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万里

绿水青山

摄影/文字：绿水青山 山野万里你偏偏要去城里—题记 上面的这张照片，是2018年中元节前夕，我在梨树县大门袁家的表哥家小院子里拍下的。表哥—小银子站在自家的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切：身边是一个栓着绳子的大狗，还有一个狗妈妈带着两只小狗狗，表哥的身后是绿油油的小菜园。那一刻，我感觉小银子哥当时的心情是非常欢喜。大门袁家，小金子，小银子。是母亲对故乡的最后记忆。小金子，小银子，是我姥爷（东北人对外公的称呼）给两个宝贝孙子所起的沉甸甸的乳名。每次去大门袁家祭奠姥姥姥爷，我都会到母亲居住过的祖屋停留。祖屋里现在居住的是小银子哥一家。真是世事无常。时隔仅仅几个月。照片里的小银子哥化作一缕白云，飞向遥远的天空。小银子哥走了，表嫂去了四平市的妹妹家。几只小狗狗也都送给了别人。空荡荡的老宅，弱弱地畏缩着斑驳陆离的身躯，仿佛只要是一场大风、一场大雨就会坍塌倒下。我真的不忍再看这张照片。每看一次，心都会很痛！我常常想，如果小银子哥不去城里打工，如果……十几年前，年逾五十的小银子哥把自己的土地转包给了别人，自己到城里去打工。善良又勤劳的小银子哥总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多挣些钱。在梨树县城，小银子哥每天开着一个小三轮车拉客挣钱。好半天拉到一个客人，也无非就是挣个三块五块钱，还要躲避着城管执法人员的吆五喝六……在异地他乡，租房要花钱，一日三餐要花钱。一年下来，根本就挣不了几个钱。小银子哥和表嫂两个人后来又去北京郊区种草莓。种草莓需要租地，租房，雇人，买秧苗，买扣大棚的一些物品……一年到头来，除去扣七扣八的，终究还是挣不了几个钱。十几年如一日的艰辛劳作以及无尽的磨难，击垮了小银子哥强壮的身体，最终挣到的也只是一身的疲惫和疾病。就是这个样子，十几年来积攒下来的一点钱，最终都被几次的突发疾病卷走了。肺心症，心绞痛等几种疾病紧紧地缠绕着小银子哥。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小银子哥一直都是靠着药来维持。印象最深的是每次都会吃一片（0.25mg)地高辛片。小银子哥在城里打工的每一天，都浸透着他的汗水和泪水。勤劳致富，压塌了小银子哥的生命。小银子哥最后像尘埃一样化为泥土，一切都归零。真正能够让小银子哥大彻大悟的是经历了十几年的刻骨铭心的磨难之后。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农民，一个身处社会最底层的农民，你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个温暖的家，有饭吃，有房住，不生病。大都市的灯红酒绿，那是为有权有钱的人而闪烁。纵使你到了那里，也会被顺理成章地成为被等级阶层筛下的一点渣汁。农民，只有在农村，肥沃的土壤才是农民生存的空间，农民，也只有在农村，才会活得滋润。总有一些东西，需要用消失来证明它的存在。比如生命，比如健康，比如小银子哥曾经的梦想。钱重要吗？东西重要吗？没有健康一切都是徒劳！下面的这张照片，是2019年春节前夕去梨树县大门袁家，在村口看见了大表哥小金子，随手拍下的照片。时至今日，大表哥—小金子，一直守着几亩田地，三间房，过着最简单的日子。小金子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大门袁家。已经年近八十岁的小金子哥，结实的身体没有一点老的迹象。是的，我的姥爷和我的母亲都是在96岁的时候，无疾而终。强大的基因正在小金子哥身上延续着…… 2021年5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