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五月看槐花

张思伟

文/张思伟

图/ 自拍

　　陕北的柳絮已飞了，梨花已落了，春天也要离去了，可洋槐树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点绿意。槐树从不与万物争春，它常常养精蓄锐，相时而动。一到春末夏初，槐树马上就苏醒过来，赶趟似地快速生长起来，发芽、吐绿，一天变一个样。过上十来天，它就长叶、开花，芳菲尽绽了。

　　五月前半个月，当你信步游走在延河边上，无意间抬头远望山峁时，蓦然就会发现延河两岸的山坡上，郁郁葱葱的绿色掩映着白茫茫一大片一大片花朵似的植物。如果你顺着河边继续向前走，你就会发现这种白花沿着山脉的走向顺势向前，一个山坡接着一个山坡延伸而去。你走到哪里，花朵就开到哪里，漫山遍野到处绽放。这种花就是陕北极普通、极常见、极容易被人忽视的洋槐花。 不管你是沿着宝塔山脉，抑或是凤凰山脉、还是清凉山脉观望，你都能看到盛开的槐花。无论你怎么看，都无法看到盛开着洋槐花的山的尽头。

五月的延安城被一山一山的槐花环绕着。延安城四周山沟挨着山坡，山坡接着山梁，山梁粘着山峁，小山连着大山，到处都是开放的洋槐花。槐花林就像大自然信手描绘的一个形态多样、绵延不断、翠绿纯白相间的大花环，戴在延安城的头顶。无论你从东川、南川、或者西北川走进延安城，只要你偶尔抬头向山峁上望一眼，雪白色的槐花瞬间就会映入你的眼帘。东川段的延河、南川河、西北川河就像花环上三条宽窄不同的碧绿的飘带，从三个不同方向飘向宝塔山脚，连结在一起后镶嵌在花环之间。这时的延安，蓝天、白花、绿水相映成辉，呈现出一番绚丽的景观，使这座红色的城市更加光彩照人。

　　环绕延安城的山山峁峁，沟沟洼洼、坡坡梁梁、崖崖畔畔，都能看到槐花绽放的盛景。槐花林一座山连着一座山，一道川接着一道川，无论你从哪条路离开延安城，只要你抬头回望延安城，呈现在你眼里的，仍然是漫坡遍野的洋槐花林。它在清爽的微风里向你默默招手，它在灿烂的阳光下给你频频点头。这时的延安城就变成了一座翠带飘飘，白花灼灼的美丽动人的槐花城了。

　　五月的延安城是槐花烂漫的时节。百花开罢它独放，满城尽看洋槐花。初开的洋槐花，像月初的月牙，淡白中泛着嫩绿，一嘟噜一嘟噜，一长串一长串，点缀在绿叶丛中。每一串两旁的花蕾对称排列着，给人清新素雅的感觉；盛开的槐花乳白鲜亮，晶莹剔透，簇拥着与椭圆形的绿叶相辉映，像一只只排列整齐的白蝴蝶，在耀眼的翠绿中振翅欲飞，给人一种清爽、洒脱、飘逸的感觉。一树一树的槐花就像仙女下凡驾着的白云，一大片一大片飘进绿野仙境。

这个时节，在延安城里，只要有槐花的地方就会有乡亲聚集树下。他们或是看槐花，或是捋槐花，也有一些拍照留存的，偶尔还有现场直播的。这个时候，陕北的婆姨女子，年轻后生，老婆老汉，还有欢歌笑语的女娃娃，调皮捣蛋的半搭小子，都跃跃欲试，都想聚到槐花林分享槐花绘成的美景。

　　陕北人看待槐花不会像人们对待四月富贵的牡丹，五月妖娆的芍药，六月圣洁的荷花那样，只是远观而不可亵玩。陕北人对槐花情有独钟。槐花就像她们的闺蜜，可以无话不说，向它倾诉衷肠；槐花又像与他们脾气相投的朋友，一年一度重逢的时刻，虽不能喝上一壶美酒，但不免显得格外亲切，可以近观，可以采摘；槐花更像他们久思才归的孩子，他们格外珍惜这次相聚，总想零距离感受它纯洁的秉性；槐花还像天真烂漫的顽童伙伴，他们可以和它藏猫猫，也可以随心所欲地揪一把撒在清风里，让它随风飘飞，变幻出更加漂亮的仪态。这时的槐花倒是大大落落的，任凭他们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和它一起分享槐花带给大自然的诱人景致。

五月的槐花因在延安城绽放而欣慰，五月的延安城因有烂漫的槐花而欢欣。

　　延安的槐花不矫情，不傲慢，不虚伪，不炫耀。它默默无闻，纯洁无瑕，朴实无华，热情宽容，团结友善。它在人们不知不觉中长出月牙形的小花蕾，花色洁白如雪，在阳光辉映下晶莹剔透，显露出一种让人心灵纯净的空灵之气。它常在房前屋后，路旁崖畔，阳坡背洼，山峁圪垯生长开花。只要哪里能落下它的种子，它就能在那里扎根开花。它开满一树一树的白花，任人采摘。乡亲们采不够，摘不完。人们年年采摘，但槐花还是年年如约而至，相时绽放。有时有的老乡甚至折断了它的枝干，但它仍然开出许多花来让人们采摘。她喜欢抱团绽放，一朵挨着一朵，花朵之间总是留有一定的间隙，从不竞相开放，互相挤压。它一簇挨着一簇，一串接着一串，一树连着一树，一山续着一山。只有开遍延安的千沟万壑，千山万岭，它才感觉倾其所有，尽己所能了。

　　五月的延安城是槐花飘香的时节。槐香淡雅清爽，浸润心肺，沁人心脾。洋槐花鲜嫩多汁，清甜可口，吃一口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但延安人看到它纯白晶莹的花蕾时，就不忍心一大把一大把地吞掉它，而是想一小朵一小朵地把一个又一个小月牙似的花蕾放在嘴唇之间，让它带着花香飘进自己的心扉，去做一个月亮一样的美梦。

　　那一山一山汇聚成蓝天上白云一样的漫山遍野的槐花，飘进一山一山碧波荡漾，海洋一般的翠绿色的大山中，这种胜景只能出现在梦境中，常人是难以享受到的。而就在这种美妙的境界里又出现了甜甜的、淡淡的，飘飘忽忽的送到嘴边的清香，倏然浸入你的心扉。这时，你即使不想沉醉也无法清醒了。那花香虽不是琼浆玉液但胜似琼浆玉液，那是一种让人陶醉，令人振奋，崔人进取的馨香。它能唤起你追求美好生活的底气。

　　五月的延安，大街小巷掩映在槐花里。槐花装饰了延安城，延安城装饰了你的梦。

辛丑年五月初夏

2021年5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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