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脚印——记红二方面军过草地李文清

哦蓝蓝的梦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百年党史 奋进红后—— 成都红后艺术团庆祝建党100周年故事讲述系列活动……</b></p><p class="ql-block"> 策划李宝川 贾远征 </p><p class="ql-block">编辑阚晓娟 文字撰写刘鸣江 吉晓江 </p><p class="ql-block">图片文章提供李海 </p><p class="ql-block">音乐罗寒松诵读张丽萍</p><p class="ql-block">审核校对李宝川 高翔 吉晓江 罗寒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今天,就让我们来聆听李文清将军(我团现任监事李海同志的父亲)与红军战友们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吧!李文清,湖北松滋市人。1930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了土地革命战争,二万五千里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曾任成都军区副司令员。&nbsp;</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此书曾发表刊登在《红旗飘飘》丛书1958年第一版第二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音频最后的脚印1</p> <p class="ql-block">音频最后的脚印2</p> <p class="ql-block">音频最后的脚印3</p> <p class="ql-block">音频最后的脚印4</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b><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最后的脚印</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记红二方面过草地 李文清</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font-size: 20px;"> </b><b>把青稞分给全团让全团都能北上</b></p><p class="ql-block"> 草地远处的尽头,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一些小黑点,阿坝快到了。</p><p class="ql-block">“同志们!加油呀!到了阿坝就有粮食了”</p><p class="ql-block">粮食!粮食!</p><p class="ql-block"> 很久以来,我们就很少见到粮食了。记得是在1935年11月间,我们红二方面军的五师十五团一千八百多人,怀着坚决跟毛主席走,北上抗日的决心,随主力从湘鄂川黔根据地(湖南桑植水塔铺一带)出发,过贵州,经云南,一路冲杀,于1936年6月到达甘孜。我们这个团,是整个红军长征的后卫。在甘孜经过几天休整,每人只带着半个月左右的粮食(按每人每天三、四两计算),就踏着中央和一、四方面军的脚印,向着这荒无人烟的原始水草地带进军。虽然历尽了千辛万苦,但在快要进到阿坝的时候,战士们却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子劲,唱着、笑着、喊着、闹着,越走越有劲。</p><p class="ql-block"> 慢慢地,房子的轮廓清楚了。奇怪!既没人走动,也没烟火。原来,藏民不了解我军政策,在当地封建主的挟持下都走光了。我们只好住下。但是,骑在藏民头上的封建主的骑兵,老在我们周围来回兜圈子,嗥嗥喊叫,野心勃勃,企图袭击我军,阻挠我军北上。为了自卫,为了打击敌人,第二天部队分两路出动。同志们一听说打仗,力气就上来了,一个猛冲,敌人就扔掉帐篷落荒而逃。我们乘胜追击十多里,缴获了十多斤糌粑,团部通讯斑的小鬼们在搜山中还捉住了一种古里古怪的扁矮的动物,背上有甲,四条短腿,足有七八斤。煮成了锅汤,虽说是不多,但他们还是给团直各连都送了些。敌人被撵走了,但还是没粮,我发愁了,对政委陈文彪同志说:</p><p class="ql-block">“老陈呀!明天就要出发了,啥也没有,咋走呢?”</p><p class="ql-block">“还得发动大家再找呀!”