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胎换骨迈过新兵关

道不远人

<p class="ql-block">题记 : 写此文的目的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只要你当过兵,不管你在军营里呆多久,不管你将来干什么,当新兵的那段时光,将始终是你永生难忘的一一 </p><p class="ql-block"> 我是1969年年头入伍来到部队,即后来称之为的“大69”,是被接兵连连长昌学礼直接带到了师后勤部运输连。一起来运输连的除我们文留公社外,还有梁庄、五星、鲁河几个公社的,大多人三里五乡,非亲即故,到连队没几天就混了个脸熟。当时运输连陈连长身体欠佳,一直由昌学礼副连长代理主持工作。指导员向啟松也是60年老兵,排长66年安徽兵,班长则是68年的随县、光山和黄梅兵。</p><p class="ql-block"> 我的班长叫赵四海,68年随县兵,个廋长,“目”字面、薄唇、手脚麻利,说话声音不大很温和,一双小眼睛闪闪发光贼亮。赵班长看我年龄小个头不大,不到17岁,但聪明机灵反映快,经常写好人好事之类的表扬稿贴到连部的小黑板上,对我另看一眼予以关照,常以他的经验加以指点,对于初进军营的我这个新兵来说,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新兵进入军营,按过去惯例一般要进行长达3个月的新兵训练,这是从一名老百姓成为革命军人的必备课,也是我军的一个光荣传统。我们入伍时正值文化大革命的第四个年头,部队的教育训练秩序没有恢复正常,我们的新兵训练生活没有集中,而是各连队自行训练,时间只有一个多月。</p><p class="ql-block"> 班长说要成为合格军人,新兵首先要过政治关,还要迈过军事训练、整理内务、应急出动三道坎。不容易啊,要吃苦流汗脱层皮才行。提前给我打预防针,有个心理准备。我是农村长大的,想通过当兵跳出农门出人头地,不怕吃苦,但付诸实施真的脱了一层皮,其艰辛苦辣不言而喻。</p><p class="ql-block"> 过政治关容易,无非“三忠于、四无限”,“早请示、晚汇报”,唱语录歌、跳忠字舞、背诵“老三篇",每天晚上的班务会上思想汇报、斗私批修、表扬好人好事。这些,对于我这个上过4年多中学的学生兵来说,那是小菜一蝶,如鱼得水,晚点名时多次受班排长及连部表扬。就是苦了那些没上几天学的农村兵,大字识不了几个不会写,发言结结巴巴连不成句,开班务会说不了两句话就闭嘴。有一次,昌连长深入班排听我们发言,硬要个小人秀气的张明明发言,明明脸红着说“报告连长,我是个流氓,不会说话”。情急之中,把文盲说成流氓,众人忍俊不住,连一脸严肃的昌连长也不禁笑出声来。</p><p class="ql-block"> 三大条令教育是必不可少的,纪律条令、队列条令、内务条令要熟背,牢牢记住,目的在于让我们熟悉军队的规章制度,知道军队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违背条令后会受到什么处罚。最难的还是军事训练,单人和整队的队列训练、三大步伐、体能训练、野营拉练等。通过齐步、正步、跑步、下蹲、起立、立正训练,养成良好的军人姿态和形象,完成一个从老百姓到革命军人的脱变。</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个把月的训练,对于我几乎是备受煎熬。襄阳依托汉江,初春三月,乍暖还寒,其阴冷不亚于黄河北岸的家乡,外加多雨,难得有个好天气。每天队列训练、拔正步,数数报口令,日复一日地重复交加。虽然当时训练强度不大,一天下来,也是腰酸腿疼胳膊肿的。最要命的是夜间的紧急集合,当短促剌耳的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简直是手足无措。刚睡着突然紧急集合哨声响起,短促有力,声声揪心。穿衣服打背包,每次都是慌慌张张。但是班长和一些老兵不怕,我觉得他们对紧急集合都有预料,并且很准,不慌不忙的。有的还事先打好背包放在纹帐里,到时背上就走,省却了许多麻烦。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新兵蛋子"。哨子一响,连长掐着秒表,观察哪一个最先冲出来,哪个班人员最齐。那时候是大房间,上下铺,睡下铺的方便一点,打完背包就往外冲 ; 而睡上铺的不方便,黑灯瞎火的,背包打好看不见床梯,就“咕哩咕咚”地往下跳,相互碰撞,头脸胳膊青一块紫一块还真不少。集合之后,队伍会拉出去跑上个几公里,有背包散了挟着跑的,也有裤子鞋子前后左右穿反的,还有赤脚上阵一只袜子一只鞋的,总之丑态百出。</p><p class="ql-block"> 为了应对频繁的紧急集合,我向赵班长求教。他神秘兮兮地小声对我说 : “别害怕,多长个心眼就行了。记住天越黑、人越累、昌连长越高兴,那就要小心了!尤其早上3、4点钟的时候。”这是他悟出来的秘诀,经验证明八九不离谱。以后几次紧急集合,都是按这个套路来的,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赵班长真是神了。但也有不信邪的,有位河北邢台兵叫宋家安,自以为有66年防地震的经验,警觉性高,嗅觉灵敏,一有风吹草地,都能感觉到,另外还有应急措施。