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游记（5）

马智勇

4月16日
为了吃到此地正宗的羊肉汤，一大早洛阳朋友带领我们驱车二十多公里寻到孟津县白鹤镇铁谢村。这里的店面虽不起眼，秘制佐料熬出的羊肉汤却十分鲜美爽口。此地羊肉汤历史悠久，据说连店家都不知自家老汤到底滚了多少年，伴以外酥里嫩，绵韧香软的烧饼，大家吃得酣畅痛快。放下碗筷，意外发现马路对面竟是光武帝刘秀的原陵，机缘巧合补上了帝王陵的游览项目。

光武帝刘秀是中国历史上名声不错的皇帝，连毛主席都赞其为“历史上最有学问，最会用人，最会打仗的皇帝”。

在刘秀重兴汉室一统天下的过程中，麾下先后涌现出一批能征善战屡立战功的将领，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云台二十八将。刘秀称帝后并未卸磨杀驴，而是善待功臣，使其均得善终。刘秀年轻未发迹时便倾心于富家美女阴丽华，誓言“娶妻当如阴丽华”，后果然心想事成抱得美人归。称帝后却因政治需要立了郭氏皇后，原配反沦落为妾。在刘秀称帝的前十七年，阴丽华始终以大局为重，不计较，不抱怨，甘愿以嫔妃身份隐没在皇后身后。如此深明大义令刘秀更加疼爱阴丽华，一旦政权巩固，刘秀便痛下决心废黜郭氏，转立阴丽华为后。以后多年始终伉俪情深，死后合葬原陵。

以上两点，使刘秀后世甚获好评。

穿过巍峨的阙门和宽阔的神道，我们走进石刻林立，碑碣参差的陵园，解说员指着前面突兀的高大土丘说，这就是光武帝刘秀和皇后阴丽华的合葬墓。陵冢上下松柏掩映，上千株千年柏树拔地通天，森郁蓊然，这也是原陵明显的特色。其中的“鸟鸣柏”、“苦恋柏” 堪称一绝，更有象征云台二十八将的二十八棵参天古柏令人感叹。与那些浩大奢华的帝王陵墓相比，原陵显得更加质朴自然。
西汉喜厚葬，王室宗亲死后都恨不得把生前聚敛的全部财产带入坟墓供其享受。刘秀作为东汉王朝的开国皇帝却力主薄葬并身体力行，据说这也是原陵未曾被盗的原因。
原陵出来大家又返回洛阳观赏牡丹，这也是我们此番结伴北游的由头。眼下正是洛阳牡丹盛开季节，市区内外设有多处观賞点。我们前往的“国家牡丹园”内五彩缤纷，不同品种的牡丹花正在各个区域竟相怒放，朵朵争奇斗艳，娇艳欲滴；处处姹紫嫣红，花团锦簇，把个园区装点得犹如花姝仙境。 在中国，只要说到国色天香，人们多会想到牡丹，高度的认同感令其它花卉实难比较，其中历史文化的渲染熏陶尤为重要。在优美的唐诗中，既有“唯有牡丹真国色”的炽热歌颂，也有“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冷峻赞美。其它如宋词和传统的曲艺、杂剧、小说、俚俗口语等流行文化中均不乏以牡丹为意象的各种描述，表现的都是雍容华贵、富贵吉祥，高洁典雅，仪态万千，代表着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意愿。我们今天说到国色天香，更是寓意着国家繁荣昌盛，民族兴旺发达，如此重要的颜值担当，百花园中舍牡丹其谁！ 观花完毕，同行老王在洛阳的表兄妹诚邀大家中午品尝著名的洛阳水席。以前对此多有听闻，据说是由唐朝传下来的宫廷宴席，因武则天喜食而闻名。洛阳气候干燥寒冷，人们饮食多喜热汤，水席生意历来兴旺。正午饭口时分，吃饭的人早将楼下几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好在主人先已定好楼上包间。听介绍，所谓水席，主要是全部热菜均有汤水，荤素均有。水席上菜很有讲究，大小冷热，先后有序。热菜吃完一道，撤后再上一道，如流水般不断更新，据说这是水席名称的第二层含义。但饭馆经营重在实效，我们的清真水席菜品很快便上齐了。大家一边吃一边感谢主人，因为他们的盛情，我们得以实地领略了水席的个中三味，使洛阳之行更加完美。
饭后驱车前往滦川，明天拟游老君山。

4月17日
滦川地处伏牛山区。早年看小说《李自成》，多有在伏牛山作战的记述；后又了解，解放战争中，陈（赓）谢（富治）兵团依托伏牛山“豫西牵牛”， 有力地配合了中原野战军千里挺进大别山，故知这一带历来为兵锋交击之地，没想到竟有老君山这样的国家AAAAA级风景区。
老君山为伏牛山主峰，也是道教圣地。老子函谷关传《道德经》后，告别关令尹喜骑青牛而去，《史记》上说“莫知其所终”，另有记载就是归隐于此修炼。

