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纺车

胡占业

　　 乔迁新居，宽敞明亮的房间，崭新时尚的家具，令我赏心悦目。然而，一间主卧室中还存放着一台陈旧的纺车，这与室内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纺车是母亲留下的遗物，搬家时一同带回，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

　　 我的老家在大黄冶村，也是个贫困山村，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老家住的是窑洞，一进窑门右则是个灶台，足足有一张床那么大。灶台的根处放着一台纺车，墙角上挂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灶台是母亲纺花的地方，也是母亲夜宿的地方。这台纺车在瓜菜年代的岁月里，那可是件宝贝，勤劳的母亲曾用它纺花织布，贴补家用，养育儿女。

母亲已经过世多年，但母亲勤劳持家的形象，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在我们那个村庄，母亲是个理家能手，纺花织布，缝剪绘绣，厨里田内，样样都会。左邻右舍都找她帮忙理事，从不计较得失。母亲纺出的线穗又大又粗，织出的布幅宽圈大，还带有色条花纹。逢年过节，我们兄妹都可以换上一身新衣服，虽然是粗布的，但在那个年代是足够幸运的了。

　　 童年的我非常陶气，晚上睡觉还离不开母亲。每到天黑，就盘坐在纺车前，看母亲纺花，拿这递那。傍晚嗡嗡的纺车声催我入眠，清晨嗡嗡的纺车声唤我上学。这样的生活，直到上小学四年级，我的童年是在母亲的怀抱里长大的。

　　 1962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当时我上小学六年级，差几个月就要毕业，上面来个通知，要求附近几个学校的毕业生都并到小黄冶村学校就读，参加毕业考试。回家后我给母亲说，再到外村上学，我也不是考学的那块料，干脆我不上算啦。母亲很认真的说，咋能辍学呢，一定要为胡家争口气，把学业读完，我给你做一件学生服，到时候穿着新衣服上学去。听妈的话，说不定咱家还能出个中学生哩。正是在母亲的鼓励下，当年我考上了巩县一中，母亲又亲自送我走进了巩县一中的大门。

　　 到了80年代，穿衣戴帽都在换代，82年我结婚时，母亲日织夜纺，给我赶做了几床粗布被褥，当时我还有点不满意。母亲含着泪水说，要吃还是家常饭，要穿还是粗布衣，你已成家，不是毛孩子啦，妈的年岁已高，陪不了你几年，以后要懂得怎样生活。

次年我的儿子出生，奶奶抱着孙子乐的合不上口，亲手给孙子缝衣披红，压岁祈福。

　　 我们兄妹几个都渐渐长大，都有了各自的家庭，母亲很是欣慰。但岁月催人老，母亲已成为髦耋老人。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多陪伴母亲，听母亲讲过去的人和事。

母亲过80岁生日，我们兄妹几个回老家探望。吃过中午饭，在窑洞坐着陪父母说话，看到灶台上的纺车，顿时父母亲生活的点点滴滴涌现到眼前。看着慈祥的父母，感谢现在的岁月静好，祝福二老身体健康，生活愉快。

　　 树欲静而风不止，儿欲养而亲不在。90岁那年，母亲走完了她勤劳而不平凡的一生。那是个晚秋的夜晚，我们兄妹几个都依偎在母亲床前。母亲紧握着我的手，喊着我的乳名，望着我们兄妹几个，满眼是不舍和牽挂，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们都难过地流下了泪水。母亲走了，她走的那么安祥，象熟睡一般。，母亲在，生活尚有来处，母亲去，人生只剩归途。

如果我们懂得一点做人的道理，有一点工作能力和克服困难的勇气，那是因为父母亲的教育。

　　 父母亲离世都十几年了，我们兄妹也步入了老年，但对亲人的思念从来沒有停止过。所以，搬新家时，我们夫妻俩舍弃所有旧的家具，唯一把这件家传珍物小心翼翼地搬进了新居，作为对慈母的怀念。

　　 清明节那天，我们兄妹六个又一次相聚，站在纺车前，缅怀父母亲的养育之恩，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嗡嗡的纺车声送走了多少不眠星辰，含辛茹苦的慈母，风雨90载，漫漫人生路。

妈妈，伟大的母亲，儿女怀念您！

撰文制作：胡占业

2020年4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