他说抗日的人都私通八路军。敌人立时把噬人的恶狗唤来,把王白明胸部剖开,噬去了他的心脏,王白明就这样悲壮地牺牲了”。</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未出茅庐的学子如此深明大义,正气凛然,令人血脉贲张,肃然起敬!</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院子的里院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看得出,门墙俱经修改,整体完整。作为不忘国耻的教育场所,值得维护保存。</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出段家院,来到十字路口,就是寺楼原址,寺楼已荡然无存,周遭民居商店俱为拆旧建新。通衢四街的路面倒是平坦笔直了,千篇一律的门店、院舍没了旧日画意。</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据街头一位85岁的贾姓老者讲,寺楼原创于民国八年,系本村在外经商的武承槐先生筹资所建。武承槐有胆识,善经营,能管得住滋事地痞,也曾随扈慈禧太后避难西安。问及寺楼毁于何年,几个老人争来争去,大概意思是,日本人投降那年,八路军游击支队曾与拒降的日伪在仁岩激战,存世仅二十五年的寺楼毁于一旦。</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回来查资料得知,武承槐曾任西安大清银行经理,他家与独家、李家、张家被人称作仁岩四大财主。而武承槐由于粘着点皇家关系,其母去世时身着凤冠霞帔。荣枯成败犹如白云苍狗,倏忽换了人间。</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沿楼北前行几百米,向东有后安窝巷,巷口悬挂佛堂标志,入于尽头,见坐北向南新建小庙一座,那殿堂与普通三开间民居无异,求神拜佛可以,没什么观赏性。</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庙右立一通古碑,乃为大清乾隆五年《白衣庵重修碑记》。其大意为,过去建于上东门外的白衣庵,</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凡民有疾病患难等情,莫不祝祷于斯有感……”</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而今创建普渡寺,推测其初衷,大体与过去相同。上年纪的村民应该知道,日本人驻守仁岩时,只留上东门让人出入,同时为了方便于深挖壕沟,架设吊桥,一把火烧毁了白衣庵。那么,今日在此另起寺庙,何不树碑立传,让后人记住这段历史呢。</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听人说,普渡寺向南,朱家庙一带,尚存几座老宅,在那里,恰遇两位刘家兄弟,他们说,这里就有他们的老宅,破破烂烂无足观之。问及张任李常四家书房院址,他们只知道上东门街王金亮家的祖上书房还留着几间旧房。</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好不容易找到王金亮院,但见上房五间,西房两间,俱为改造了的老式瓦房。</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屋里住着年过七旬的一对夫妇,听我说明来意,夫妇俩热情地为我介绍祖上的荣光。</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王说,过去他们王家有五处院子,分别是明楼院、大门院、书房院、铺房院、场房院。这里的五间上房,曾经隔着一堵院墙,西边三间属于书房院,东边两间属铺房院。书房屋檐下曾经挂着一面牌匾,上面刻着“学术优良”四字。后来,牌匾当柴烧了,两个挂钉镶嵌在现在的门扇上边。</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老王还给我看了几张清代的京报、劄付</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劄,音zhá,意同“札”;劄付,上级官府给下级的公文)</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之类的复印件,俱涉王家祖上获得功名的证件。</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年代较早的一张系道光五年十一月的札子,类似于现在的“申报表”。写明了申报人姓名系王金亮爷爷的爷爷王洪图,身份是“汾阳县儒学附生员”,依次注明了上三代先人姓名、本身年龄(五十二岁)、身形容貌(身中面白微须),以及宗师大人和申请“捐贡生”事由。</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55, 155, 155); font-size: 22px;">(附生员:生员即秀才,附生员为第三等秀才。贡生:明、清两朝由府、州、县学推荐到京师国子监学习的人。捐贡生:封建社会为弥补财政困难,允许士民向国家捐纳钱物以取得爵位官职的一种方式。清朝的捐贡生具备候补县官资格。)</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另有一张省里转发布政司的通知</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承宣布政使司的简称。明初设置,为掌理一省民政的机构。主官称为布政使。)</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同治九年发出,系王洪图子王树桂获准军功六品职批文。</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王家之所以有本钱捐纳,皆因祖上经商累积了一些钱财。王金亮老先生给我看的一张嘉庆十六年契约表明,爷爷的父辈王镳</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28, 128, 128);">(音 biāo)</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与五位同仁以资金、人力入股创办当铺,其宗旨言简意赅,利益分成一目了然。作为彼时晋商经营体制的实物凭证,具有可信的文物价值。</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加了老王的微信,迤逦而从上东门街出,道旁两株上百年老槐蓊郁。</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街口坐落着面阔十间的二层方型楼房,底层超市规模可观,这便是人们津津乐道的子夏庙院址。