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天去妈妈家,看大姐明显苍老了,苍白的脸肌肉松弛,人也好像无力的样子,刚染过不久的头发里渗出密密的白发。</p><p class="ql-block"> “姐姐,不要再染头发了,你额头上的头发明显稀了,再染,掉的更多。”我心疼地对大姐说。</p><p class="ql-block"> “不染了,不染了。”大姐捋捋自己的头发说。</p><p class="ql-block"> “大姐,出去走走吧,我照顾妈,你多走一会儿。”我催促姐姐说。</p><p class="ql-block"> 姐姐照顾腿脚不好的老母亲十多年了,寸步不离,白天黑夜整天圈在家里。母亲八十九岁,患老年痴呆多年,一阵儿明白一阵儿糊涂,经常夜里不睡觉,闹人。姐姐怕母亲害怕,晚上睡觉搂着母亲,整个作息时间都依顺着母亲,经常休息不好。每次看见姐姐,我都感觉她非常疲惫。</p><p class="ql-block"> “好的,我出去走一会儿。”大姐怕人看到她的白发,随手戴上一个帽子,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看我来,很是高兴,一个劲儿和我说话。母亲已说不出完整的话了,我只能从她吐出的单词中猜摸她的意思。母亲一边和我唠嗑,一边像孩子似地含笑仰头看我。她每次和我说话,大慨都那么几句:“孩子在哪儿?” “你家住的地方不远吧?” “要好好过日子,两口子不打架,打架是傻子。”见我耐心答复,母亲很满足。我用双手轻抚母亲面颊,有时,也拥着母亲,亲亲她。一想到有一天,母亲会离我而去,再也见不到,我的心就会涌起一阵儿心酸和难过。</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儿,大姐就推门回来了。她说,她走不动,走的累。大姐说:“方才在路上,我看见一个捡破烂的老太太,个子矮,还躬个身子,走路一瘸一拐的。我看她走的费劲儿,就把路上的纸盒捡起来递给她。她说,姑娘啊,你怎么这么好,这么善良呢?我这个老太婆捡破烂可不容易了,捡到纸盒,没等我到,就被别人捡走了。”</p><p class="ql-block"> “姐姐,你真的特别善良。”姐姐说话间隙,我情不自禁地插上一句。</p><p class="ql-block"> 姐姐又对我说:“我认识那个捡破烂的老太太,她年轻时刚生下儿子不久,丈夫就去世了,一个人把儿子带大。她农村户口,没有劳保,儿子不让她捡,她说要捡出点生活费来。”</p><p class="ql-block"> 大姐经常对我讲起左邻右舍哪家的老人有福,哪家的老人可怜,没有管。那没人管的老人,把姐姐急够呛,恨不能变成他们的儿女,亲自去管。</p><p class="ql-block"> 大姐照顾母亲,不厌其烦。她知道母亲喜欢穿什么,喜欢戴什么,把别人给她买的东西,都给母亲穿上、戴上。大姐还给母亲织了一件鲜艳的红毛衣,每逢过年或母亲生日,都给母亲穿上。母亲没有文化,但看上去就像一个有知识的老太太,这些都得益于姐姐给母亲的梳洗和打扮。人人见母亲都说她有福。是啊,别的不说,单凭有这样的女儿照顾她,不离左右,母亲就够有福的了。</p><p class="ql-block"> 姐姐年轻时,貌美如花,窈窕大个儿,走路做事又快又利落,人人见了,都赞叹羡慕。姐姐年轻时很能干,曾经当过一个商店的副经理,当时商店的效益好,客流多,远近闻名。姐姐年轻时的风华让人难以忘记,但姐姐很少提及过去,只一心一意照顾老母亲,踏实而安然,她把母亲晚年的幸福视若自己的幸福和心愿,当做此生了无遗憾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