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位高中同学邀我们回母校参加校庆，屈指算来，我离开母校快30年了，当年的少年都两鬓斑白了，但母校的风景却清晰地烙在我的记忆中。听说，现在母校的变化很大，再去恐怕认不出来了，我生怕回去之后就弄丢了我珍藏了30年的美好的记忆，于是急急而又细细地将留在记忆中的母校翻出来备个份。</p><p class="ql-block"> 从六岁启蒙到现在，我的生活一直没有离开过学校，尽管几十年来见过、住过许多不同的校园，但记忆中我的母校六中是一个雅致而又难忘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乐园。前门临着热闹的小镇，但有一池塘清水过滤集市的嘈杂，还有一方运动场居高临下地隔离喧嚣，于是一跨入校门便有了一份清幽与宁静，人们更赋予它一个优雅的名字——文昌阁。</p><p class="ql-block"> 文昌阁并不大，却有一堵围墙圈护，教室也不多，但却错落有致。从前门进去，前高后低，有大约三到四级坪地，每一块坪地上建有一排红砖瓦房，便是教室或宿舍，平房前都有一块运动场地，或挖个沙坑，或架设球网，一下课便可以活动活动，教室前后都有大树庇荫，纵向的两条长廊把校园连贯成一个整体，从教室到宿舍到食堂，无论刮风下雨还是艳阳高照，都不用斗笠雨伞，无日晒雨淋之虞。</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时大部分学生都是住校的，除了家在小镇的学生，其他人都得住校，也包括老师。老师很多是文革时期落难到这里来的。有一排教师宿舍在食堂旁，每个老师只有一间房，但班主任却要住在教室边的一个小房间里，便于管理学生，班里常常有些调皮的男生翻墙逃学出去玩，等到老师发现了出去找，他们又能及时的翻墙回来。我也曾经翻过一次墙，那是念高二就要高考时，当时班主任是刘老师——一个与妻子分居两地又带着一个学龄前孩子的男老师，那天晚上恰好外边的运动场上在给镇上的人放电影，学校规定不准高二的学生看，我和几个胆大而又贪玩的女生趁老师不在翻墙出去，黑暗中差点摔断了腿，好不容易挤进人群中找个看得见的地方想看看难得一看的电影，却猛然发现班主任就带着儿子在我们的旁边，于是惊吓得捂住嘴巴跌跌撞撞地逃回教室……还记得高一时常常帮着女班主任抱孩子、喂饼干，下课时男女同学抢着打羽毛球，上课时在不经意间瞥见老师的孩子在沙坑里孤独地玩沙子。</p><p class="ql-block"> 校园的长长走廊上布置有宣传栏，经常换上一些新报纸或光荣榜学生照片什么的，课余时间许多学生都愿意去瞧瞧，有时还议论纷纷，我却很少光顾那里，特别是看到自己的照片或名字出现时，我总是逃得远远的，生怕别人拿我当话题。其实我并不胆小，无论上课回答问题还是全校演讲、主持文艺演出还是当学校广播员，甚至是与班里那些逞能的男生比狠，我只要一出场就有一种大义凛然不顾一切的懵懂劲，但就是不愿被当面关注。</p><p class="ql-block"> 教室和宿舍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池塘，还有几块菜畦，每个班都有一小块菜地种菜，辣椒茄子丝瓜黄瓜都有，记得排节目常常到很晚，饿了几个女同学就摸黑到菜地里去偷黄瓜吃，有时没有黄瓜，豆角也要摘些吃，那时食物匮乏，学生们饿得四处找吃的，有男生趁劳动课到学校食堂偷饭吃，还有找不到吃的就将食堂储备的猪油全倒进炒菜锅内泄愤的，也有到食堂外边农民菜地里偷白菜吃的，有一个老师心好，经常给一个女生煮点面条吃，学生们知道了就传开了：某某老师喜欢她想要她做儿媳……菜地的一边就是食堂和大礼堂，大礼堂于是就兼做餐厅，食堂后是一座小橘子山，早读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跑到山上找一棵橘子树坐下来大声读书，有时甚至读到忘形，一次语文老师利用早读考试语文，就我一人不在教室，急得四处找我，从前门叫到后门，学校里个个都听到了叫声，就我没听到。橘子山下是学校勤工俭学的场所，学生们要在一定的时间里完成一定的作红砖坯的任务，我们常常在月亮高挂的夜里笑笑哈哈地做红砖；山的后边是一个乡镇煤矿，煤矿里常常发生瓦斯爆炸的事故，我们也就常常心惊胆战的看见人们用担架抬着一身乌黑的的煤矿工人从学校急急穿过。</p><p class="ql-block"> 从食堂走下一级级的石阶梯，就到了学校后门。一出后门就是一条清澈的河流，石阶就一直延伸到河水里。这条河叫湘江，这名字是读大学后才知道的，当时并不知道。可当时这河水却是与我们的生活紧紧关联的，因为我们每天都得到河里挑水洗漱，全班轮流值日，每天两人到三人，值日生清早从河里挑水到教室，一路都是上坡，然后将水分发到每个同学整齐摆放在教室门口的口杯和脸盆里，全班同学多的话，每人要挑好几担，对我来说，这是我高中生涯中最艰难的一件事，因为个子矮身体单薄，挑一担水爬坡腿都发抖，好在每次跟我一同值日的不是金燕就是秀玉或者是双艳，她们高高大大，我就得到了她们不少照顾。晚饭后，同学们常常要到河里洗衣，冬天小心地站在河边石阶上洗衣，夏天赤脚站在河水里洗衣，经常也看见对面河岸农民晚归的身影，瞧见对河袅袅的炊烟。居然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生因为与男生谈恋爱受到老师的批评而走进河水里再也没有上来……</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的母校是那么地让我难以忘怀，以至于影响了我的整个人生。大学毕业时有个同学问我是喜欢城市还是农村，我说我愿意生活在一个幽静的环境中，比如建一居小屋，有山有水，宁静雅致，他说那我就给你在石洞源（伟人陶铸的故乡、与我的母校同在一个区域）建一座房子……虽然这是年少时的玩笑话，但我至今认为这是我的心声，我钟爱母校这种风格，在我的心中，无论多么宏伟瑰丽的建筑，都比不上这种质朴和自然。也许，这种美感并不来源于建筑本身，而来源于生活和生活中的人。</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校文昌阁，我愿意永远把你留在美丽的记忆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