</p><p class="ql-block">正说间,一营通讯员兴冲冲地跑了进来:</p><p class="ql-block">“报告!”</p><p class="ql-block">“什么事?”</p><p class="ql-block">“青稞”</p><p class="ql-block">“哪里?</p><p class="ql-block">“我们缴获了敌人一袋青稞。我们营长说有吃大家吃,要饿大家都饿,请团长处理。”</p><p class="ql-block">我兴奋极了,把手一挥</p><p class="ql-block">“警卫员,叫供给处刘处长来!”</p><p class="ql-block"> 原来,一营营部通讯班在敌人扔下的帐篷里,找到了一大袋青稞,大家象找到了宝贝一样高兴。因为饿极了,有人就要煮来吃,多数人不同意。有人说:“不能只顾我们自己吃饱,北上打日本需要大家都去。缴获应归公,应分给全营。”</p><p class="ql-block">大家都同意这个意见,正好这时一营长张树芝走进来听到了,他接着就说:</p><p class="ql-block">“还应该分给全团,让全团都北上。”营长的话还没说完,大家就都接下去说:</p><p class="ql-block">“应该这样,还是营长比我们想的远。”</p><p class="ql-block">就是这样,他们报告了团里。我们去看时,一粒青稞也没动。我和政委都很感动,当场表扬了一营在极度艰苦的情况下,首先想到的是全团的这种高度的阶级友爱和集体主义精神。虽然全团每人只分到一小碗青稞,但我们要用它征服草地,度完这征途的最后一个多月。</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和着野草,每人只吃了一小撮撮青稞面。出发前,政委做了简单动员。他指着手里提的那一点点青稞面说:</p><p class="ql-block">“粮食就这么多了,这是我们的命根子,不准乱吃。</p><p class="ql-block"> 虽然肯定不够,但我们是红军,从来就没向困难低过头,草地挡不住我们北上抗日的决心,同志们!中央、毛主席都过去了,我</p><p class="ql-block">们还过不去吗?”</p><p class="ql-block"> 接着部队响起了雷一般的声音:</p><p class="ql-block">“爬也能爬过去!”</p><p class="ql-block"> 出发不远,行军队伍的侧翼又发现了敌人的骑兵。我们团走在最后,担任掩护全师的任务,当即命令后面部队隐蔽起来待机歼敌,大部队仍照常前进。狡猾的敌人发现形势不妙,就空放几枪逃跑了。</p><p class="ql-block"> 露营时,我到师部去汇报。一进帐篷就闻到一股香味,口水就不自禁的流了出来。师长王尚荣同志一把拉我坐下说:</p><p class="ql-block">“先别忙汇报,这里搞了个牦牛脑袋,今天你们在后面完成了掩护任务,很辛苦,来!先喝它一碗。”</p><p class="ql-block">说着,亲自盛了一碗给我。我接过来咕咕一气就喝了下去。多香呀!我好象这辈子才第一次喝过那么好的汤。这几天来,每天都只能吃一小撮青稞面,还要走八九十里路,肠子好象在打结,真想敞开肚子喝它个饱。但当师长又让我喝的时候,我却没喝。我知道,师</p><p class="ql-block">首长也和我们一样,而且,这锅汤是整个师部喝的。</p><p class="ql-block"><b> 茫茫草地似大海为了抗日冲过去</b></p><p class="ql-block"> 第五天,青稞面全光了。我们这些人成一路,摇摇晃晃地蠕动在茫茫的草地里,就象航行在水天相连的大海里的帆船一样。这里,时晴、时雨、时雪、时雹,气候变幻无常。地上表面长着水草,一脚踩上去时,草团根就象小船似的摇晃,而黑油油的污水马上就会淹过脚面,要是一不小心,陷入泥坑,那就等于石沉大海。更令人恼火的是:这里见不到人烟,甚至连飞鸟也绝迹。一到宿营地,周围可吃的野草也几乎为前面的兄弟部队吃光了,我们就只好挖些他们吃剩的草根充饥。有的吃上毒草,轻的就会四肢抽疯,神经失常,口吐白沫,重的就会丧命;当时又缺医药,大家围在一起束手无策,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倒下去,丧失了宝贵的生命,心里象刀割一样地难受。</p><p class="ql-block"> 情况已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了。为了救下这些革命的种子,现在,只有把最后的一手拿出来了,一把驮帐篷、物资的牦牛和首长骑的骡子杀了。杀一头全团要吃三四天,先煮汤和着野菜吃,再把煮过的肉分给每人一、二两带着,不准吃,第二天再煮。