每天睡觉前,他把脸盆放在床边上,高架床上再挂上个水壶,稍有异动,水壶就会掉下来砸在脸盆上发出响声,类似于报警。有一天月黑天高,不知是什么东西触落了水壶,脸盆一阵叮咚乱响。宋家安动作熟练,打好背包往下就跳,“噗咚”一声,脚未站稳,方向弄错了,人撞到了对面床架子上,头上立马凸起一个大包。其他人闻声而动,有个湖南兵更可笑,双脚踩住了蚊帐,一使劲,蚊帐撕裂了,他一个箭步向屋外冲,脖子正好勒到挂蚊帐的铁丝上,一下子被弹到背后的硬墙了,象是玩杂技似的跳了个弹簧舞。一屋子人冲到外面,未见其他排有所行动,听到的倒是打雷一样的呼噜声。原来是睡下铺的另一个新兵作恶梦撞翻了水壶,一场虚惊。事后连长批评我们排擅自行动,弄得排长背黑锅,几天抬不起头来。</p><p class="ql-block"> 整理内务看似简单,实在枯燥乏味。那时候,每天压被子,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被子压成“豆腐块”。豆腐块的被子是军人的标志,但是要把被子压成豆腐块的确不是一件简单事。其奥秘不在叠,而在于被子。刚发的被子太厚,要把被子压薄才能叠成豆腐块。压被子是件痛苦事,刚去的半个月天天跪在被子上拿个木板推着压,直到压的可以叠起来为止。再就是起床要早,起晚了,压被子的尺子、小板凳就被人抢去用了,费时间又不成型,必须重来。起床时间为早上六点钟,我们一般不到五点就起床了,顾不得洗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压。不用的鞋子衣服归位,摆放整齐后,6点半开始早操队列。有的人战斗和生活装具经常记错,挂包左肩右斜,还是右肩左斜?开始还记得明明白白,可事到临头总是忙中出错,为此还自我纠结了很久。早饭前检查内务,全班站成一排,班长指定内务标兵一个一个的过关,不合格的就把床铺上的东西往地下扔,被子抖开往外丢,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尤其是被子东西被扔的人心里苦不堪言,还要故作镇静,班务会上做检讨是必须的,班排的小黑板上再给你插上一面小黄旗,另外还要打扫一次厕所。内务检查评比,班排天天搞,连里周六一次。要是在连里得了第一名,班长开小灶,掏腰包奖励一根3分钱的小冰棍。为了能吃到这根不寻常的冰棍,大家都拚了命的练,反复练。</p><p class="ql-block"> 吃饭也是规范动作,那时没有饭桌,全班就地围成一圈,中间两个圆圆的铝盆,一个盛米饭或馒头,一个放菜,班长不动筷子,大家瞪眼看着,班长一放筷子,其他人嗄然而止。有时候班长生气不吃了,我们就耐心地等下去。后来我们学乖了,饭前一定让班长高兴。新兵训练期间,那个兵头将尾的班长是绝对不能得罪的!</p><p class="ql-block">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这八个字是军营生活的真实写照。有序的新兵训练生活历时一个多月结束了。脱骨换胎,我真的掉了一层皮。经考试全部科目过关,实现了从一个老百姓到革命战士的华丽转身,从此开始了自己三十年的军人生涯。连里总结表彰会上,我得到了一次连嘉奖。这张小卡片走进了档案袋,陪伴我了一生。尽管连嘉奖算不上什么大荣誉,但是我非常珍惜一一这毕竟是我军旅生涯的第一次荣光!</p><p class="ql-block"> 表彰会后的星期天,我们班几个人簇拥着班长赵四海,登上襄阳地委党校西南603印刷厂附近的羊祜山。在烈士陵园纪念塔前,我们折了几枝嫩嫩的柳条编成一个小圈圈,戴在他头上,并买了一根大雪糕慰劳他。赵班长很高兴,也为我们每人买了一根小冰棍。几个人围着班长,摆成一个胜利的造型,身上的疲劳和烦恼一扫而去,吃着赵班长买的小冰棍,我觉得真甜,恐怕是我一生中最甜的一根啦!</p> <p class="ql-block">  队列训练前,整理服装是首要科目。班长认真负责,要求严格,帽子歪点,风纪扣未扣,都要给你纠正过来。</p><p class="ql-block"> 为什么要把被子叠成“豆腐块”?我在班长高兴时问过他,他说,不要问为什么,这是部队的规矩。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知道不要紧,你跟着我,我跟着排长,排长跟着连长,上下一条心,无往而不胜。话通俗易懂,让我记了一辈子。后来深深一想,我们是人民军队,必须严守记律,令行禁止,才能永远听党指挥,百战百胜。看来叠被子不仅仅是为了整齐划一,而是遵规守矩规范严明的标志。要当一个好兵,那就练练叠被子的基础功吧!</p>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襄阳城西南面的羊祜山革命烈士陵园,离部队驻地很近,我们战友们多次光顾。</p> <p class="ql-block">1969年9月末, 51师第二期“毛泽东思想汽车学习班”结业合影,二排左4为作者,左1陆修文队长、右1彭道清指导员。</p> <p class="ql-block">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一个农家子弟走入军营,脱胎换骨,完成了从老百姓到一个革命军人的华丽转身,在军营一干就是三十年。图为1997.01.26 作者和区委宣传部长范国强参加区第五次党代会,两人均被当选为区委常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