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抱犊在五月

走过生命

　　美是一种存在，只是我们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她就在那儿，千百年来深藏于沟山相连、树木相掩、水涧相映、云天相衬的原始风貌之中，不惊不艳，不风不骚，远离着城市的喧嚣，独守着大山的幽深，静谧的醉了世间一切。

我，地道的山里人，虽然也曾离开这片土地这座山，但血脉中流淌的基因注定此生都属于这里。

在外界的眼里，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山，这里的每个人也都叫山里人。无论是世俗的鄙弃还是红尘的傲慢，都透露着一种天生的表象优越——在她们心里。

因为生于斯又长于斯未来也将埋于斯，于是，便少了那份闲时看山的冲动，毕竟，生活就是一座山，自然的沧桑厚重赋予出的含义深刻而哲学，无奈却不得不背负着艰难前行。

然而，随着旅游文化向徒步文化的挺进，城市的高楼繁华街灯霓虹渐渐被看厌了或者看腻的时候，回归自然便成了一种时尚，时尚注入了对生活和生命探寻的灵魂渴望，逃离或者逃避都是一种社会现象，反映着生命在压力和浮躁之中的努力攀爬。

尽管她的存在曾经很久很久，但我只是几年前听说这个地方，或者说她也就是几年前才被知道。于此，必须感谢那帮来了又走了的驴友，发现并带走了她的美。

也曾有人约过，但一直都没有那份心情，一方面是山对于山里人并不陌生，一方面是山路的盘转总让人感觉一种肢体的劳累，我不想从精神的紧张走向体力的透支。

郭亮之行印象深刻——累的要命。

然而，不得不再次用这样一个峰回路转的词把自已带到这条路上。算是给自已一个受累的理由吧！

我一直很欣赏后来遇见的几个同事，他们都比我小很多，但似乎没有距离，工作或者生活都可以聊，这是一种难能可贵。
她发给我一段文字，希望我帮她改改。我懂得她的心思，她也知道此刻求助于我比谁都更可靠。出于对她们的欣赏或者对单位的负责或者对文字的热爱，我没有拒绝。其实，这么多年来，只要你用心我便投入，我讨厌那种纯粹的依靠。这是一种个性吗？我不知道，但我好像很坚持。
　　有意或者无意，她邀请我参与她们此次徒步之行。最终答应，不得不答应那份真诚。 三天的准备时间，很少出去的我依然去配备了必要户外装备。妻子陪着去挑选，户外手套、双肩包、登山杖、水壶、遮阳帽，还有创可贴、云南白药、雨伞、食物等，这方面她比我有经验。也许这不是经验，而是一种爱的细心，爱的牵挂。她需要你平安归来。 这么多的文字似乎脱离了主题，于此，文归主题。
5月4日，早上8点，我们踏上了户外之旅。陵川5个同事，晋城14个同行。这叫志同道合吗？
高速路口汇合，然后一路山间穿越，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去过很多次王莽岭，所以两边的山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便一心只奔更深的山更远的山。
徒步出发的地方本是一个乡镇驻地，但现在似乎没人记得它的过去，地域的偏远经济的落后人员的外流注定它将在那场城镇化的浪潮中被吞噬，渐渐地失去它应的政治功能和价值，而今，它只是一场徒步的驿站。
踏进那条沟，真正的徒步之行开始了，随着海拔不断降低，山路也在不断地迂回向下，或倚山而行，或贴壁而过，或扶索而挪，或顺山而滑，眼睛几乎很难离开脚下，而心又随时都会悬在半空。时令已是五月，满山翠色成屏，绿树成荫，虽然大都是些山间灌木，但这并不妨碍你停下脚步后短暂的栖息，看看这不一样的山不一样的绿，吸一口这山中的氧，醉到心脾，嗅一下这山中的泥土，芬芳迷漫。
　　一路走一路欣赏，这才是徒步的意义。 孩子和成人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他们的简单和纯真与成人的复杂和城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行的两个孩子在单调的自编节奏中不停地科幻着他们才能听懂的故事，似乎有滋有味自乐其中，而我们只是沉默于内心对生活的不满或表达着对社会的牢骚。十里峡谷十里河被隔离成两道不同的风景。孩子们感受的是生命，而我们感悟的是人生。
　　据说前天一名驴友在此遇难，据说每年都有驴友在此遇难。这样的据说孩子和成人有不同的认知和理解！但我们也曾孩子，他们也将长大。 艰难地穿越这古老的山，仰望随处都有的峰，总感觉缺少点了什么？山的嶙峋写满了岁月的沧桑，石的沉积联想着河的奔腾，压抑成沉闷，绵延着厚重。对，没有了水就没有了灵气，没有了灵动！