我们从山下先经第一条索道到达半山腰的中天门，稍事停留又经第二条索道到山顶部，然后沿着十里画廊一路观赏远近风景。但见半裸的花岗岩山体如刀劈斧削，犬牙交错，山势嵯峨，怪石嶙峋，与南方林木葱笼峰峦叠翠的秀美山脉相比，北方的大山更多呈现出高峻陡峭的雄浑之美。一路走过来，在要不要攀金顶的问题上很是踌躇。年轻时两次爬峨眉山都是从报国寺一直走到金顶，几十里山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上去了。现在不过一个多小时即可登顶反而裹足不前。毕竟岁月不饶人，就怕累得吃不消，但看着山顶上熠熠生辉的金殿又心有不甘，最终还是下决心爬了上去。中途买一瓶水花了七块钱，比普通商店贵三四倍，但我认为值这个价，因为这是背夫们花大力气背上来的。 到得金顶，风光果然不同。老君庙、道德府、五母金殿、亮宝台、玉皇顶等道观建筑依山而建，甚为壮观，尤其是金碧辉煌的金殿，据说用了黄金打造，成为老君山道观群最闪亮的风景。远远望去，孤耸山巅，大有遗世独立羽化升仙的架势。各道观香火鼎盛，人流如潮。青黑的《道德经》雕塑、万历皇帝《颁赐老君山道经谕旨》，在在彰显出道教圣地的庄严。 两千多年来，道家与儒家互为补充，对中国历史产生了深远影响。儒家强调主动入世，有为进取；道家主张顺其自然，无为而治。两者各有长短。在历经战乱民生凋敝社会亟需调养的非常时期，道家理念尤显奇效。如大乱之后的汉初信奉黄老之学，休养生息，轻徭薄赋，很快达到“文景之治”。时至今日，老子依然是中国人尊崇的圣贤，他的思想，还将长远地影响未来中国的发展。 下山后直奔内乡县，听说那里有座保存完好的古代衙门，很值得一看。导航上路，走的却是山间公路，中途加油，95号汽油每升仅4.84元，还免费洗车，比泸州每升7.25元划算多了。 到了内乡，所见证实传言不虚，这座始建于元代的清末县衙果然形制规整保存完好，系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以前影视戏台上所见的旧式衙门，不过就是一道大门，一套院落，内有一间森森大堂，两旁站立三五个凶神恶煞的皂隶手持水火棍伺候，格局怎么也大不到哪儿去。眼前这个县衙门却有大小院落18进，房屋260多间，占地面积47000多平方米。建筑风格前庭明朗开阔，后堂深邃紧凑。规制为坐北朝南，左文右武，前堂后邸，监狱居南。不光吏部礼兵刑工六房齐全，另还有衙神、狱神、土地祠这类玩艺儿。中国古代衙门历来集行政司法权于一身，县太爷除处理政务还得审案子，格局大点可以理解，但一个小小的县衙门便如此恢宏庞杂，往上知州知府总督巡抚的衙署又当如何呢？偌大的中国，光给官老爷建衙门就得耗费多少民脂民膏，更别说还有皇上的龙庭和帝陵。不过和何家村窖藏的大唐遗宝一样，这座硕果仅存的古衙门倒是给今人留下一份难得的历史文化遗产。
出门前意外发现墙壁上张挂着许多人的签名，黑底白字非常打眼。上前一看，竟是前后国家领导人和许多封疆大吏的赫赫大名，难道他们都到此游过？
参观完后继续赶路，当晚住宿南阳。

4月18日
昨晚领队老郭告知他要单车去沈阳办事，大家就在南阳分手。为此我车决定今天先到湖北恩施，明天回家。每天500公里行程，很轻松的。早起老郭更正他先回成都，今天大家还可以同路到巴中，明天再分手，于是大家同奔巴中。
车出南阳很快进入湖北襄樊地界。与秦岭一带川陕边界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相比，鄂豫两省交界地带车辆甚为稀疏，到湖北后更是少得可怜。中午时分，我们连跑了两个服务区都不卖饭，因为食客实在太少，也说明这一带经济实欠发达。说也凑巧，在北方连跑十天没见一滴雨，到了湖北就遇一场小雨，路上更是车少人稀，看路牌已到神农架地界，吃饭更别指望，大家坚持着跑到陕西安康西服务区才得以裹腹。饭后看时间才两点左右，老郭因故今天要赶回成都，于是取消住宿巴中计划，大家就此拜拜。我车经达州重庆回家，全天行车14小时，行程近1200公里，晚上10：30安全抵达泸州。
这次地跨川陕晋豫鄂五省的旅行历时11天，行程3000多公里，陶冶了情操，增长了见识。说来惭愧，作为一个文史爱好者，以前对党家村民居瑰宝、梁带村芮国遗址、康百万富豪庄园、内乡县古代衙门这些国家级名胜竟毫不知晓。此次总策划曹华女士做的旅游攻略很不错，充分发挥自驾游灵活机动的优势，兼顾了繁华都市与生僻地域的矛盾，使我们游览了好些靠旅行社不太方便的地方，弥补了一些知识上的空白。领队老郭热情豪爽，在食宿等方面主动为大家服务。各位游友融洽相处，互帮互助，在此一并致谢。
一趟愉快的旅行结束了，一帮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了。好好睡一觉吧，从明天起，该带孙带孙，该做饭做饭，一切又将回到常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