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大雁北飞时

苍穹飞鸿

<p class="ql-block">  接妻家来电,岳父驾鹤西去。我忙与妻子打点行装,匆匆踏上了回河北深州老家的路。</p> <p class="ql-block">  车过齐鲁大地行至冀中平原时,已是午夜时分,轿车擦着浓浓的夜色,在北方宽阔的公路上沙沙奔驰。离家的路越来越近,而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却愈发显得沉重。</p> <p class="ql-block">  岳父生前最为疼爱、最为牵挂的是远在江苏淮安的小女儿榕榕。作为女婿的我,在人生成长的道路上,也曾得到过岳父的诸多教诲与点化。每次探望和每次来信,岳父都谆谆告诫我们,要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原本打算春节与妻子回河北老家探望他老人家并当面请安,那曾想他老人家走得如此匆忙,未能见上我们最后一面就溘然长辞了。对于我和榕榕来讲,成了永远难以弥补的一件憾事。</p> <p class="ql-block">  这些年我们各居一方,未能对年事已高的岳父尽其孝道,深感愧疚。还是四年前回的一趟家,那年回去是为他老人家祝寿,没想到四年前的探望竟成了我们与他老人家的最后一别。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泪湿衣襟。</p> <p class="ql-block">  “就是这条路”,随着榕榕一声轻轻的提示,轿车拐进了两边长着高高白桦树的乡村小道,到家了。也许是冥冥之中岳父在天之灵的护佑,在经过长达二十个小时的旅途奔波后,终于平安顺利地抵达深州清辉头老家家中。 </p> <p class="ql-block">  北方的丧事与南方不同,没有吹打,没有哀乐,若不是大门门楣横杆上悬着的一块白布和院墙内不时传来的哭声,谁也不会知道这家有丧事。回到家中第一件事,按照北方的习俗,陪妻子在岳父的灵柩前吊纸并深深地叩了三个响头。岳父的灵柩在家中停放了五天,天公作美,这五天都是晴朗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  出殡那一天,更是秋阳高照,晴空万里。岳家人自制的爆竹不时地在空中炸响。若是在我们南方,还以为是谁家在办喜事呢。其实这是北方民间一种特有的风俗,即通过鸣放爆竹,告诉村里的街坊邻居葬礼开始了,村民们会从四面八方自发加入到送葬的队伍中来。</p> <p class="ql-block">  孟家在当地是个大家族,岳父在村里又是德高望重的长者,所以那天送葬的人特别多。按照当地的习俗,女婿不可以为其送行,但我还是悄悄地独自抄近路,赶上送葬的队伍,默默为岳父送了一程,这样似乎为本是内疚的心平添了一丝安慰。</p> <p class="ql-block">  岳父生于民国初年,流离颠沛,坎坷一生。早年在济南求学,后在北平工作,解放前夕远离在河北的妻儿,只身一人随大军南下,来到千里之外的淮安,在市一建公司担任建筑工程师,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直至离休。离休时,单位领导特地为岳父安排了一套住房,好让他老人家在淮安安度晚年。岳父婉然谢绝了领导的好意,选择了回河北老家颐养天年。</p> <p class="ql-block">  离休回老家后的这些年,岳父依旧牵挂着淮安和他工作过的老单位。每次给我们来信,都要我和榕榕在信中谈谈淮安和他老单位的情况。在这不为过分的奢望中,饱含着一位历尽沧桑的老人对他曾经生活过工作过三十多年的第二故乡深深的眷念。 </p> <p class="ql-block">  岳父一辈子奉行“吃亏是福”的做人准则,从不与人计较得失,恪尽职守,小心翼翼。用他自己生前的话讲,叫做踏踏实实做事,本本份份做人。一辈子不慕荣华富贵,习惯于平淡无奇的清贫生活,即便是离休之后,也无对酒当歌,人生能有几何之念。</p> <p class="ql-block">  岳父去了之后,在他老人家简陋的寝室内,除了一张简易床、一个破旧的沙发与墙上挂着的一柄健身的宝剑、一把自制的京胡和<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一幅我为其祝寿写的中堂,</span>再无他物。从极为简朴的寝室陈设中,足以可见岳父晚年淡泊人生<span style="font-size: 18px;">宁静修为</span>的精神境界。</p><p class="ql-block"> 岳父是我和榕榕永远读之不完学之不尽的一本无字教科书!</p> <p class="ql-block">  作者:孙剑强,别名苍穹孤鸿,原南京军区首届书法印章研究会会员,江苏省散文家学会会员,淮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淮安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大运河文学》杂志编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