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相杨幺起义》百零四（伏广晨著）

作家伏广晨

百零四：柯柄童良探关得手

　　　　罗英侯朝出战被擒

　　再说杨幺闻听还有水路通往广陵城内，不绝大喜过望，心中暗想：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却又问道：“这道水关有何来历？”

　　土民言道：“相传这条河还是当年隋炀帝为了去扬州看琼花，方才开掘成的。这条河北接楚州，西通邵白，水源充足，故此，城内永不干涸。”

　　杨幺大喜过望，又问道：“你们这广陵城内有两员将士在此地屯扎。一个生得颧骨高耸，面色赤红。一个眼睛中白多黑少，面色如同蓝靛。你们可晓得他二人叫什么名字？”

　　土民言道：“这个赤红脸的是北方人，武艺高强，性情刚烈，脾气暴躁，时常鞭打士卒，名唤罗英，人送绰号泼天火。一向随军到处征讨，如今被上司拨来镇守广陵，尚且未满两个月。那个蓝靛色脸的，就是本处泰兴人士，姓侯名朝，是个盐灶户出身。因为他武艺高强，颇有膂力，使用一把浑铁火叉，重达一百八十二斤，百姓们都不敢正眼看他。有一日，他在河边洗澡，忽然出现一个癞头鼋，那怪物看见有人在水里，便张开血盆大的嘴巴，舞动着四个爪子，掀波踏浪地追赶而来，要把他拖进水里去吃掉。这侯朝见了，勃然大怒，便提着浑铁火叉跃入湖中，与这个癞头鼋在水中一踊一跃，来来往往，竟如同厮杀一般打斗起来。岸上的人俱都各自惊呆了。他们两个斗了半日，只见那癞头鼋渐渐的爪迟嘴慢，力气不支。侯朝看得亲切，便飞起一铁叉打过去，正打在癞头鼋的头上。那癞头鼋一时负伤，疼痛难忍，嗷嗷叫了几声，便沉落水底去了。不一会儿便逃得无影无踪了。侯朝上了河岸，众人喜爱他的勇力，便买了酒肉请他吃喝。不料过了不足两日，忽然又看见这只癞头鼋在河中水面上探出头来。一时之间，惊动了许多人。众人只管向水中大喊大叫，抛砖丢土，想驱赶它离去，有人便去通报侯朝。侯朝立即提了浑铁火叉跳进水去，想要与它厮斗。却看见这癞头鼋不像前两天那么雄赳赳，气昂昂，展脚昂头，却只在水中低垂着头，上下颠簸。侯朝看得明白，方才知道这个怪物已经死了。他便将那只癞头鼋拖上岸来，砍剁了成了小块，分给众人拿回去煮了吃，分了足有一千八百多斤。从此以后，这侯朝远近闻名，人们就送给他一个绰号，叫作癞头鼋。前几年，官府在广陵城里贴出榜文，召募骁勇善战之人，他就拿了这杆浑铁火叉，在演武场中抡动得惊天动地。官府见他有些本事，就抬举他做了个广陵防护使之职。如今这泼天火罗英和癞头鼋侯朝两人听见人们传说金兵不久就要来攻打广陵，他二人便一力担当，带领兵马在此安营扎寨，要与金兵厮杀。今日众位好汉正好到来，料想他们并不了解情况，故此相敌。”

　　杨幺听得十分欢喜，言道：“原来与我厮杀的是癞头鼋侯朝，果然有些本事。如何能招纳他二人前来做了弟兄，能够朝暮相见，我的心里方才痛快！”

　　马霳言道：“这个怪天气，这么早便黑下来了，不配合俺老马的兴致。只等忍耐到天亮，俺便窜跳过去，剁了这个撮鸟的两条腿，扯回来拜见哥哥，何必要这样乱糟糟地生闷气。”众位弟兄听了，一齐掩口而笑。

　　袁武言道：“哥哥既然爱惜这两个人，想要结交，只要马霳兄弟依照我的办法，保管将他两个绑缚了来见你。”于是便对杨幺暗暗说了一番。

　　袁武随即唤过柯柄、童良来，吩咐道：“我军今日初到此地，我料定城中尚且考虑不到这些。你二人悄悄去潜入水中，暗中从水路进入天一关，然后引着大队人马进城。”柯柄和童良自去行事。

