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北山羊—乌尔达克赛河谷2

远山悠影

　　我喜欢拍摄大自然的美，拍摄过巉岩嶙峋的绝壁、雄伟挺拔的山峰、绵延辽阔的草原、委婉盘旋的河流、波澜壮阔的湖面、姹紫嫣红的花海…我为大自然的神奇和美丽而迷醉。

总体而言上述景观均为静物画面。拍摄这类境物，主要是选择好地点时间和光线角度，拍摄时可以静静地观察欣赏自然景观，找到能够使得眼前一亮、心里一震强烈美感的画面，用镜头将这心与自然互动的最佳状态记录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跟前及近处的景点大多都已拍摄过了，加上对于静物的欣赏也都有了相应的体会感受，就把镜头对准了珍贵稀有的野生动物。

　　也许拍摄静物是我给自己先入为主地划定了界限，其实内心并没有这种限制。在拍摄赛里木湖水面景观时，遇到了美丽的天鹅，那一时刻的美同样地震撼人心，令人陶醉。因为那时候天鹅还是非常害怕人类的，每当我靠近它们时，它们总是警觉地快速远离我而去。费劲巴力地拍出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它们的尾部，很难拍到迎面而来的画面。

爱美，似乎总是迎难而上，越是失落就越要拍。终于滨河公园里游人给突然来到近处水面的天鹅投食，从而解除了天鹅对于人类的警戒心理，慢慢地我就可以非常接近它们随意拍照了。

欲壑难平，人的欲望真的很贪婪。当初的欲望得到满足后，人并没有因此而安分守己，反而很快地生发出新的欲望要求：要是天鹅能够起飞多好，那个动感十足的场景一定会非常鼓舞激动人心的。为着它们起飞的那一刻，卯足了劲，忍受着严冬凛冽的寒风。这就像人们拍摄日出日落的霞光一样需要耐心的等待，不一样的是霞光的出现是定时的，天鹅的起飞却出现在不经意间。

去年秋天偶然间在夏尔希里邂逅了马鹿。马鹿见到我们，如惊弓之鸟夺命而逃。不像我在中央记录频道看到的加拿大马鹿，见到游人，雄鹿还冲过来顶撞，人们坐在车里，它们的鹿角把车撞的叮当作响。

前几天到乌尔达克赛水库偶遇灰鹤。鹤群见到我们，同样是惊恐飞离。好在不用等待就可以拍到它们起飞时动感十足的激动人心的场景。

去年秋天到乌尔达克赛河谷拍摄雪山冰川，奇遇北山羊，接连拍摄了六七群。这些北山羊见到我们虽然也是同样的警觉害怕，但是远没有马鹿那样像是见到死神一般的夺命而逃。

静物拍摄在选择好时间地点后，拍摄者可以追随着自己内心对自然境物的欣赏取景构图，可以随意地放大缩小境物，也可以随意地变换主景、前景和背景，尽可能地合理搭配美学元素，照片可以拥有层次感和秩序感，相对充分地反映拍摄者的审美意识和创作意愿。

拍摄野生动物与静物有着巨大的区别，尤其是动物见到人就夺命而逃，摄影者只能紧紧锁定动物踪迹，照片只有动物画面，往往缺乏背景，匆忙之中很难有前景。

由于从事水资源规划和水工程设计专业工作，动植物学的知识非常匮乏，对于野生动物的拍摄也只是看看热闹满足好奇之心。之前的美篇发表过天鹅、灰鹤和马鹿，北山羊也在去年的雪山冰川的美篇里作为河谷境物的组成部分简要发表过。这部美篇则是北山羊的专题美篇。

　　2020年10月30日，我和博尔塔拉河流域管理处张勇处长、乌尔达克赛水库管理站吴礼恩站长相约到乌尔达克赛河谷观赏雪山冰川和可能出现的黄羊。我们业外人士和普通老百姓把野羊都叫做黄羊。下午三点左右，我们进入河谷上游的高山峡谷之中，右岸是北天山支脉别珍套山，左岸是岗几嘎山。

