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母亲

铁壶煮茶

10多年前，我在东阳买了一个织毛衣的黄杨木雕，这是一件木雕展上的参展作品，作品的名称叫《爱心》，在作品的简介里，作者用了孟郊【游子呤】里“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的这句话。是啊，儿女那种小草般的微弱孝心，又怎么能够报答得了像春晖普泽般的慈母情呢？

从那双布满青筋、皮肤打皱的双手，从毛衣上的图案花纹，从密密编织起来的毛线，我都能感受到毛衣的温度，都能感受到一位母亲对孩子的爱心。

黄杨木雕作品

木雕《爱心》 今天是2021年的母亲节，我想写写我记忆中的母亲。

母亲是湖南湘乡人，出生于大户人家，她在世的时候，很少和我们提起她的家族。母亲去世后，我从北京的表弟那里得知，母亲是唐代大诗人杜甫的第46代后裔、她的爷爷是清代二品大员、民国国会参议院议员、陆军中将杜俞。

听母亲说她小时候和她堂哥的关系最好，后来才知道她的堂哥是位中共地下党员的负责人。受她堂哥的影响，母亲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她的那个封建家庭，走上了外出求学的道路，后来毕业于上海财经大学。

母亲和姥姥

对于我的父母爱情，我本来不知道应该如何描述一个中农的儿子和一个家族显赫的大小姐之间的爱情，但是看了电视剧【父母爱情】之后，我发现他们之间的爱情轨迹竟然如何相似。母亲年轻的时候，有点瞧不起父亲，虽然父亲毕业于上海交大，但是母亲觉得父亲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罗曼蒂克的男子。

我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可以想像她那时肯定很漂亮、浪漫和时髦。作为当时寥寥无几的女大学生，一定有许多人追求她。对于这个问题，母亲从来不回避，她说当年追求她的人多的很，和父亲结婚全是因为姥姥看中了爸爸，姥姥认为父亲忠厚老实、为人本分。

母亲和【父母爱情】里的安杰一样有洁癖，她吃饭的碗和筷子都是单独的，每一餐饭后都要刷半天的牙齿。我当时很不明白，一天刷这么多次牙有什么用处？后来，我发现父亲的牙都掉光了，母亲的牙一颗也没有掉。母亲活到了80多岁，我的牙齿都掉了好几颗，但是她的牙齿还是完整的。当我明白了刷牙的好处时，可我的牙齿已经不等我了。

母亲和姥姥 母亲和父亲

我在家里是老大，所以母亲对我也是最严厉的，参加工作前她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大要有老大的样子。”母亲说的样子就是要事事要以身作则的意思。

我读小学的时候，最羡慕我的那些有姐姐的同学了，他们的衣服都不需要自己洗，而我从小学6年纪开始就自己洗衣服了，不过这也和那个年代有关，父母亲经常被隔离审查，管我们的时间就很少了，母亲说如果我不学会自己料理生活，以后会遇到更多的困难。母亲不太会料理家务，我不知道为什么别的同学家里煮饭都有米汤喝，而我们家里煮饭，从来就没有米汤喝。为了能喝米汤，我只能和最好的同学打商量，我带白砂糖、他带米汤，然后2人一起躲着喝，那感觉别提有多好了。

父母亲和我们兄弟三人的合影

我知道母亲一直希望我能读大学，当我上山下乡的时候，母亲就让我把父亲在哈军工教书的一些大学教材带去农村自学，她对我说：“多看点书没有坏处。”当77年开始恢复高考的时候，她就写信给我，让我抓紧时间复习功课。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已经参加工作了，工作性质让我常年出差在外，我的师傅和我开玩笑说：“我们的工作就是免费旅游。”当第一年高考开始的时候，我正好在河北，领导说现在的任务很紧，所有的青工都不能请假回去，我就是这样错过了第一年的高考，失去了和我大弟同时进入大学的机会。母亲说：“你失去了第一年的高考机会，那就准备第二年的高考吧。”为了这件事，她还专门去找了我所在单位的领导。后来，我们单位的人事科长对我说：“你现在是公司的技术骨干，公司打算培养你，既然你想读书，我们就送你去南京邮电学院进修吧。等我从南邮进修回来后，已经没有时间准备高考了。于是，母亲又对我说，你一边工作，一边复习，时间肯定不够，还是辞退工作回家复习吧。就在我考虑还要不要参加79年的高考时，单位人事部又找我谈话，人事经理对我说：”公司准备推荐2人去读电大，如果考试合格，就可以带薪脱产读书，毕业后还是回原单位工作。“我听了这个消息挺高兴的。但是回家和母亲一说，母亲说电大是什么学校，我家的孩子读电大，那不把亲戚朋友都笑死了。”

那时，我正好谈了一个女朋友，由于父母亲住在武昌（现在的华中科技大学），我的单位和女朋友的家在汉口，回家住往返不方便，所以我就经常住在单位分给我的一间集体宿舍里，加上经常要出差，家里对我的约束力自然也小了很多。

我和Jasmine（我当时的女朋友）商量之后，觉得读电大对我更为有利。多学点知识是为了自己的发展，考上什么名牌大学只不过是一个面子。当母亲知道我已经决定上电大之后，也就没有再对我说什么了。

后来，我通过努力获得了硕士学位，在自己的事业上也取得了一些成功，我认为这一切都和母亲在我成长过程中的教育分不开。

我和Jasmine 当我有了孩子之后，母亲送给我了一个礼物，我觉得这个礼物对我来讲非常珍贵，它是一本已经褪色的蓝色封面影集，里面除了我在哈军工出生后的生活照片、学习成绩单外，还有一张我的出生证，就在这些照片和资料里，母亲记录了我成长的点点滴滴。

Jasmine、孩子和我

父母亲去世之后，我们根据他（她）们的生前遗嘱，把父亲的骨灰撒在了他的出生地浙江钱塘江和他的第二故乡武汉扬子江；把母亲的骨灰撒在了她的出生地湖南湘江和她的第二故乡武汉扬子江，父母亲没有让我们为他（她）们留下一块碑和一寸祭奠之处。作为孩儿的我们，为了每年能有一个怀念父母亲的地方，我们把他（她）们的最后一点骨灰带回到了父亲的老家，撒在了我奶奶墓旁。

父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每年春节都会从不同的城市回家看望父母，父母亲去世之后，我们兄弟3人就立了一个口头约定，无论今后我们身在何方，都要在清明的那天聚在奶奶的墓旁，和父母亲说说我们各自的心里话。每年的春节，我们也要聚在一起，就是想告诉父母亲，我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