至于牦牛和骡子驮的东西,带不动的只有扔了。帐篷要用就撕开,又能当大衣,又能搭小屋,宿营时就化大为小,化排为班。就这样,全团靠着八九头牦牛和骡子,勉强支持了二十多天。</p><p class="ql-block"> 9月下旬,到了葛曲河边,正遇山洪暴发,既无桥无船,又不能涉渡,只好隔河露营,坐等水退。但是,这草地的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象针似地扎在我们这些单衣、赤脚(只有少数人才有草鞋)的红军战士身上。本来,在这拔海三千米以上的高原地带,即使是6月天,人们也必须备有羊皮袄,何况现在又已是秋末冬初呢!入夜,阴云密布,风雪大作,我们就在小洋布帐篷里,几个人挤在一起,让彼此的体温互相取暖着。但是由于极度的累、饿、冻,少数同志却一直僵卧不起,从此与世永别了。多么坚强的战士啊!他们是来自湘鄂川黔地区的农民弟兄,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为了革命,他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怀着悲壮的心情,在葛曲河畔掩埋了同志的尸体。</p><p class="ql-block"> 水还是没退。可是,这里根本找不到吃的,身边的战友不断地倒下去,人员不断地减少,再等几天,也许我们这支北上抗日的队伍会不堪设想了。为了活着,我们不能再等待了,一定要冲过河去。在下午水势稍退的时候,我们砍了些杂草捆起来,垫在脚下,手拉着手,强行渡过河。虽然到了对岸,但衣服全湿了,全身冻麻木了,加上累和饿,一步也挪不动了,只好就在岸边倒下休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 </b><b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18px;">共产主义是理想鼓舞大家向前奔</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span>爬上河岸向东一望,远处发现一座小黑山。</p><p class="ql-block">“巴西不远了,加油呀!”队伍里爆发出一片兴奋的口号声,倒下的人使尽最后的力气爬起来,挣扎着向前移动。路两边又出现了标语:“坚持到底就是胜利!”“跟着毛主席走!”“北上消灭小日本,解放东北同胞!”象以前一样,看到了标语就浑身是劲,大家互相搀扶着,虽是慢,但却是充满着信心和希望,队伍又闹腾起来了。一连长鲁绪金是个快乐的人,他扶着根棍子,背着两支枪,瞅着我们的勤务员李娃,一步一嚷:</p><p class="ql-block">“嘿!李娃,你咋还没死呀!”</p><p class="ql-block">“你为什么还不死呢?”李娃是个机伶的小鬼,一点也不让人。</p><p class="ql-block">“我还要留着这条老命打小日本呀!那么你嘞?”</p><p class="ql-block">“我呀,我还要看看共产主义呢!”</p><p class="ql-block">“嗬!小鬼真行,你们看啦。两个包袱两把伞,两双筷子两个碗。小勤务员呀!哈哈!</p><p class="ql-block"> 一连长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指着李娃背的这些东西嚷着。原来,勤务员背的除自己的外,还有一套是首长的,挂的满身都是,活象个卖杂货的,惹得大家都大笑起来。这一笑,仿佛走路也轻快了几倍。接着,不知谁又在低声地哼着:“笛子吹起来,唱个歌来听,我们是红军战士,北上打日本……”随即大家也和着哼起来,声音越来越大,雄壮的歌声在草地上空荡漾。</p><p class="ql-block"> 巴西真不远了,要是往日,不出半天保管走到,但今天,它显得多么地长啊!我们每移动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毅力。路旁不断有同志倒下去。情况已到最后严重的关头了。道理,我们的战士都知道,因为眼前的情况就是这么简单明了。为了革命谁也没有怨言。但是,要救下这些革命的种子呀,我和政委在研究:</p><p class="ql-block">老陈呀!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好好动员一下,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我再去布置下各单位开党团支部大会,给部队再作次动员,你看呢?”</p><p class="ql-block">“行,我去加强收容组织。”