别珍套山阻挡着进入伊犁河谷地的印度洋和大西洋少量的水汽，在山巅降雪形成冰川积雪；一河之隔的岗几嘎山因为缺乏降雪，极端干旱，岩体陡峻嶙峋，呈红褐色。

我们来到一处冰川下方，通过镜头看到冰川被热气融化的伤口。此处对岸裸露山体近乎垂直的岩石沟谷里流淌的岩石裂隙水已被冻结成冰瀑悬挂着。

刚过瀑布不远，就听张处长说：黄羊！我说在哪？他说就在路右侧不远处的河岸坡地上。我的天！这么多黄羊！这么近的距离！还没有细看黄羊是什么样子的，于匆忙之中，从相机包里取出相机，装好长焦镜头，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对准羊群，一阵狂按快门，似乎是当年看战争电影里的重机枪，只需对准敌人，不停地狂射。

想着是白天，又是拍摄快速奔跑的野生动物，就没有带脚架。拍了一会，举着两三公斤重的相机镜头的左臂，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抖动起来，照片开始发虚。待定下神解除疲劳，羊群已爬上远离河床的山坡，安详地注视着我们，它们已不再恐慌。此时，既是我用到最大焦距，还是离它们太远。由于是第一次看见黄羊，很是兴奋和激动，未能定下神来，认真地选择羊群的最佳状态，也没有选择最好的特写镜头。

回家导入电脑回放，有三分之一的照片是虚的，有三分之一是没有取好景。还好，还有三分之一可用。这组照片主要是两只公羊作为特写，辅助有些母羊、小羊照片和群体样态的照片。

查阅百度词条，通过照片比对，我拍摄的黄羊学名叫北山羊。

　　在细碎的砾石坡积物生长着稀疏的草丛，这群北山羊在陡峻的山坡上食草，栖息。

大自然是非常神奇的。她创造出数百万种的生命，人类仅仅只是其中之一。走进乌尔达克赛河谷，几乎是荒芜的岗几嘎山，却蕴育出北山羊这种敏捷矫健的盘山精灵。

早年阅读达尔文《物种起源》和《人类的由来》，深切地感受到作者严谨细致地论证推理过程、演绎分析和逻辑结构。这是我最早阅读的自然科学书籍，字里行间充盈着科学思想和科学精神，显现出科学研究和科学论证推理的方法过程，对于学习科学思想、科学精神，培养科学研究的兴趣具有非常好的示范效用和激励启发作用。

达尔文对于物种起源的科学研究成果，引起了世界科学界和思想界的强烈反响，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之间人类世界为之惊愕！人类是由猴子进化而来！这对于人类为中心的宗教神学而言是石破惊天巨大震动！于是达尔文的科学研究和科学思想在迅速走红的同时也被迅速异化为社会达尔文主义和政治帝国主义。达尔文科学研究和科学思想自身反而在遭到异化后被忽视了。

我阅读达尔文著作感受最深的反而不是他的进化论学说，而是他的论证推理方法，是他思想蕴育生发的过程。因为达尔文的进化论思想具有巨大的科学思想价值，那么他得到这个具有非凡价值的思想方法和论证过程，岂不是有着更大的价值吗？看来急功近利的人们只看重结论结果，不理会产生这个结果成果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过程，这是科学和思想的悲哀，我以为这种心理现象，在中国的科学界和思想界更为突出。

科学思想和科学精神既是培养科学家的环境也是养分。不重视科学思想和科学精神，很难培养出真正的科学家，而科学家的缺乏，必然导致科学成果的贫乏。要想取得核心科学成果，必须建立起以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为核心的科学精神、科学思想的法治制度环境。

我从达尔文的科学研究汲取了科学论证推理的方法，使我受益匪浅。然而专业的局限，又使我对于动植物学知识严重匮乏。尽管我也阅读过生态学和生态环境保护的经典著作，因为动植物学知识的缺乏，只能对水生态和水环境范围内有些认识，不可能在生态环境保护专业领域有着更多的涉猎。

