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红渡•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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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树•红渡•红歌 张港继   春去夏犹清。立夏一过，作为市委党校学员，我们奔赴赣南进行了为期五天的外出异地教学。踏上这片红土地，我们心之所向，足之所履，目之所见，耳之所闻，皆红色故事，皆山水文章，皆是活跃跃的创造，皆日新月异的进步……  瑞金的树  古树参天葳蕤，新秀蓬勃葱翠。共和国摇篮——瑞金的树，让人难忘。  叶坪革命旧址群掩映在香樟、翠柏、红枫、水杉、凤尾竹和无边的草丛之中。90年前，这些苍虬古树，见证了一件改变中国乃至世界的大事——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就在这里宣告成立。  伫立一棵怀抱炸弹的老樟树下，我们全体肃然起敬。这棵树不同寻常。在大自然中，称老的，道古的，山可，石可，海可，树亦可。这棵古樟，如盘龙，似卧虎，遮天盖地，昂首苍穹，诉说千年。树身苔痕斑驳，黝黑铁青，树纹起伏奔腾如江河行地。千年古树与参天大树似的伟人毛泽东，1933年当他生命年轮进入第40圈时在这里风云际会。那天，毛泽东正在二楼看书运思，空中隐隐传来飞机的轰鸣。他掩卷起身，踱步到窗前看了一眼，又回到桌前奋笔疾书激扬文字。突然一声凄厉的嘶鸣，飞机俯冲而下，一颗炸弹从天而降。毛泽东停笔抬头，看看窗外，半天没有什么动静。而这时房后已经拥来了许多干部、群众。很明显，这架飞机是冲着临时中央政府、冲着毛泽东而来的。一颗炸弹定向从天而降，所幸没有爆炸。大家围着屋子到处寻找，地上没有，又仰头看天，突然有谁喊了一声：“在树上！”只见一颗光溜溜的炸弹垂直向下卡在树缝里。那棵茂盛的古树用它的枝丫轻轻地托着一颗未爆的炸弹。人们早已惊出一身冷汗，齐向主席道贺，天佑神人，大难不死。毛泽东笑了笑说：是天助人民，天佑我们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啊。毛泽东戎马一生，几遇危难，但总是化险为夷，遇难呈祥。  大树底下好乘凉。浓浓的树荫下，我们聆听了微党课——“八子参军”的故事。在瑞金九堡镇有一位老人杨荣显，生有八个儿子，取乳名为一生堡、二生堡、三生堡至八生堡。在反“围剿”战争中，老人先后将八个儿子送上前线，全部战死沙场。讲解员含泪讲着，我们潸然泪下。讲解员说：在扩红运动中，赣南苏区到处涌现母送子、妻送郎的动人场景。当年约24万人口的瑞金，一共有11.3万人参加红军，5万多人为革命捐躯，其中1.08万人牺牲在长征途中。  陆放翁有诗云：“何方可化身千亿，一树梅前一放翁。”如今瑞金乃至整个苏区满山遍野的树木森林，莫非是千千万万烈士凤凰涅槃的英灵？  青山不老，青松为碑。在叶坪乡黄沙村华屋自然村，有十七棵顶天立地的松树。拾级而上，我们瞻仰了十七棵松树。因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姓华，故称华屋。当年只有43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有人参军参战。部队马上就要转移了，父母深知儿子此去定会有流血牺牲，把儿子们带到屋后的后龙山，说，孩子们，种棵树吧，树有根，如果人“光荣”了，树还在，见树如见人啊！日复一日啊年复一年，青松依旧在，不见儿郎归。17位参加红军的青年全部壮烈牺牲在长征途中。80多年，17棵青松长高了、长壮了，长成了风雨不动如如山的“信念树”，长成了英雄纪念碑，长成了人人敬仰俯首的风景。“英烈镌碑万代铭，青松承志千秋颂”。今日华屋，村里村外都修了宽广的水泥路；村里建起了健身场、卫生所、农民戏台、农家旅馆；山上种植了油茶、脐橙，田里种植了瓜果飘香的大棚菜；一湾清水自北向南绕着村庄而去，新屋映衬青山绿树，一派静谧祥和，成为游客争相到访的红色旅游乡村。华屋的好日子，慰籍了烈士永远的乡愁……    于都渡口  五月的赣南，风云变幻。一会儿，乌云密布，浑如敌人围困万千重，电闪雷鸣，风雨飘摇；转瞬之间，报道敌军逍遁，雨过天晴，顿时山欢水笑，阳光灿烂。  当我们按照指定时间抵达于都河东门渡口的时候，下起了飘泼大雨。风起云涌，江天一色。于都河水，波涛汹涌。东门渡口旁，一块竖立的石头上镌刻着“长征渡口”四个红色大字，几艘小船联体并排，停泊于此，风雨中无声地诉说着80多年前那一幕幕悲壮的故事。  1934年的那个秋天，想必也是乌云笼罩，凄风苦雨吧。于都河上下，到处写满了依依别绪，800多条大小船只，一座座15次搭了拆、拆了又搭的临时浮桥，在600米宽、1至3米深的于都渡河上搭建起了一道道“昼伏夜出”的通道。第五次反“围剿”失败，濒临绝境的8.6万余名中央红军从这里开始了长征的漫漫征途。  8.6万人也许有八万六千种心情，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永远跟党走！