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行——雪域高原桃花季

霍军

　　每年的三下旬到四月上旬，西藏林芝地区大地上东一簇西一片粉色白色的桃花就在皑皑雪峰下蓬勃绽放，播散着春的讯息。

　　此起彼伏的烂漫花丛让在318国道盘山路上被颠晃得头晕的我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我们这支赴西藏追桃花的队伍，经七十二道拐，越5055米的东达山垭口，一路颠沛着从云南丽江奔往西藏波密、林芝。

　　桃花内地到处都有，来西藏是要看雪山下才有的花景，看看藏民所在的这片桃花源。

如美村

途中我们被路旁土崖上一团团粉白的花丛吸引，便停车眺望。

　　国道旁歇息的村民告知我们过桥有路可以进村。于是车行桥边，我们随牛群徒步进村，见扬尘的土路一侧绿地毯般的青稞苗间，一簇簇桃花弥漫如烟。

　　粉的白的桃花将雪山下的田野村庄渲染成一幅怡人的画图。

　　我们悄然走进图画里，怕打破这里的宁静，怕打扰居住在桃花源里与世无争的藏民。

　　还怕惊了这些不多见生人的牛们。

　　一位藏族村妇看见我拍照，友善地挥手表示欢迎。最后她突然想起来，回家拿出几包藏红花问我要不要。

　　时间在这里近乎静止。桃花开了又谢，来年花又开，这景致想必年是复一年的轮回着。

古通村

这个波密雪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除了田野里桃花锦簇，每家院内都有一两棵粗壮的老桃树。

　　老桃树花冠可蔽日，树干有的一人合围，有的两人才能围抱。

　　我从没见过如此粗壮、花朵如此繁盛的桃树，树龄该都有几百年了吧。

　　想想过去几百个花季它们都只为生活在这里的藏胞默默开放。直到道路通畅的这十几年，西藏这片片桃花源，才越来越多进入内地人的视野。

　　见一户人家里一株老桃树遒劲挺拔，就问墙内小伙子可以进来看看吗？小伙子爽快说可以啊，进来吧。立刻打开厚重的木门。

　　见面一聊得知给我开门这小伙子叫巴登（右边的那位），现当兵在那曲，眼下是回来休假的。又一小伙子走来在他旁边坐下，巴登介绍说是他弟弟，明年也要参军了。

　　巴登指着旁边一幢已建好框架还没装修的藏屋说你明年春天来，可以住那里了，那儿每间房都有独立卫生间的。我感叹说你们的民宿很和国际接轨啊!

　　又一个小伙子走来，巴登介绍说这可是村里的名人，叫曲扎，是有五六十万粉丝的网红（右边戴草帽手示V字那位）。前不久桃花节，他还带村民上台歌舞呢。我感叹有了网络，人的时空顿时宽广，世界各角落各人等都能触及，村落也不再偏远。

