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遇见 ——陕西武功共和国第一代军人夫妇的流金岁月

悠悠子乐

• 　　当春风和暖，我驱车三十多公里来到邻县武功县营上社区北营村。午后的阳光明亮热烈，门前的樱花满树的粉红，簇簇朵朵煞是好看。刚一进门，就见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奶奶笑呵呵地撩起门帘，“赶紧进来坐。”慈祥的老人房间一尘不染，被褥铺叠齐整肃然，可见整洁利落。

　　青州名门，有女从戎。老奶奶大名庄惠，生于1936年，家乡在山东省临沂市费县，颜真卿的故乡，古称青州，曾祖父是清末亲政爱民的庄翰林庄清吉。庄翰林长子庄达忠，她笑眯眯地回忆，“我老爷爷（伯祖父）庄达忠，就是和李大钊四人雕像中的那个。”不由肃然起敬。庄达中，是“五四”运动中爱国学生领袖。次子庄履中，正是庄惠的爷爷，倾向革命。老人说，伯父是指导员，被叛徒出卖牺牲，被追认为烈士。小叔和姑姑都参加革命队伍，姑父罗平曾给毛主席当过警卫员，父辈那一带都走上了革命道路。1937年卢沟桥事变，父亲庄伟倜，加入抗日洪流，1947年孟良崮战役时二等伤残，后转业至教育系统。

　　1951年她征兵入伍后，在新疆王震将军带领下的步兵第五师服役，参加了志愿军，因为年龄小一直在部队秘书室工作。

以梦为马，十年韶华。信仰在召唤，青春有选择。1955年，觉得秘书科文字工作不能满足自己保家卫国的心愿，自动请愿到中苏边界边卡服役。老人用手比着，“就是地图上那一个小角角”。

爱人陕西小伙耿士奎，十六七岁的黑瘦少年，1949年陕西还没有解放。他偷偷从武功跑到宝鸡的征兵点费了周折才当了兵。部队开拔到新疆时，新疆解放，不久便在部队外科医院当了医生。
1955年，耿士奎作为随军医生参加了慰问解放军代表团，由此相识。当年的少女立下“当兵不满五年不处对象”的誓言，书信来往两年后，陕西小伙拗不过山东姑娘，作为医生和战士，为了爱人来到了边卡。结婚简单而隆重，给部队打过报告批准后，铺盖放一块，领导给厨房打个招呼，炒几个菜，领导战友坐一块吃个饭，就成了。1954年，她所在的部队集体就地转业转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屯垦戍边，亦军亦农。

　　铁马冰河，瀚海阑干，庄惠的英雄梦，始于儿时耳濡目染，成于青葱少年，定格在中苏边界，前后十一年。

　　杏林携手，造福桑梓。已遂平生志，归去仍是故乡。

当年的部队改革，改为服兵役，庄惠退役。1961年-1962年回到山东娘家，那时已经快是三个孩子的妈了。她先回陕西，1953年在全军“消灭四害”活动中荣立三等功。爱人耿士奎1963年回到武功老家，那时他有部队的转业证，荣立了三等功可以安排工作，在几次去得知岗位要等待后，老人没有再去，成了一名远近知名的村医，两口子一个看病，一个1968年开始接生，方圆的人几乎不知道庄惠从军十年。

救死扶伤，将一个个新生命带到人间，两位老人一干就是几十年。

说着话，庄奶奶遗憾了，因为秘书科也是去不同的地方，耽误我入党了，我1956年才入的党。我儿子辈都不行，孙子辈都厉害了，我11个孙子，企业家，公务员，教师，银行的，企业财会，都挺好，上过大学，十个都入了党，为政府工作，我高兴。书香门第的浸淫，已深入骨髓，对党和国家的亲近，自然崇高不做作，我深信，这不单单是价值观的差异，更是信仰的不同。

“你是党员不？我们以前入党很不容易的，都争着入党，这是无上的荣誉。”老人思路清晰，笑容暖暖的。听到动人处，我好多次词穷，敬仰钦佩崇拜，都兼而有之，甚至跟随老人笑吟吟的回忆生出无尽的渺小惭愧来。党已百年，青春正当时，并将一路峥嵘，永葆本色。

兴平县志记载，“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早期著名的政治宣传活动家、西北党组织和皖北苏维埃政权的主要领导人之一魏野畴，以身殉国，时年仅31岁”，更有史可轩，杜宗美，张含辉，杨法震，这些仁人志士功勋卓著，牺牲的时候多是而立之年，又多么令人惋惜！

太久远的历史无法触摸她的温度，冷冷的数字诉说着战火硝烟岁月的残酷，多少激动人心的故事无法还原它的初衷。唯有真切地来到身边，似不经意的回忆诉说，以一叶感知春秋的敏悟，还信仰一个朴素的面貌，这样的美好，令我倾心，沉醉，宛若着三月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