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公交车

古道野马

大年初五，农家小院，年味开始变淡，应该是“庚子疫情”的创伤。 乡村，似乎丢了往年的景气，我不能再呆在老家蹭饭了！ 算一算，寒假还有几天，可以找点零活做做，一是补贴家用，二是体验一下“打工”生活。 于是，就出门去...... “就职”于一家农产品加工厂，鞭炮声依旧飘来，我摇身一变，成了“打工一族”，品味着别样的生活。 工友不多，却算得上一个缩小的世界， 60后，多为男性，我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颇有投机话语，能尿到同一个壶里。 70、80后，多为女性，她们身上有“煮饭婆”的烙印，隶属生下两只“猴子”后，就被农家小院扯住衣角，不再梦见“奇幻城堡”那一类。 婚后，她们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锅，碗，瓢，盆上，手脚渐渐麻利，可谓”十年媳妇熬成婆”，我称之为“当下活得最明白的人”。 她们自谦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只野猴顺山走。” 她们多为附近村民，有骑两轮摩托的，坐三轮摩托的，有开皮卡车来的，多元化的交通工具，洋溢着农民本色。有使用音量调得很大的老年手机的，有用“山寨版”智能手机的，也有用“苹果手机”的，彰显着有差别的家庭背景，劳动中，接打电话，多用“免提”，无遮拦，很公开，其内容为母猪刚刚生崽，满双月的猪有人来买，价格是多少？卖不卖？“猪精”要哪一种？ 听着她们的对话，不会烦躁，倒觉出她家的“鸡、狗、猴”不独断，家庭很是注重“民主”。 车子没熄火，就掉头往回走的事情在厂房门口时有发生，与这般实在的人相处较为融恰，几天下来就算混熟了。 偶尔，也会有几位能扛起体力活的90后，到厂里来，大致是纯善之人，我把他们唤作“绝版”。他们不拒绝我的亲近，混在一起，同吃，同做工......该扛则扛，该背则背......喝大缸茶，饮大瓶水。 我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段伤痛故事，生活生存不那么容易...... 工友在一起言语不多，似乎大家都不愿意刺到痛处，偶有抱怨家里猫、狗、猪、鸡的话伴着叹息声从嘴边溜出来，张三一句，李四一句，就把话题扯到别处去了。除了几个逗乐的段子，我仿佛没听到过完整的故事...... 拼命干活，是工友的一种发泄方式，清水喝下去，汗珠冒出来，让生活的苦味在这一天，达到“新陈代谢”。 劳累到体力透支，换一宿安稳觉，估计是工友们的共同需要。 干活时，没有细致的分工，有点像游击战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每项活计，技术含量不高，可是需要足够的体力与耐力。 小时候，在农家院子习得的劳动知识——筛、簸、捡、背、扛......全都派上用场。 曾有尝试生活的大学生，三三两两的来，又零零散散地去。00后的他们不习惯这种劳作方式，他们细嫩的操作键盘的手指，经不住这般折腾！ 对不识犁耙的“文化人”，在当下，这已经抵达社会的最低层，触碰到“地气”了，夸饰一点说——是“掘井”，渗透到地底下了。 作坊里的手工工具，他们已唤不出名字。该用剪刀的地方，他们用牙齿去咬。恰如，名目繁多的“电器”，我只识得“电筒”一样...... 　　加工厂，离城九公里，对于在办公室坐久了的工薪阶层，饭后锻炼走完这段路，倒也可以削减脂肪......可疲乏的做工之人，是十个不愿意为走几里路去耗费体力。 邮电、中通的小货车，进进出出，打破不了厂里的宁静......没有新奇的面孔，点个头，就装车，装满，拉走...... 寨子里，鸡鸣狗叫声格外清晰，能辨出它们品种性别与年龄..... 宁静的厂房与厂房外的喧嚣只有一墙之隔。 围墙外，正在扩修“二级公路”，大型机器的噪音，撞击久了的耳朵，开始变麻木。 修路工放工后，公路开始放行，灰尘长起翅膀四处惊飞......灰尘爬过围墙飞进来，等晓得，树枝上，刚剪掉枝叉的伤口，已撒上“药粉”，无需包扎，残损的部分就已结痂。 绿叶变了颜色，春未开始，仿佛就看到了秋叶。 在室外劳作的，每天洗一次工作服，有点不划算，工友们一个跟着一个，把脏衣服攒下来了。 人，学得最快的就是“退化”，无师能自通的就是“懒”与“馋″。 这一天，应该是去城里的仓库搬运东西，起床有些晚，我没多想，就抓起一件衣服，到门外去找顺风车。 从汗味上判断，那衣服应该是从我身上换下来的。 刚到门口，见一辆矫车开过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庆幸中的我，大咧咧地挥手，驾车的是一女的，车停下来，她从车窗探出头来，问我到哪里去？ 她很是友好地告诉我，她只去3公里的地方，不能送我到达目的地，要我等公交车算了。 谢过她，我就等公交车。 她刚离开，公交车就来了，郊外正在扩修公路，设施尚未齐全，我不知道，呆立的路口，是不是站点？只顾得拼命的挥手，犹如落水之人瞧见水面的一根救命稻草。车停下，门启开，听到的是一阵哄笑，钻进门时，乘客们惊异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差点让我跌倒。 乘客们，戴着口罩，我上车后，却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鼻梁，我明白了脏衣服的杀伤力...... 摸了摸衣袋一分钱也没有，慌张中，车起动，没抓扶手，一屁股便坐在临坐的腿上......陪了几个不是，对方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忙着点头哈腰，居然错过了两个站点...... 人哪，从事某种职业久了，思维会禁锢起来，长宥于一种境地，难了解真实的生活，换一下角色，可获得别样的感受！ 久违了，我的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