旁边一位卖菜的老汉对我说,我记得小时候庙里的大殿就毁得差不多了。还有人说,民国那会儿在这里办了几十年学校,哪一任校长不是呱呱叫?出去的人才多得多哩。我查了一些资料,在仁岩惨案中,光是这个学校就有第四任校长</span><b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51, 51, 51);">刘赓祜</b><span style="font-size: 22px;">、教员</span><b style="font-size: 22px;">王殿钲</b><span style="font-size: 22px;">(后任冀村小学校长)被杀害在太原;教员</span><b style="font-size: 22px;">李青士</b><span style="font-size: 22px;">被杀害在汾阳城郊;第三任校长</span><b style="font-size: 22px;">郑蔚</b><span style="font-size: 22px;">被折磨致死;第一任校长</span><b style="font-size: 22px;">侯心伦</b><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出狱后不久病故。</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经人指点,我还找到位于寺楼北十来米处的兴国寺院址。明代万历年进士孝义人赵纳曾在这里写过一首《夜宿兴国寺》诗,兴国寺毁于何时不得而知。建国后,在兴国寺的基址上曾建供销合作社,而今临街一面为南北四十来米长的门店以及各类惠民站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 1, 1);">(《夜宿兴国寺》:胜游凭地主,流憩有柴门。预问登山路,远将穷水源。古槐列疏冷,尧柏耸骈繁。问对高僧坐,鸣钟尽已昏。)</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由旁门入,空地面积不小。震惊一方的仁岩惨案由此而起。据刘家兄弟讲,日本人以集中培训、请吃油糕为名,诱捕了前来兴国寺报到的一大半人,而后分别拘押于省城、县城提审。那些被杀害的仁人志士,在此留下他们永别家乡的最后一瞥。这地方,似乎也应该修建一座记述仁岩惨案的碑亭,以方便村民凭吊。</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那一刻,我心情沉重,转来转去,到了北堡外的西门后街,那里还残存着十来米长的半截堡墙。建国后,护卫村子的堡墙逐渐失去它的功用,随着人口的增长和生活的提高,人们就地取材,挖掘堡墙,起房盖舍,搬出堡外。这段残壁自然成为“村级文物保护单位”了。</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5月17日,再来仁岩,直接就进了仁岩小学,经得门卫允许,找到校长,说明我是专程从孝义骑车而来,为的是瞻仰《仁岩惨案死难教师纪念馆》,校长很痛快地让人打开设在教学二楼的展馆。</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是一座1994年建成的小学,教学楼宏伟,场地宽阔。抗战胜利五十周年,旅居京津的仁岩、冀村部分校友联合倡议,为被日军杀害的他们的老师、学友立碑纪念,并请Bib为纪念碑题名。这组建筑建立在教学楼前方的高台之上,青灰石质,雕栏围护,石雕基座矗立方型碑刻。正面刻着Bib亲书的“汾阳仁岩惨案死难教师纪念碑”几个大字。</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碑阴镌刻“汾阳仁岩惨案死难教师纪念碑记”,概述仁岩惨案发生之背景、始末,以及立碑之动因和参与各方。</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正值孩子们上课,我蹑足登上二楼,进入展室。</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从前言到结束语,比较仔细地浏览了一遍,且一一拍了照片。好在展室面积仅一间之阔,费时不多。</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根据我上次来的探访所得,以及看过的一些资料,我已大体了解仁岩惨案情况,令我再度震惊的是展板介绍的“汾阳事变”。截止1942年9月,日寇针对</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汾阳地方上有地位的士绅及一般知识分子,被捕者已经有一千五百多人,这当中处死者有四百多人、判罪罚款者二百余人,送到太原‘工程队’劳役者 近二百人……早在去年</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1941年)</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春天,敌人声称要召集全县小学教员集训,八十余个小学教员便被敌人借机诱捕,敌人说他们是‘匪区’ 的教员,与中国政府沟通不忠于‘皇军’,是在‘中国政府流动教育团’领导之下工作,这样其中一部份人已作了壮 烈的牺牲,这是“汾阳事变”的开始,也是敌人大批摧残捕杀我敌占区知识分子的开始……随着,伪警备队在敌宪兵队领导之下,便四处搜捕学生,凡受过中等教育的人,都被列举名单,按名传讯,说他们暗中传播抗日思想,受八路军及中国政府的指示,图谋暴动……敌宪兵队内,设有‘置留场’,是许多间不见天日的监狱,从各处逮捕来的中国人,都被囚禁在这里,‘汾阳事变’ 囚在这里的现在</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1942年9月)</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还有500余人。火锥、皮鞭、火棍、狗噬......不可胜数的惨刑,从这些杀人者的手下发明岀来。在冬天, 敌人在院内放一大缸冷水,然后,命被捕的中国人衣服脱净,把水面上的冷冰打开,将人放进缸内……只宪兵队一个后院内,敌人已屠杀了我们近四千同胞。至今</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1942年9月)</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敌人对我汾阳同胞的捕杀仍在继续着。‘汾阳事变’仍未结束,宪兵队的‘置留场’容不下了,又有500多同胞被囚到城外的‘大营盘’去……”</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155, 155, 155);">(摘自《解放日报》1942年9月9日报道)</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51, 51, 51);">看到这里,毛发倒竖,怒火中烧。