　　我问巴登这桃树結桃子吗？他说结桃子，但都是自己吃，不卖钱的。问他这些桃树有多少年了。他说父亲小时候就看着桃树开花结果，他也在这桃树下长大的，有几百年吧。

巴登说这桃树都是野生的，人工种的都活不了。这倒很有趣，大自然好像很钟情西藏这片土地，亲手馈赠给藏民这遍野的桃树，并呵护它们成长壮大。

　　巴登家院子里几位帮忙建房的村民邀我喝青稞酒。酒呈浅黄色，我接过来呡一小口，味道甜酸爽口，显然是自酿的米酒。后来在拉萨喝的瓶装青稞酒，那完全是辣辣的白酒了。

一村妇递来梨子，对藏民的爽直大方讲客气就太不真诚了，我接过一只梨。巴登打开水龙头帮我洗了，说我们这儿人一直就这样，大家都和睦互助。

　　告辞时我提出给几个小伙儿拍张合影。巴登说就在大门口吧，这门也很古老哦。

        于是藏族小伙子们在门前各就其位，各摆造型，巴登特意来个侧影。人人都是一脸的阳光。

　　临别巴登说咱古通村的桃花不算美的，对面雪山下那个村子，还有过去五公里的达龙村桃花都很漂亮。

　　达龙村

        于是离开巴登家，我立刻约了三位同行者，请司机把我们带到巴登说的五公里外的达龙村。

　　达龙村青稞田也被一簇簇桃花罩着，树也多是粗壮的老桃树。

　　夕阳下，村里人家日子透着闲适安逸。

　　朝四下望去，哪一面都宛若一幅调子恬静的油画。

　　眺望到村后山崖高台上被粉色花团笼罩，颇有仙气。我们请司机小陈把车开到桃花满崖的高台上，更靠近雪山些。

　　在山崖上远眺，山下的达龙村和绿色田野在粉色和白色桃花的云雾中显得虚幻飘渺。

　　山崖上几只风动经筒呼呼转动着。驱动着神明昼夜不息地护佑着山下这片土地风调雨顺，保这方百姓吉祥如意。

　　最后一缕阳光挂在雪峰顶上时，已是北京时间20点了。饱餐精神食粮的我们竟毫不觉得饿。

嘎朗村

        嘎朗村靠近318国道，有两个小湖镶嵌在村子草坡间。

　　湖水平滑如镜，映射着周围雪山、民宅、牛马、林木，风光平静和谐。

　　许多国人很羡慕欧洲瑞士、奥地利雪山森林湖泊民宅的恬静风光。其实那些在西藏都能看到，且毫不逊色。

　　而且在西藏你还可以在其间久住。嘎朗村的民宿条件也不错，房屋装饰漂亮，藏民主人很欢迎游客住下来慢慢消受这风光。

　　在嘎朗村委会，我遇到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一问，他是福建来的援藏干部，已来嘎朗村三年了，而且他夫妻都在这里，他的任务是干五年。我有些羡慕地说这儿环境可比福建怡人啊，虽说物质不如福建丰富。但熊掌和鱼，也别都想得呀。

　　在村庄里转悠着，不由的心生念想：下次西藏桃花季要来住个十来天，几个村子轮换着住。在桃花树荫下喝着青稞酒、奶茶，和藏民聊着天，远比去瑞士、奥地利省钱省事还自在。

巴卡村

       这是雅鲁藏布江畔一开阔处的村庄，也在318国道旁。巴卡村的独特处是种了一片油菜田。

　　黄灿灿的油菜花与桃花辉映，在雪山下涂抹出更艳丽的色彩。

　　看着这景致，我不敢相信是在西藏。我脑子里的西藏是起伏的雪山辽阔的草原，湛蓝的湖泊料峭的冰川，点缀些桃花已经是不错了，却不曾想油菜花竟也能与江南的油菜花同季绽放。

　　或许画家才能想象这样雪峰桃花油菜花同框的图景（有些想象力欠缺的画家也想不出这样的画面），却被藏民用锄头在自己家园绘就。

　　说这照片上的木屋是瑞士你肯定不会怀疑，而这可都是巴卡村藏家的民宿。

吞百村

吞百村在林芝的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河谷间。盛开的桃花似浮动在雪山下峡谷间的粉黛色云雾。

　　我们在吞百村住了两天。每天目标专一：观雪峰和赏桃花。

　　桃花铺满了雅鲁藏布江河谷。我想桃树可能是林芝田间地头最多的树种了。

　　一座漂亮的寺庙威严地立在山崖上，佛陀与对面云雾升腾的神山遥相呼应。

　　寺院矮墙上一排镀铜的风动经筒，一刻不歇地为山下众生送去福音。

　　遍野的桃花和绿柳绘出了春天的画面。

　　四周皑皑的雪山却会让人忘记这是什么季节。

索松村

索松村距我们住的吞百村不远，7784米的藏东最高峰南迦巴瓦峰如一道白色屏风，横在村子与蓝天白云间。南迦巴瓦峰常爱躲在云雾后羞于见客，又被人称为‘羞女峰’。

　　但在索松村，南迦巴瓦峰就像在自家门口，显得落落大方，常在花影中坦诚与我们对视。

　　我注意到，藏民对田间地头庭院里的这些桃树从不修枝打理。所以这些桃树枝叉凌乱、形态各异。

　　这样的桃树花枝过于繁茂，結的果实个头也不大。夏天結出小桃子藏民或摘来给孩子吃，要不就任其落地腐烂。藏民把桃树看作和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生灵一样，是神的赠予，藏民乐意任其自生自灭。

　　这些天一路的桃花看过来，我竟觉得西藏这些桃树有些特性像极了高原的藏民：都被严寒极端环境打造出一副坚韧强悍的身板和风骨，都不受外面世界的诱惑而安于高原，（桃子的果实都不外卖，换了地方也种不活。而藏民则不愿走出高原，倒是许多内地人愿意飘到西藏谋生），桃树和藏民都把自己的生命和西藏这片苍茫辽阔的土地紧紧连在一起，那么的难舍难分。

　　这些烂漫的桃树和峻峭的雪峰、蔚蓝的湖泊、以及不惧苦难的藏民，共同组成了西藏高原上一道道迷人的独特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