纪念馆重现了当年驾设浮桥的场景：“当时红军架桥缺木料，许多于都百姓把渔船甚至自家床板、门板拆下送给红军。一时间，于都城家家夜不闭户。一个姓曾的大爷甚至把为自己百年后准备的棺材板都送了过来。村民们说，红军连命都奉献了出来，我们做的不算什么。”当年周恩来离开于都渡口的时候，向于都人民鞠躬，动情地说，于都人民真好，苏区人民真亲！站在于都河渡口，思绪万千。渡口，既是天堑，也是通途。畏葸不前，必定葬身鱼腹，石达开即为前车之鉴。抢渡过去，天堑变通途。中国共产党似乎与渡口与船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们的党诞生于一只小船，从惊涛骇浪中蹒跚起步。当12岁的少年共产党走到于都河边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的苦难，历经了无数的天险渡口。但当渡过于都河，尤其是挺过湘江渡口之后，共产党人吃一堑长一智，自我革命，自我救赎，自立自强，从胜利走向胜利了。蒋介石曾希望借中国大地上的江河渡口来阻灭革命，但革命队伍却一次次地利用木船从一个一个渡口突围决胜。四渡赤水出奇兵，毛主席用兵真如神。天险大渡河曾毁灭了石达开的10万大军，但是当蒋介石围追红军到这里，只见到远去的船影和岸边的草鞋。八年抗战，共产党爬坡过坎，奋勇前进，在陕北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然后毛泽东点燃一根烟，乘一条老艄公摇的小木船，东渡黄河，问鼎中原。中国革命的整个司令部就这样又在一条木船上实现了战略大转移，只不过，那个时候啊，比从于都渡口过河的光景，从容得多，优雅得多。接着，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百万雄师过大江，建立了崭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当毛主席站在天安门城楼喊出那句震古烁今的豪言壮语时，恰好离红军渡过于都河，仅仅只过了15年。  宋人潘阆有一首写大潮中行船的名词：“来疑沧海尽成空，万面鼓声中。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共产党人始终是敢立于涛头的弄潮儿。  兴国的山歌  一直以来，对兴国县的印象有三个：毛主席题词“模范兴国”；“将军县”；兴国山歌。在去兴国的路上，耳边仿佛已然响起那首传唱80多年的经典山歌：  “（哎呀来）苏区干部是好作风，自带干粮去办公。  日穿草鞋分田地，夜打灯笼访贫农。  （哎呀来）苏区干部是好作风，真心实意为群众。  柴米油盐都想到，问寒问暖情意重。  （哎呀来）苏区干部是好作风，毛委员亲手培养成，领导群众闹革命，艰苦奋斗人称颂。”  以兴国为代表的赣南山歌，怀揣一种古老的情愫与传承，从《诗经》、《乐府》中走来，从客家民系追终慎远的历史深处走来。这是来自大地根部的声音，就像在呼唤山旮肚里迷路的孩子。那一声“啊呀嘞——”，饱含深情、幽怨和悲悯，又痛彻心扉。而山歌一旦变为红歌，犹如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是一种扬起，一种热烈，一种催人奋进的红，还带着巴心巴肝的送别和思念……  在兴国革命烈士纪念馆里，讲解员声情并茂地为我们讲了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中国第一军嫂池煜华老人，凄风苦雨中，等待着当红军的丈夫李才莲胜利归来。七十年沧桑守望，旷古传奇感天动地。其实，当年九万热血男儿参军参战的兴国又有多少个池煜华，多少个李才莲，只为了一句庄重的承诺，他们在无尽的期待中，等啊等啊……  讲着讲着，讲解员为我们即兴唱起了那首根据上述故事演绎的赣南山歌《等你来》：   “等啊等等啊等   哎呀嘞等的青丝变白发   等的杜鹃带血啼   望断村前石子路   心肝哥几回梦里呼唤你   呼唤你等啊等啊   等着你哎呀嘞   等的青丝变白发   等的杜鹃带血啼   望断村前石子路   心肝哥几回梦里呼唤你   呼唤你……”  听着听着，禁不自禁想起一个小插曲来。记得我们那天在沙洲坝红井一个小教室里上微党课即将结束时，风云突变，暴雨骤降。狂风暴雨一时停不下来，教室关门闭户黑咕隆冬。怎么办？老师倡导说，我们一起唱红歌吧。于是我们100多人唱起了红歌，《苏区干部好作风》、《十送红军》、《映山红》，一首又一首，我们齐声歌唱，我们激情飞扬，我们热血沸腾，我们意气风发。  我们踏上了归程。  习近平总书记2019年5月视察江西和赣南时说：“我们党的初心和使命，就是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我们党为人民而生，因人民而兴，战争年代为人民打天下，执政之后为人民治国家。……无论走得再远、走到再光辉的未来，也不能忘记当初为什么出发。”  征途漫漫，唯有奋斗。学习归来，只为了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