</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这里重点介绍了几位遇害教师的生前行谊,他们不仅是学问大、水平高的优秀教师,且是积极推行抗日爱国教育、全力协助抗日组织工作的骨干。</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展板还陈列部分仁岩惨案幸存者、遇害家属的证词。他们叙述的日军暴行,较之于影视作品反映的情节更其令人发指。</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展室东壁,是社会各界人士为纪念仁岩惨案五十周年的题词,其中有,抗日战争期间任晋绥军区八分区专员、建国后曾任石油工业部部长康世恩;抗战前汾阳第一任抗日县长、建国后任江西经济研究所所长武人骙;抗战时汾阳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建国后任西藏驻京办事处主任张英;汾阳抗日民主政府县长、建国后任北京市委书记、国家商业部长王磊,等等。</span></h1> <h1></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出校门,长舒一口气,晴空朗日下,毛主席雕像矗立于拓宽延伸了的正街北头。</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正街北延至通往文水、交城方向的岐银公路,正中横卧一通村名标志石刻,仁岩两个大字系明末清初傅山先生(字,青主)字迹。史料称,明亡后,傅山有过十多年的流寓生活,汾阳是他寄居和活动较多的地方之一。在此,他结识了仁岩的胡庭(字,季子)三兄弟,尤其佩服胡庭的人品、才华,遂成过从甚密的至交。张益平先生辑录的一段史料称:</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胡庭,汾阳诸生。工诗,与阳曲傅青主、祁县戴枫仲有善。枫仲称其“泉石间独往独来,自成孤韵,发诸诗者,如怨如慕,有花泪鸟惊之意。”著有《畸人集》。</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傅山先生亦对胡庭著《畸人集》不吝赞语,他说道:</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悠悠清史,善书者众,能忝列典册者几人欤?胡庭其人,人微名轻,甚至于子号讹误。幸有此书,虽沓沓无后来者,孑然而立,方知其风骨卓然。”</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能获得素有“学海”称誉、明清奇人的傅山先生青睐,可见胡庭是多么地不同凡响!</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尤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胡庭兄弟之父胡遇春也是个出了名的好官。其人曽做崇祯朝聊城知县,官至户部主事。爱民如子,嫉恶如仇,为官清正,不取分毫。其《戒子书》曰:</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汝父半生半死人,断不作贪墨吏,为若辈牛马,切勿学豪华儿,姱乡闾,败吾知。”</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傅山先生曾为胡遇春作《明户部主事胡公传》,文中提到,</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及见翁聊城行实,乃知公以身教,故弟子言行不苛同流俗如此。身修者官未曾乱,然乎哉!后余过东昌,见耿道子论官于乡者,亦最西河胡公云。公三子,皆守公家法,不妄交游……皆汾阳异人后必传……”</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浏览益平先生辑录的《仁岩先贤考》,古代乃至近代岂止曹、胡、王、段、李几姓有贤人可考,据传,常姓一族也曾声名显赫,远在公元前百年,常惠曾随苏武出使匈奴;而张姓一族人才济济,任氏曾为名门望族……当然,这些情形皆系纸上得来的印象而已。</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撰写这篇文章时,很惊喜地发现了一篇审判侵华日本罪犯石上保的文章。该犯最终得到应有的下场,差可告慰死难的先人了。现择要摘录如下:</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rgb(255, 138, 0);">“当时,北平的汾阳同乡会的乡亲向我父亲控告日据时期山西汾阳日本宪兵队长石上保和翻译白天瑞带兵制造多起惨案,在汾阳县的仁岩、南马庄、头道川,文水县的中庄等地杀人放火,烧了十几个村子,杀了上百人。当时有汾阳人在天津看到石上保已经在塘沽港口等候遣返回国,赶快到北平报案。汾阳是我父亲的家乡,他非常重视,亲自带证人到天津,指挥当地的宪兵到塘沽港口将他们抓获。可是当时山西内战激烈,汾阳已不在国民政府的控制区域内,无法进行实地侦查,而没有物证很难定罪,我父亲就请平津的山西同乡寻找人证物证,最终,两犯分别于1947年3月21日、9月16日在北平天桥法场被执行极刑。我父亲既是起诉他们的公诉人,也是执行死刑的监刑官,为家乡的父老乡亲报了仇。”</span><span style="font-size: 22px; color: inherit;">(石上保被执行的新闻见于1947年3月22日北平的《世界日报》)。</span></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155, 155, 155); font-size: 22px;">(上图,审判日犯时期的任钟垿夫妇,任松林提供)</span></h1><p class="ql-block"><a href="https://www.chinacourt.org/article/detail/2015/09/id/1701955.shtml"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 style="font-size: 22px;"><i> </i>访北平军事法庭首席检察官任钟垿之子任松林</a></p> <h1><span style="font-size: 22px;">浅尝辄止的见闻还拉拉杂杂写下这么多,错谬定然不少,诚望知情者、有识者纠正。</sp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