　　杨幺便带了一众弟兄，叫土民带领着从偏僻小路急走。将要来到天一关门前，远远望去，看见果然是一条深河。

　　何能派人去拆卸了人家的门扇和板条，搬到天一关前。又叫揭浪蛟岑用七将这些门扇、板条在水内捆绑成了一个简陋的木筏子。安排妥当，众人便在原处等候消息。

　　柯柄、童良各自持刀潜入水中，从水底下一路探到天一关门下。早已摸着两扇铁叶钉裹的大门，紧紧关闭在水底下，陷入泥中有三尺多深，一时之间无法进去。

　　柯柄、童良二人连忙用刀挖掘淤泥和沙石，挖了半晌，挖出一条水沟来，仅仅可以容纳身子。童良于是便将身子歪侧着爬了过去，柯柄随后也从这里钻进去了。

　　二人再伸手摸去，却是一道闸板，一直陷入深底。柯柄和童良二人急切之间挖掘不透，难以进去，连忙探出水面来，想要爬城而入。抬头观看，只见那道闸板从上而下，层层叠叠，堆压得并无一丝一毫的空隙，根本不能上城。到了此时，正好比上天无路地无门，不是愁人也断魂。

　　再说柯柄和童良二人正在无可奈何之处，各自镇定了半晌。忽然看见上面有些亮影射入水中。

　　柯柄和童良二人暗暗商议道：“莫非这影亮之处有个空隙？我们为何不爬上闸板去看个究竟。”于是便一齐施展壁虎游墙术轻轻地爬上闸板。只见顶上这层闸板悬在空中，高高地吊着，尚未完全放落下来。

　　柯柄和童良二人见了大喜过望，于是便轻轻地钻了过去，随后爬上城墙。再伏在墙上一听，却听见更鼓楼中俱有军士在内，连忙靠近前去悄悄查看。只见内中有打盹的，有睡熟的，远远地有巡逻的军士敲着锣走了过来。

　　柯柄和童良二人持刀追赶进去，将里面打盹的、睡熟的一顿砍杀，又去追杀巡逻的军士，不留一个活口。随即便来扯拽闸板，打开铁叶大门。二人随即转身进入城楼，楼内正好备有火种，于是便立即放起火来。

　　杨幺等人看见事情已经办妥，随即同众兄弟一起上了门扇和板条。揭浪蛟岑用七便跳入水中，推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将门扇推进了天一关水门。

　　众人进了广陵城，便在城内大闹起来。一时之间，州府郡县居民人等，尽皆怀疑是金兵攻进了广陵城。

　　杨幺随即派人分别占据各个城门，不容许一人出入。又找人打听明白了董敬泉的住处，于是便同孙本、殷尚赤、屠俏等人引领着一众喽啰，将他家前后门户围住，便一路追打进去。守门的帮闲俱都各自惊慌，连忙往黑暗之处逃避躲藏。

　　此时，董敬泉正在屋内和一众女子说笑取乐，早已有人进去通报，说是金兵进了天一关水门。董敬泉听了这话，心里却暗暗欢喜，于是对众女子们说道：“俺当初在东京汴梁，一时不知缘由，便躲避回广陵来看守家财私产。倒被夏霖这孩子将俺的金银财宝为自己谋划了前程，做了莱州的领军。前些日子，俺派人去拜见他，叫他替俺谋划一个大大的官职。他派人传来消息，不久便要亲自率领人马到广陵来，破城之日，将俺的家财私产如数保全。又叫俺亲自迎接金兵，便能得到一个大大的官职。”

　　于是吩咐众位伙计、各个帮闲在门口伺候着，并叮嘱道：“倘若有金朝兵将到了门前，你们赶快进来通报，俺好亲自出去迎接，再送给他们金银财宝。”

　　董敬泉于是便在里面打点馈送金朝兵将的财物。忽然有一个管门的帮闲疯跑进来，禀报道：“员外，大事不好了！金朝兵将围住了前后门户，打进门里来了！”

　　董敬泉听了，高声喝骂道：“你这个狗崽子，他们是来接俺，你们慌些什么！”说完，便叫使女：“取出俺的钦赐冠戴来。”

　　不一会儿，使女取出衣冠来，帮董敬泉穿戴好了。董敬泉叫人点了明灯，然后走出内厅，早已看见有兵将追赶进来。

　　董敬泉连忙躬身施礼，五体着地，用膝盖当脚，跪着往前行走，说道：“俺乃是商人董索，穿的是宋朝钦赐的荣身冠戴，虽然没有品级，却与朝廷官员一样尊贵显达。今日看见宋室江山将要灭亡，早已委托夏霖恳求大楚皇帝。大楚皇帝已经准许，一旦攻破广陵，便要保全俺家的人丁和财产。今天夜里大人率领军兵到来，俺早已备下金帛珍宝，望请大人笑纳。”说罢连连鞠躬，却不直起腰来。

