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孔庙

霜钟余响

　　我仿佛走进了大山之中，四周是高大的山体、坚硬的石壁以及森森古木。仰头，才能看到天光，前望，视线却被遮蔽，只有沿着崎岖山路前行。你被无边的高大压抑，被森然的浓郁笼罩。
这就是我走进孔庙的感觉。那一座座高大山体就是历代王朝矗立的石碑。那一片片坚硬石壁就是历代帝王加封的匾额。庙宇巍峨，高碑交错，殿檐相连，巨匾重重。一切都神圣凛然。
和大多数参观者一样，我们这一代人没有接受过孔孟思想教育。相反，青少时期却参加过批林批孔运动。虽然，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开始零星地接触一些孔子语录，但并没有印进记忆深处。
因此当我走进孔庙大门的时候，脑海反复闪念的是青少年时期的印记，“打倒孔家店”，“刘六刘七砸孔庙”，“叛徒林彪，孔老二都是坏东西”，我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
站在孔庙那些高大石碑前，我一边阅读，一边在想：为什么鲁迅在他文章中说，孔子在中国是权势者们捧起来的，和一般民众并无什么关系？为什么五四运动提出打倒孔家店？
现在看这里所有碑文，所有封号，确实都是统治者树立并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其目的就是稳定社会、治理民众。比如，那个最著名的明代成化皇帝碑文：“朕惟孔子之道，天下一日不可无焉。何也？有孔子之道，则纲常正而伦理明，万物各得其所矣。……孔子以后，有天下者无虑十余代，孰不赖孔子之道以为治？”出于这样目的，历代帝王都要尊儒尊孔，加封尊号，而且一个朝代比一个朝代彰显，一个比一个朝代隆重。终于把孔子变成了服务工具，把封建礼教捧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而当中国进入近现代社会后，面对西方列强的炮舰政策，古老的封建制度不堪一击，国家到了被列强瓜分程度。民族危机使中国先进的知识分子和爱国青年痛定思痛，认为孔孟之道是中国积贫积弱的根源，于是，提出了“打倒孔家店”，掀起了“要科学、要民主”的思想解放运动。
　　一百年过去了，回过头来看五四运动，它的积极作用是冲破了封建礼教的思想束缚，使中国走向了世界舞台；但它的消极影响也是明显的，就像费尔巴哈对待黑格尔的哲学一样，“将澡盆中脏水连同孩子一起倒掉”。扫荡、破坏的结果，伤了中华文化的根脉。也直接为后来文化大革命中“不破不立”和批林批孔做了铺垫。
　　近些年虽然恢复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但是一代人的文化缺失已经无法挽回。
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已经体现后果。看看前一段我们社会普遍存在的诚信问题，再看看我们这一代对上一辈和下一辈对我们的忠孝伦理问题。不消说，大家都感同身受，心知肚明。

2021年4月17日拍摄于孔庙。2021年5月4号撰文（五四运动102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