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座位

春晓

　　为了赶时间，我改签了一张无座车票。

安检候车检票上车后，车厢与车厢之间的空地已堆满大大的行李包，先上车的人们已经开始打开水或是坐下来泡面吃。我独自安置了行李，觉得无处安放自己，看一眼车厢还有一大半空着，便随意选了一个靠近过道口的座位先坐下来，等着别人陆续上车，也等着有人来跟我钉对座位号，我好让还（huan）本该属于别人的座位。

感觉坐了好久，甚至有些不适。车厢的两端有很多站着的人，即使车厢里还有多个空着的座位。列车晚点了十二分钟。一对情侣坐在我斜对面过道另一侧的两个座位上，一上车便开始嘬着手指吃各种巧克力甜品。我对面靠窗上来一个年轻的帅气男孩儿，黑色的字母上衣清爽利落，胳膊上纹着大面积的深蓝色龙形图案。我旁边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口里默念“十六号”。我拍了拍我身旁:“在这儿。”“哦。”女孩儿的侧脸很好看，上下睫毛都弯弯翘翘的。“我的箱子怎么放呀？”女孩子自顾自嘟囔了一句。男孩听了立马站起来:“我来帮你放吧。”仰头望去，车厢里的行李架确实比飞机上的高很多，想要两手高举搁上去确实不容易。箱子放上去了，顺着男孩的动作往下看，一双大旅游鞋竟然踩在了套着蓝色座套的座椅上。他看看旁边的人，轻轻地用手拍了拍，并没有拍干净。我旁边的旁边座位上搁着女孩儿的零食。

一个女人从我背后走来，看了看我斜对面的情侣，他俩示意她坐我对面，她便像是自言了一句，“坐哪儿都一样，反正一会儿就下”，于是坐在了我对面。不一会儿一个穿白色半袖的圆脸男孩坐在了黑衣男孩和女人的中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座位上的鞋印，一上来就戴上口罩闭上眼睛开始休息。车厢两端的人仍旧是坐在大大的行李包上或是靠在车壁上。车没开的时候，买了无座票的人大多都在车厢两端，被来往不停的人蹭来蹭去。车开了，我跟前的五个座位只剩搁着零食的座位没人坐了。我的座位始终也没有人来认领。

我安心地闭上眼睛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车窗外斜阳的暖光调皮地在我的眼睑上跳跃，睁开眼注意到窗玻璃上贴着一幅圆形的剪纸图案。左上是“行游山西，太铁有约”，下半个圆里依次是永祚寺双塔、五台山大白塔、平遥古城墙和蒙山大佛等图案。窗外树影婆娑，黄土沟壑层叠。过道斜对面二号座的人向着车窗的方向挪了一下，坐在了一号座位上。靠在墙上眼尖的人惊喜地自言自语一句:“哎，坐会儿吧。”动作麻利地坐在二号座上。不知过了多久，从我身后走来一个男人，把斜挎包递给女人，去了卫生间。回来后手扶着椅背跟我对面的女人聊了起来。哦，刚才这个女人之前是在跟他说话呀。他们聊的起劲儿，我不经意间听得纳闷儿。比如，他跟女人说他告诉别人不接电话是因为登机手机关机了，还比如说是他正要去一个不是这趟列车会抵达或路过的地方……

我要是带本书就好了，不想看手机时便只能东瞅瞅西望望好不自在。两站过后，车上的人少了许多，刚才坐在行李包上吃泡面的一个人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他坐下的一瞬间，我的心里就好像是我自己久站刚坐般的舒坦。再看他，深黑的肤色间布满皱纹，此时正满足地歪头睡去，身上残存着泡面的气味。我对面的女人下车了，新上来的母子俩坐在我对面，两人依偎在一起歪着头看着同一部手机。隐约听到列车上的钢琴曲了。周边电子产品的声音忽高忽低，此起彼伏。仔细辨别有游戏、小视频、电视剧、综艺节目……四下打量一番，除了吃东西打盹儿的人，大多数的人都在捧着手机。又过了许久，刚才坐在我旁边休息了一会儿的人起身去到车厢之间点起一支烟。烟味儿很快顺着空调气流漫向车厢里。一个男人斜挎着包，打了一杯水，夹着一本书从我身旁的通道匆匆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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