　　尽管我知道这不是多雨的季节，尽管我能想象到飞瀑泻涧的景象，但当下的缺憾还是让心略感失望。北方的山里人对水的渴望从来都是一种心结。 路渐渐趋于平缓，这该是快走出深山快走进村落的迹象。四周有田地，山坡有羊群，眼前有小屋，似乎还有烧烤的香味。这印象很有历史感，这景象很有年代感，仿佛看到三四十年前自己的故乡。
青石房依山而建，零星般无规则的散落着，参差错落高下不一却又紧紧相偎，一共不过十多处，院子没有围墙，房前屋后堆满了烧饭用的材火。走进预定的主人院落，那灶房，那台火，那水缸，还有那塑料布张的小窗、那老旧木做成的家具、那木材燃起的火苗和升起的吹烟，都显得那样的原生态。好旧不见的过去此刻再现，勾联着70后曾经的记忆，有点辛酸落泪。
主人家看上去有五、六口人，衣着甚是简朴，脸上没有憨羞却仍带谦卑，十里峡谷十里河十里苍翠十里坡本该滋养出的娇嫩此刻古铜的倍显成长的着急，但言谈举止始终透露着山里人的善良和纯朴，这本是人性之初。
　　因为时间距晚饭还早，于是放下背襄，准备到村中还有村头的一处景点看看。背襄就放在晚上休息的地方，那是一个青石房的假层二楼，床铺就房而设，有单床有通铺，顶棚由床单张铺，墙面用报纸裱糊，一样很有年代感，不过还算干净。 村头的景点并不远，沿河沟而过，远远看见，赤红的沉积岩经历河水千百年的冲涮，形成一片岩滩一道峡谷，虽然一样没有水，但却能给你一种敬畏自然的内心触动。人在这岩层面前没有年岁，人群在这山谷之中没有存在，自然让我们感到一种从未有的短暂和渺小。顺着峡谷向下俯看，岩壁千仞刀一般地割裂着，微风从谷中吹来，树叶沙沙，斜阳从峰中透过，霞光瑟瑟，天空飞过几只寒鸦，嘎的一声刺破山谷幽静。原来我们只是装点，它们才是这自然的主人。 又见吹烟升起，该是晚餐的时候了。一只羊、一只鸡，丰盛了晚餐，山里人家的招牌户外驴友的慕名。羊肉很是鲜美，无论是烤串还是炖肉，都没有一点膻味，原汁到怀疑曾经的火锅或烧烤。夜幕渐渐垂下，满院子的驴友围桌而坐，我们两桌临近，似乎有点性别之分，似乎又有点阴阳颠倒，以女同志为主的一桌吃的很嗨，玩的很潮，酒肉穿肠到举止无淑心中无局，吃的无所顾及心无旁骛；以男同志为主的一桌则吃的似乎江湖了许多，心中剑气，山南海北，吃成了大漠风烟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故事。各有千秋各成风景，开心就好。 月亮挂在湛蓝的天空，距峰尖却不过咫尺。多年了，很少在村子里见到这样空灵的景象了——空旷的苍穹，空阔的峡谷，蓝墨相间，有如一幅泛蓝的中国画，写意到你可以随便联想蓝的忧郁，墨的深沉。
时间该是休息的点数了，因为劳累，所以沉睡。梦中忽闻几声鸡鸣，惊醒了整个峡谷。
　　天空渐渐泛白。走出那间休息的小屋，迎面而来的空气异样的清新，有花的淡香，有叶的味道，有泥土的气息。趁着天气凉爽，已有驴友踏上下一段徒程——心中的诗和远方。 因为仅是返程，我们出发晚了些。
　　返程是另一条路，一样穿行在峡谷间，攀爬在山崖上，但却多了许多乐趣。因为这峡谷中多了水潭、小溪，还有鱼儿、蝌蚪，虽然水域不多，虽然水势很慢，虽然鱼儿很小，但只要流动着，游动着，山谷便会灵气，生命便会勃发，心有所悟情有所寄，你不由得融入到自然之中，或席地而坐，或依石而躺，或向空而吼，不再顾及姿态的端雅，只为和自然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因为是上山，自然会更加劳累，所以休息的次数更多了，一方面是歇脚，一方面是戏水。其间有几处深潭，绿的有如一潭碧玉，润的极至，透的极至，虽然不见底，但亦然感觉清澈透亮，加之潭在峡谷中，虽非背阴，但却很难光照，所以又感觉凉的透心。 山岩上行走，走的惊心，走的空白，似乎都不敢看一眼脚边的悬崖，千尺沟壑是一种绝望，容不得去多想。或许这也是徒步的乐趣。
　　其间碰到一名独行的驴友，孤身一人从天府而来，也许有了蜀道上徒行的经验，所以不再惧怕青天之下的任何羊肠小道，仗剑天涯可能是他心中一个江湖之梦。但我还是替他担心许多，江湖无恶也凶险，万一有点意外谁来照应？这样的万一他会想不到吗？似乎我的万一在他心中只是多余。 于此，必须感谢这一路操心的同事，他多次徒步此道，他多年徒步户外，也就有了一些经验，必要装备提前为大家准备好，必须事项行前让大家注意到，徒行的路上该怎样上山该怎样下河该在何沟驻足该到何山留影，他规划成了一种难得的体验一张留恋的影像一份珍贵的记忆。于其说是经验的油然而生，倒不如说是责任一以贯之。他向来如此，无论工作还是生活。
又见山中石屋，该是回到了出发的地点。
　　一场徒行一场偶遇在五月。 写完这些文字的时候，随口问自已，这样的徒行怎么样?随手翻开手边的那本《答案之书》——It may difficult.but it is worth(那可能很难，但值得)，它给出了一个出其不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