　　杨幺等人听了，俱都各自暗笑。杨幺言道：“俺今天夜里带领兵马进城，只因你往日倚仗富贵，欺压贫民。暗地里买通节级、押差，谋害人家性命，谋划霸占人家妻子，幸好俱都没有得逞。但是，仇深恨重，无往不咎。你休要错认俺是金兵，俺便是解救许蕙娘、夜闹汴梁城的全义勇杨幺！今番带领众兄弟入城，特意前来碎剐了你的身躯，报仇雪恨来的！可叫小虬髯孙本、钻心虫殷尚赤给我绑了这厮！”二人连忙上前捆绑。

　　董敬泉正在满心欢喜地迎接金兵，请求保全身家性命，忽然听见说是杨幺，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将一身肥肉颤颤抖抖。董敬泉只好咬住牙关，心里还在算计自己与杨幺并没有什么仇恨，尚且可以乞求，只须多送金银财宝，便可收买他饶恕了自己的性命。忽然又听见叫孙本和殷尚赤的名字，知道是冤家遇到了对头，只吓得心胆俱裂。早已被小虬髯孙本、钻心虫殷尚赤绑缚起来，又喝骂了一番。

　　杨幺随即叫人在外面传播入城的缘故，并不加害军民人等。故此，城内官员、百姓各自关门闭户，守在家里不出来。杨幺又派人去通报袁武。

　　到了五更时分，侯朝便带领一支人马去埋伏在赤石峡中。看看天色将明，罗英便传令军中摇旗擂鼓，随即亲自绰枪上马，到了阵前，大声叫道：“杨幺贼子，快来与我决个胜负输赢，其余都不是我的敌手！”说着便在两军阵前纵横驰骋，十分嚣张。

　　这边杨幺手下喽啰报进营寨来，袁武于是便对马霳说道：“昨天夜里，哥哥临去之时，吩咐我不要派你出去与宋将对阵，恐怕你有粗没细，不遵守军令，做坏了事情。他今日又来，单叫哥哥出阵，我知道他已经有了成算。若是派别的弟兄出去，他必然要取笑我们怕他。他也必然不肯接战，也就不能进入我的计策之中。你若是依照我的将令行事，此番前去便可成功。”

　　马霳听了，越发急躁起来，高声叫道：“洒家鸟一般的直爽，不耐烦咬文嚼字地慢慢磨牙。哥哥对你说了些什么？洒家若是坏了他的大事，便是剁了俺这颗黑头俺也没有怨言。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袁武于是便叫马霳出去如此这般行事，马霳听得十分快活。便脱剥得赤条条地，抡着两把板刀，径直抢出阵去。

　　罗英见了大声喝道：“谁要你这个黑贼前来扰阵！快回去唤杨幺出来，我要与他决个胜负输赢！”

　　马霳大声喝骂道：“你这个呆瞎鸟，像洒家这样的，便不能跟你比个胜负输赢不成？来，来，来！你来与洒家杀他千百个回合，待俺砍翻了你这个呆鸟，再让你去见杨幺哥哥！”

　　罗英听了，勃然大怒，举枪径直刺来。马霳便就地边滚边砍，二人你来我往大战起来。

　　袁武连忙派沃泰、丁谦带领二百个滚牌手去保护马霳，二人一时之间搅杀成一团。杀到五十多个回合，罗英想了一想，假装败走，连忙拔马往赤石峡奔去。

　　马霳十分快活，在后面紧紧追赶而来。罗英将要跑到赤石峡下，早已听见一棒锣声响亮，癞头鼋侯朝一马当先，截杀出来。罗英随后也拨转马头杀了回来，大声喝道：“暂且杀了这个黑贼，再逼杨幺出战！”

　　谁知沃泰、丁谦引领着马霳，却往广陵城迎禧门逃奔去了。

　　罗英、侯朝二人见了，大喜过望，言道：“今日杨幺虽然不曾中计，这个黑贼却中了计策，怕被我二人围攻，胆怯不敢接战，吓得逃跑而去，竟然走了死路。暂且捉拿了他，也能使杨幺闻风丧胆。”

　　罗英和侯朝于是便纵马来追马霳，渐渐赶上。不料马霳等人竟然往城内逃入去了。

　　罗英、侯朝看见城上俱都是宋军旗号，绝不疑心，不胜大喜，各自跃马追入城来，高声叫道：“全体军民听真，赶快协助我二人擒拿这个黑贼！”