就像在科学界和思想界人们只看重达尔文科学研究的结论成果，忽视他的科学思想和研究方法一样，我汲取他的思想方法从事水资源规划和水工程设计工作，却没有想过身临其境地感受他的研究环境，即动植物学知识的涉猎。这不能不说是我思想的巨大障碍。

拿起相机，走进大自然，欣赏自然境物，要融入其中，首先应当具有摄影技术，其次要有审美意识。这就需要具有美学哲学知识，还要有感受自然境物的地质水文气象和动植物学知识。

由此看来，走进自然，欣赏美景，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肢体物理运动过程。

　　傍晚，太阳即将落山，我们快要驶出深山峡谷时，在路旁看到一大群北山羊，大约有30～50只。对于我们的到来，这群羊并不是很紧张。略显缓慢地向着山坡离我们而去。此时光线已经开始变暗，照片显得灰白，缺少温暖的色彩。

　　收起相机，坐进车里，刚起步，在我们车辆的前方右侧，一群北山羊正要穿越公路到对面的山坡上。此时，我们彼此发现了对方。它们很紧张也很果决地快速越过公路，向山坡奔跑而上。我则迅速打开车门，对准它们连续地按下快门，将这个瞬间拍摄了下来。

很快它们就爬到了山坡平缓处，在它们判断距离我们没有威胁它们的举动，并且它们到了感觉稍微安全的空间，放慢了脚步，还不时回头向我们瞭望。接着，它们继续向着目的地走去，到达另一个距离我们很远的山谷，还在回头向我们张望。

它们的先头部队，正在快速向公路奔跑，准备穿越公路，到对面山坡上它们的目的地。

奔跑中的北山羊。

快速飞跃公路。

　　这群北山羊大多是公羊，肤色发黑，与此处山体黑色岩石很接近。前面看到的北山羊基本上都是灰棕色，而且只有几只公羊，大多是母羊。几群羊的性别结构，就是这群特殊，几乎都是公羊。而且肤色发黑，也与其它群体不同。

这只壮硕的北山羊，也许是它们的首领。

已经远离我们的北山羊，向我们瞭望。

　　11月2日中午，我和博州水利局专业技术人员再次来到源流河段。当我们从源头返回时，在河谷前方左岸山体有一个巨大的古滑坡体，滑坡体表面和缓，牧草相对茂密。约有1公里远处，看见在滑坡体中下部位有些暗点群聚，好像是北山羊，有人说是石头。待我们进入河右岸，隔河远望，那就是一群北山羊，大约有四五十只。这群羊正卧在向阳坡上晒着太阳，怡然自得地休息，或者是我们车辆行驶的声音打扰了它们的美梦，或许是我们下车的声音和我们对着它们拍照，引起了它们的警觉，它们纷纷走出梦境，有些已经站立起来，有些趴在地上观望，还有一只公羊仍然在睡梦之中。

它们判断我们距离它们很远，也没有追赶它们的举动，非常安静地注视着我们，并没有逃离躲闪的紧张。面对同样的状态，因为距离太远，无法拍摄特写镜头，拍了两三张照片就离开了它们。

睡觉的公羊已经抬起头来。

　　返程路过瀑布不远处，看到一小群北山羊，有一只公羊和数只母羊。因为相距太近，它们十分紧张，迅速向远处山坡上逃离。加上河谷林木的遮挡，没有拍到较好的照片。

　　11月2日，我们刚进入上游河道，就发现了我们上方山坡上，有一小群北山羊，坡顶上一只公羊和一只母羊正准备向坡对面下去。坡面上有近十只母羊和小羊正在休息，一只小羊正在母亲的身旁酣睡。其它母羊可能因为我们的到来，破坏了它们的美梦，还未来得及站立，趴在地上，注视着我们。

　　在乌尔达克赛河上游深山峡谷里，接连看到北山羊群，表明这些年来生态环境保护和野生动物保护，取得了显著成效。

对于北山羊，我充满好奇，看到它们的真实面孔和性态。感受到它们同样得到大自然的深情眷恋和精心创造，它们同样也是自然骄子，拥有优美矫健的身躯，善于奔跑和攀登。公羊长着一对略微向后向外弯曲的长角，嘴唇下方有一丛洒脱飘逸的胡须，体型壮健，充满活力，威仪凌凌，骄傲霸气。母羊则是柔和温存，乖巧顺从。

