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晋陕八日行2021之二 民族融合的见证：长城及军事要塞

老韩莉

中国万里长城以其历史之久远、修建之艰难，更以其宏大的气势，成为我们民族精神的象征，也是世界上被最多人认同的中国象征。北京周边有多处长城遗址。我去过八达岭、慕田峪、司马台、金山岭、黄花城、水关。还去过一些“野长城”：箭扣、墙子路。每次游览长城，不断更新我对长城的了解、理解、认识。2021年4月的西北之行，在山西和陕西看到一些长城遗址，是一次难忘的经历。

月华池-威鲁堡（山西左云）

月华池是沿明长城唯一的一座袖珍小堡。与威鲁堡同建于1543年。南距威鲁堡500米，西距威鲁口关城200米，三处成“品“字型。月华池得名取”日月精华”之意。

月华池依长城而建，正方形，边长66米，围长264米，约5亩地。筑基与边墙平，高于长城5米，中层空豁，四面箭窗，上层建楼撸，环以垛口。目前可看到的废墟是一个正方形有围墙的场地。

月华池门开西边，设专用台阶与长城衔接，走墙上廊道直达威鲁口关城，以资互援。战时了望侦查、点火传信、守关御敌；和平时期茶马互市、通关贸易。

与长城衔接的通道。

威鲁堡

就在月华池和威鲁堡脚下，我们惊奇地看到一座天主教教堂遗迹。

教堂位于八台村，当地称之为“八台子教堂”。据教堂前的说明，教堂名为大单巴，即八台圣母堂。建于清光绪二年（1876年），哥特式建筑风格，与澳门大三巴遥相呼应。正面细部极为精美。大单巴是中国天主教七大圣地之一。查百度，大单巴原可容纳850人礼拜，附属房间70间。义和团运动时被毁，后经战争及文革，目前仅存有钟楼的一面墙。

梵蒂冈为其建档，每年8月2日为朝圣日。沿坡而上至教堂遗迹的朝圣之路建有记载耶稣蒙难事迹的石碑。

大单巴位于长城内侧。这里是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分界，东方文明与西方文明也在此相遇。残存的教堂和长城遗迹一起无言地见证了历史。

镇北台（陕西榆林）

长城从东周开始，历代都有修建，直到明代，中国长城体系达到完全成熟阶段，成为世界上规模最大，体系最丰富的文化遗存。位于陕西榆林的镇北台是长城沿线最宏伟壮观的军事建筑。它是战国及秦、汉初、隋和明四代长城的必经之路，见证了中国长城的发生和发展，更成为中国长城的缩影。

镇北台建于明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台呈四方梯形，分四层叠起，外砌砖石，内夯黄土。占地面积5056平方米。

款贡门。镇北台位于款贡城之内。款意为“通款”、“款待”；贡意为“通贡”、“朝贡”。款贡是互市形式的官方贸易。款贡城正是为这种特殊贸易修建的交易场所。款贡城东南角有款贡门进入墙内。

从镇北台上俯瞰款贡城。款贡城背依长城，环抱红山，西高东低，起伏曲折。城池东西长210米，南北宽175米，占地36750平方米。南墙设一门（款贡门），是中原人员、物资出入的唯一通道。北墙设两道城门，供朝贡、交易的人员、车马、物资通行。款贡城西部台地有“会盟馆”，驻守边关的官员和蒙古部落首领或使臣在此洽谈和交接文书。 东部较为宽阔的地方在交易日搭建帐篷作为交易场所。此前在大同左云看到的月华池也有类似的建筑形式与相同的功能。

镇北台东墙南侧置城门拾级而入。

二层高15.6米，台南设砖石踏步和卷洞，向东直通三层。 二层立有明代延绥镇巡抚涂宗浚撰写的石碑，记录为保护设在附近长城边上蒙汉互市的红山市，在红山之顶修建镇北台的由来。

登上三层和四层可以远眺周边。镇北台被形容为：依山踞险，居高临下，北瞰河套，南蔽三秦，锁长城要津，控南北咽喉，台体粗犷大气，古朴庄重，巍峨壮观。镇北台损毁严重，我们现在登上和看到的是重新修复的。三层南墙原有石刻横额“向明”，北面原有石刻横额“镇北台”，均为涂宗浚所书，已经损毁。

款贡城东北角的敌台。 款贡城外墙的垛口。

红山墩，位于款贡城西北角，底长21.3米、宽18.4米、残高12.88米。曾是与郡县、都城相联系的烽火台（俗称烟墩）。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命长子扶苏与大将蒙恬率三十万大军赴上郡（今绥德）修筑长城，红山墩成为万里长城防御体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明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为开辟蒙汉贡市而修筑款贡城，红山墩被镇北台取代成为历史遗迹存于城内。

