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之吃西瓜

李木子老师

作者：李木子

我的童年

我家住在离县城二十几里的大山上，虽然每隔七天就赶场，但去集市的路全是小路，从山顶下到山脚，又要翻另一座山，又得从山脚爬上山顶……，就这样要经过六座大山才到平地，所以说一个月没几次赶集。

集市上卖西瓜的人，大多是开着拖拉机来的。拖拉机车斗里载满了西瓜，有大的有小的，但整体差不多，都是一茬的。拖拉机停在了十字街口。卖西瓜的开始吆喝了：

“西瓜！”“西瓜嘞！”“卖西瓜嘞！”“麦子换西瓜！”

听到卖西瓜的吆喝，孩子就去告诉大人了想吃西瓜。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也正是吃西瓜的时候。为了孩子父母将准备卖掉换盐、油的麦子分一部分去换下口瓜，麦子是今年夏天刚刚收的，多少还带些水分，就拿这麦子换西瓜，划算。

不少人聚拢过来了。如果有人问： 这瓜甜吗？ 卖西瓜就反问一句： 甜不？ 他随手拿起一个瓜，一掌劈在瓜上，就把瓜给劈开了，分成一块一块的，让大家尝一尝。 “尝尝你就知道了！”

如果开的瓜不太好，熟透了，娄了，这卖瓜的毫不含糊，顺手就把瓜朝着街边扔去。抛到了街边靠墙根儿垒的砖垛上。这是谁家打算盖房或者砌墙准备的砖，因为什么给耽搁了，一直还没有动工，砖垛上就积了土，长了草。

车斗里的西瓜，任你选。 大人站着就能够到车斗 里的瓜。 小孩够不到，就爬上去，挂在车壁上，也要挑瓜。 看瓜的模样、成色，看起来水灵、鲜亮的，是营养好的瓜。



用手指关节敲一敲，或者用手掌拍一拍，听听西瓜的响儿，是脆的还是闷的，闷的是熟透了的。 有些人挑来挑去，最后还是对卖瓜的说： “你帮我挑几个吧。 ”

西瓜用编织袋背回家。放在堂屋的水缸那里。挨着水缸比较凉爽，西瓜就待在阴凉地里。还有时候，把西瓜直接放在水缸里。水缸里是一缸水，西瓜在水中悬浮着，也压根不会沉下去。你用手给按下去，它还是会浮上来。

要吃西瓜，就从水缸里捞一个出来，放在木桌上，用菜刀切开。切成一块块的，全家人一起吃瓜。各人吃瓜也不一样，有的小口小口地吃，有的大口大口地吃。有的不吃西瓜籽，有的连籽一并吃。我吃瓜就敞开肚皮，吃得满脸西瓜汁，肚皮上西瓜汁横流。有苍蝇落在我的肚皮上，舔我肚皮上的西瓜汁，看起来就像粘在肚皮上的西瓜籽。

瓜瓤吃完了，剩下了瓜皮。有时候母亲连这西瓜皮也不肯放过，她还要用菜刀在瓜皮上割下一层内皮，用上酱油、醋、香油、蒜泥，拌成一道凉菜。凉菜也是一家人吃。

有时候，在田野里、在荒地里，会遇见西瓜秧。是野生的。上面也会长出西瓜。如果结出的瓜还很小，就用草叶把瓜遮盖住，想着不让别人发现，等瓜长大了，自己再来摘。

有时候街边的砖垛上也会长出西瓜。西瓜已经很大，才被人发现。这和当初卖瓜的把烂瓜抛上去有关。这之后可能正好赶上一场雨，西瓜籽就埋在上面的泥土里了，在稀薄的土层里埋下了伏笔，后来竟也发芽并最终长成了瓜。

说也奇怪，虽然我们夏天常吃西瓜，我们村却从不种西瓜。地里种的都是粮食作物。有一年，我们发现一片西瓜地，很隐蔽，那块地两头种的黄豆，中间是一片西瓜地。要不是西瓜地里有一个帐篷，我们也完全不会注意到。

我们去偷这地里的西瓜。膝盖着地，爬着经过黄豆地，来到中间的西瓜地。看到了西瓜，每人摘几个，抱着就跑了。跑到一棵大柳树下，用拳头把瓜敲开，把瓜在树干上磕开吃。

村里有一个早早退学的，做了放牛娃，每天都去很远的地方放牛。据说那地方草好。他有时候会背几个西瓜回来。是在很远的西瓜地里摘的。那会是怎样一片西瓜地？有可能很大很大，一眼望去无边无际，里面的瓜不计其数。这放牛娃从中摘几个，好像就不算什么了。

我虽然吃过许多西瓜，因童年一直在大山里度过，没有到外面去看看，没见过十几亩的西瓜地。我觉得这也是一种遗憾。

创作于凤冈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