　　不料，两边民房之内，前后绊马索突然一齐拉起，无数挠钩一齐搭过来，将罗英和侯朝二人尽皆拖下马来。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冲出许多喽啰，将罗英和侯朝二人绑缚了个结结实实，一齐拥推着来见杨幺。

　　杨幺连忙喝退喽啰，向罗英和侯朝二人赔礼道歉，言道：“我杨幺昨日看见二位将军十分英武，便日思夜想前去拜见，欲要表明心迹。不料众兄弟不能体会我的苦心，唐突到这个地步，竟然将二位将军捆绑起来，使俺杨幺的罪过不小。”

　　杨幺说着连忙亲自给他二人解了绑绳，言道：“我今日已经抓住仇人，心中志念已得到伸张。虽然不曾破坏城池，但今日这番举动，委实有碍二位将军的职责，诚恐二位将军日后受到他人陷害。这是俺杨幺所不忍心看见的。今日便请二位将军绑缚了杨幺，或许可以免除二位将军日后受人脱累。”

　　罗英和侯朝二人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无言可答。

　　杨幺又接着说道：“大厦将要倾覆，也不是一根木头可以支撑的。今日观察二位将军之意，内心其实不忍心绑缚杨幺。既然承蒙二位于心不忍，莫如二位将军舍弃了这微小的官职，隐遁起来，逃脱了罪名。等到世态宁静之时，再选择一个贤明的君主，辅佐他成就一番功业，也未尝不可。”

　　马霳过来说道：“我家哥哥说了这些好言语，你们休要如同呆鸟一般，半句也没听进去，再回去自讨苦吃，被奸诈小人折磨个半死。如今你们拜杨幺做了哥哥，与俺老马作了弟兄，在山寨里每日只管喝酒吃肉，没有半点闲气。日后我家哥哥做了皇帝，洒家们俱都是一品大官，绝对不会亏待了谁。”

　　杨幺只管在旁边讲情言义，说得十分动人。罗英、侯朝二人十分感动，却不知缘分早已前生注定。

　　正是：

　　非关苏子舌精巧，都是前生结草缘。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伏广晨，字子卿，笔名墨灵、飞帆，号九龙居士、伏龙先生、龙图阁主人，当代知名画家、作家、古典主义诗人、辞赋家、童话作家、雕塑家、篆刻家、学者、星探、电影编剧。清代宫廷画家伏琳曾孙，百岁老画仙晏济元弟子，道教全真龙门派二十八代弟子，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宫廷描金龙凤画法传承人，现代彩墨龙凤奠基者之一，新生代画龙第一人，当代五大画龙名家之一，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为中国美术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会员、华人华侨艺术家协会会员、海峡两岸书画家协会会员、首都书画院会员、赤都书画院副院长、中央电视台水墨丹青书画院会员和签约艺术家、嵩山少林书画院副院长。2014年在人民大会堂获金奖，并被授予最具潜力书画家称号。2016年被评为最具潜力书画艺术家称号。2017年中国邮政和中国集邮网联合发行了翰墨丹青耀中华――当代名家伏广晨系列邮票。辞赋代表作有《龙赋》、《凤赋》、《榜书赋》 等。神魔小说代表作有《万仙图》、《封神传》、《玉狐媚》等。历史小说代表作有《五代十国英雄传》、《吴越英烈传》、《钟相杨幺起义》、《契丹王朝》等。武侠小说代表作有《血溅五台山》、《草原飞鹰》、《少林十八家拳法传奇》等。现代小说代表作有《荒村》、《孽缘》、《魔城》等。青春文学代表作有《隔壁班的女孩》、《花季》、《别让学习耽误了早恋》等。人物传记代表作有《我的曾祖伏琳》、《我的师父晏济元》、《我的师伯张大千》等。诗歌代表作有古体诗集《桃花诗》、《百龙诗》、《百花诗》、《咏史诗一百首》、《论画诗一百首》、《伏广晨题画诗精选》，现代诗集《夜半鲤鱼来上滩》，爱情诗集《相思扣》、《月儿姐》，儿童诗集《小蜗牛》等。散文集代表作有《阳光录》、《渝行散记》、《三生石》等。故事集代表作有《赤峰地区传说故事集》、《中国道教故事集》、《小朋友喜欢的365个科学家》、《小朋友喜欢的365个艺术家》、《献给直销界的365个故事》等。国画作品代表作有《百龙献宝图》、《百凤朝阳图》、《五十六神龙图》、《千古奇书山海经》（插图本）、《中国一百名山》、《世界一百名山》、《百鼠迎春》、《星空系列》、《世界未解之谜系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