从镇北台上俯瞰款贡城西北角的红山墩。

镇北台长城博物馆

博物馆以镇北台为重点介绍了长城及镇北台的历史。第一次到镇北台，对其了解除了在款贡城内徒步观看和逐层登上镇北台，俯瞰周围之外，博物馆是重要来源。

这次到镇北台感受最深的是长城在历史上民族交往中的地位。长城分布在中国北部，横亘东西。长城以北茫茫的大漠和无垠的草原，是传统的游牧文化区域，其南广袤的黄土高原和肥沃的平原地区，是传统农耕文化区域，并且与这两种文化的冲突与融合有着密切关系。除军事冲突外，互市贸易是农牧文化的交融和和平交往的主要形式。历朝都在沿边建立若干市场进行互市贸易，为民族间经济生活方式的互补提供便利。以镇北台为中心的延绥镇长城就是明代蒙汉两族的分界线，明朝在延绥建有多处互市，红山就是其中之一，后又在此建镇北台和款贡城。款贡城就是当年蒙汉官员接待洽谈的场所，后又专为马匹交易另建易马城。

展览中另一个引起我兴趣的内容是汉代曾在镇北台北侧的古城滩设置龟兹城安置降服后内迁的龟兹人。以前只知道唐代的龟兹国，知道克孜尔石窟与鸠摩罗什。不知龟兹曾在汉代因降伏而内迁至今陕西榆林地区。不仅龟兹，汉代在“河南故塞外”置属国安置其他内迁民族。让我对汉代与西域的联系有了更多、更具体的感受。

统万城

镇北台长城博物馆的展览中提到：十六国时期，匈奴人一度统治了关中农耕区和塞外游牧区。匈奴人所建大夏国建都于统万城。我们第二天到达统万城。可惜统万城正在维修，无法进入。我们只能在外面转了一圈。隔着铁丝网，看到里面应该有一个小型展览。只能从百度了解统万城的历史沿革。下面的文字说明主要源自百度。

统万城位于陕西榆林靖边县城北58公里处的红墩界乡白城子村，为匈奴人大夏国都城遗址。大夏建于公元407年。据《魏书·铁弗刘虎传》、《晋书·赫连勃勃载记》等记载，公元413年赫连勃勃于朔方之北，黑水之南营建都城，名曰“统万”。勃勃自言：“朕方统一天下，君临万邦，可以统万为名。” 统万城的营建历时六年之久。此时的统万城无论在规模、布局及建造方法等方面，均体现出统万城在地理位置及战略地位上的重要性。这一时期的统万城达到空前繁荣。

统万城城址由外廓城和内城组成，内城又分为东城和西城两部分，由东向西依次为外廊城、东城和西城。东西城的四隅都有突出城外的平面呈长方形或正方形墩台，皆高于城垣，西南隅墩台高达40余米，仍存城垣高出地面约1—10米。统万城是至今保存基本完好的唯一早期北方少数民族王国都城遗址。遗址白色墙体，林立的马面，高耸的角楼，独特的“祟台秘室”结构和雄伟的宫殿楼观遗址，清晰地勾勒出这座以“一统天下，君临万邦”之意而命名的大夏国都城的轮廓和规模

统万城遗址全部为夯土建筑遗存，位于无定河台地之上。城市的基本格局仍旧保留。部分城垣、城门、马面及角楼遗存清晰可辨，城内主要建筑、道路均已无存，仅遗留下高大的夯土台基。根据航空影像分析，仍可看出城西北角的护城河及城内开渠引水的痕迹。

公元427年（北魏始光四年）魏军攻克统万城，公元431年魏灭大夏。据统万城建成仅12年。但是直至公元994年（宋淳化五年），宋军攻占夏州，宋太宗下令迁民毁城。统万城头道城（即外廓城）城垣，即毁圮于此时。大夏亡后五百年，统万城是草原游牧地区及军事要塞，一直存在。据遗存现状及史料记载推测，这一阶段统万城应无大规模的建设活动，形制、规模仍基本保持了大夏国都时的景况。

统万城繁华了五百多年，反映了匈奴民族和古城的兴衰，体现了中国历史上北方少数民族及其游牧文化与中原汉族及其农耕文化的交融；统万城是沙漠历史地理考察的典型例证，它的兴衰反映了当地人地关系的变化和生态环境的变迁，揭示了人类活动对脆弱生态环境的巨大影响，不合理的人类活动是城址周围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统万城具有很高的科学研究价值。

历经1600年风雨摧残而不倒的统万城被称为“一座历史文化的纪念碑”。统万城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已列入中国申遗项目目录。

府州城

府州古城位于今陕西榆林府谷县。五代后唐天佑七年（公元910年）设府谷县，次年设府州，直至清代，府州都是军事要塞。城址平面略显曲尺形，周长2320米，占地22.4万平方米。城墙夯筑，内外石砌，城垛砖砌，高约7米。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城设四门。这是北门，北门两侧有小门。 府州城的东门。 东门进去是瓮城。 城墙之上，外墙为垛墙。 一路上不仅看到如镇北台及府州城这样经过修复，有正式说明介绍，甚至博物馆的长城和要塞。更多的是看到没有修复或是只采取了保护性措施的遗迹。有些遗迹有文字介绍，更有一些既没有修复也没有文字介绍。 背靠长城遗迹的村落。长城已残破，村落也废弃。 车行掠过窗外的烽燧和长城的敌楼残迹就在梯田之中。

那些修复后供游人参观的古长城让人欣慰，而那些散落在村落和原野的长城或要塞的遗存更让人心生感慨。长城今日虽已失去了当年所有的实际功能，但是见证了中华民族融合过程中几千年的悲欢离合，依然是历史的丰碑展示于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