</p><p class="ql-block"> 党团支部会开过之后,我们派了几个走得动的党员,加上卫生所潘所长、卫生员、我、政治主任傅中海等人,还有那匹唯一的骡子,加强了收容组织,走在部队的最后面。前面不断有人掉下来,东倒西歪,象个醉汉,走着走着,身子就往下斜。傅主任就赶上去一把扶住,说:“千万别坐下去呀!”因为一坐下去就永远起不来了。几个人就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骡子。接着,又有人要倒下去,就叫他抓住骡子尾巴,另一个人又抓住他的衣服。这样,一匹骡子就救了三个人。</p><p class="ql-block"> 走了一段路,人慢慢地清醒了,又要求下来坚持着走,好让别人再上去。再往前走,前面不远又有个同志倒下去了。另一个小鬼不顾一切地赶上去,吃力地拖了几下,自己也跟着倒下去了。等我们赶上去时,他们已经靠在一起没气了。大家抑制着痛苦,刚毅的脸紧绷着。我蹲下去,久久地抚摸着他们的额头和胸口,脑子里顿时浮起了小鬼的影子。提起这小鬼,没人不喜欢他。他姓王,家在贵州萨子坡,受尽了地主的欺压,跟我们当了红军。在贵州的某次战斗中,他一个人机智地缴了十几个敌人的枪。平时爱说爱笑,工作起来就象一阵风。这几天,我看他快要支持不住了,问他受不受得了。他冲我笑着说:“团长,别看我小,可干革命从来也没落过后呀!敌人都能打垮,这点点苦算不了么。”叫他骑我的骡子,说啥也不肯骑。别人去抢他的枪,他说啥也不给,甚至还去帮助别人呢!刚才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支持不住了,去救别人是危险的呢!但是,他不顾一切地做了,牺牲了。我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呆呆地看着别的同志把他们掩埋了,这才含着眼泪把他们的枪拿过来,默默地扛在肩上,心里说:“好同志,你们的枪我们扛上了,你们没走完的路,我们会继续走下去,你们未完成的事业,我们会继续完成。革命一定会胜利的。”</p><p class="ql-block"><b> </b></p> <p class="ql-block"><b> 红军不怕艰和险万里长征终获胜</b></p><p class="ql-block"> 这个星期,因为根本没有粮食,前进的速度慢得异常可怕,每天只能走八里十里。有一天露营时,通讯班的小鬼们饿的实在不行了,就把皮带放在火上烧,然后用刀子把烧焦的部分刮掉,切一块嚼一嚼,虽然苦但是可以吃。这个意外的发现马上就在全团推广了。于是,枪皮带、腰皮带、皮挂包,只要是皮,全吃光了。残酷的时日终于熬过去了,我们到了巴西。</p><p class="ql-block"> 巴西,又是没人没粮。但终究这儿住过人,多少可以找到前面部队吃剩的草根,甚至偶尔还能找到几缕群众收割后掉下的青稞穗子。尤其是到了包座,路旁摆满了敌人的尸体,这是胡宗南的部队在这里被我兄弟部队消灭了两个团。大家特别兴奋,有人说:“兄弟部队不但很快就过去了,而且还大量地消灭了敌人。我们现在没仗打,难道还过不去吗?这一段,虽没粮,但已经多少可以找点剩下的青棵、豌豆、蔓菁(萝卜)等吃了。</p><p class="ql-block"> 再过几天,又经过与饥寒、死亡的艰苦搏斗,在一个漆黑的夜里,冒着敌人(地方土匪)稀疏冷落的枪声,我们爬上了天险腊子口的顶峰。黎明时分,天空逐渐泛出了云霞,极目远望,只见一片青葱,缕缕炊烟正从山腰、平原的各个角落冉冉上升,这是一幅多么吸引人的图画啊!队伍沸腾起来了,一片欢呼声震撼着这霞光万道的山野。</p><p class="ql-block"> 我们终于甩掉了草地,在这极度困苦的绝境里,在这远非人类所能忍受的条件下,我们这些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红军战士,终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毅力坚持下来了,胜利了。回首草地,从甘孜出发时,千人左右,现在就只剩下四百多个胡子象头发,头发象苧麻(半年多没有理发),衣衫破碎,蓬发垢面,就只见两只骨碌碌的眼睛仍然闪射着坚定的光芒的人了。就是这些人,在我军长征的道路上,骄傲地留下了最后的脚印。</p><p class="ql-block"> 1936年10月左右,到达甘肃岷州哈达铺。兄弟部队早已在这里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经过短暂的休整,就和兄弟部队一道,杀向甘肃陇东地区。不久,即开赴抗日前线,和全国人民一道,对日寇展开了艰苦而又胜利的斗争。</p><p class="ql-block">(刘树人记录)</p><p class="ql-block">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