大概是两年前，在微信圈里，看到一段北山羊的视频。一群北山羊为被狼群逼迫到悬崖峭壁处，老羊凭着经验估量，只身不可能跨越面前的深沟大壑，长者们聚在一起看起来是在商议对策，稍后它们和小羊耳鬓厮磨，好像在嘱咐什么。之后，神奇的一目出现了：老羊开始向深壑飞身起跳，待老羊身体开始向悬崖深处降落稍前的瞬间，小羊们奋力起跳，恰当老羊的身体向悬崖深处降落时，小羊刚好落在老羊的背上，小羊借助老羊的身体用力接续起跳，随着老羊们坠落悬崖，小羊们安全地抵达悬崖对岸。

这是心惊肉跳的一幕，也是感人肺腑的一幕。这充分体现出老羊们牺牲自我保留后代的本能关爱，同时也反映出北山羊的智慧才能。

因为是首次接触，对于北山羊的认知十分贫乏，也就不再转录百度词条。同样也是首次拍摄这种动物，缺乏经验。

　　我平时在家骑健身车或者蹬椭圆机锻炼身体时，打开中央电视台记录频道，看自然地理节目，较多的是动物学家对野生动物的观察记录。对非洲马赛马拉草原是的狮子、角马、斑马、花豹、河马、犀牛、大象等等野生动物有了较多的了解。对西伯利亚、澳大利亚、北美洲和北欧的野生动物和海洋生物有着浮光掠影的印象。

记录频道播放的节目都是动物学家和专业摄影师联合制作的优秀影视作品，具有专业性强和艺术性高的特点，是受众良好的自然地理学和生物学知识的学习读物。

长时间的收看，逐渐积累了一些对野生动物的感性认识。也意识到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不仅仅只有我们，还有着像我们一样的自然精灵，我们并非是它们的主宰，但是我们无理性疯狂行为已经或者正在破坏它们的生境，使得它们逐渐消亡或者沦落为濒危珍稀物种。被我们破坏了的环境反过来也是猛烈地惩罚着我们。

在绿色组织的努力之下，社会精英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发达国家率先制定相关法律法规规范人类的发展行为，保护好生态环境。

生物学家经过深入的研究，揭示出其它动植物有着大量的生理机能和基因虽然有着许多的相同、近似，也有着显著的不同。相似相同之处，可以为我们研究自身提供借鉴或者补充；不同之处则对我们有着重大的启示作用。比如有的动物拥有八个心脏、有的有两个大脑；有的具有热敏感知视觉等等神奇的机体构造和机能。看来，大自然并没有把她富有的神奇创造力都给予我们人类，而是相对平等地赋予了各类造物。生物多样性的存在是生命力旺盛的标志，也为我们人类认知自我学习其它生物提供了借鉴，有助于改善和提升我们的机体构造和体能，甚至为我们移植其它生物的基因机能提供着广阔前景。随着大量物种的消亡，是对我们人类自身能力的限制伤害，也丧失了巨大的潜在发展空间。

当我拿着相机面对珍惜野生动物时，不论是摄像装备水平还是摄影技术，尤其是动植物学知识的缺乏，深深地感受到自身的差距。然而，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专注投入是最好的学习方法，越是艰难越要深入其中，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定能够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

走进自然，感受自然的神奇伟大，尊重自然，敬畏自然！

　　带着初次与北山羊相遇并拍摄了许多照片的喜悦，送走了晚霞，走出大山，又迎来了一轮明月挂在前方的山头。这让我想起了93年5月中旬，我们到阿勒泰地区考察世界银行援助草场配套建设项目，期间突然降温降雪天气，没有带厚衣服，浑身被冻的打颤，在翻越巴尔鲁克山走到艾比湖西岸返回博乐的路上，也是同样的一轮明月高挂在湖面上，那种情形真实地感受到：月是故乡明啊！这就是摄影师经历了劳累奔波，拍到了自己喜爱的境物，苦中取乐自我陶醉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