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花香里的思绪

晨林

　　又是春意渐浓的时节，小区里的花草树木随着梅花的消隐，这些历经寒冬的花花草草开始渐显出新的生机，散发出初春的淡淡清香。

　　岁末来到福州与儿子孙子一家子过年，所居的小区是大儒世家最大的一个楼盘朗园，据说入住有2～3千户人家，逾万人。

　　现在的小区绿化都要按照标准规划设计配套，因是高层，绿地面积显得较大。各种花草树木参差布局其间，以区块分布种植不同的花木，感觉配置较为合理。纵横交错的绿化步道周折其间。落叶乔木凸显其高大，四季变化分明；常绿丛树群维系着园区常年的本色；不同季节时有各色花朵点缀其间；还有间杂着各种乔木名果，如台湾的莲雾，还有洋桃、蒲桃、紫叶李等，时见果压枝头，丰盈景象，有着四季如春的感受。

　　今年，两个孙子孙女正上幼儿园小班大班，我们与外公外婆隔着二三个月轮流帮助看护。入春至今一直是我们夫妇带着，这使我们较为完整地感受着小区里更多的春天气息。

　　十多年来，我习惯了清晨早起锻练。来到大儒世家，时常四五点就出去。

在这里，福道金牛山体育公园五号道口仅距数百米，是我经常登临的地方。还有江边的国光公园和西河智慧体育公园，都成为极好的晨练场所。尽管是陈焕生进城，但也能随遇而安，很快适应了环境。还有我也喜欢小区花园式的环境格局，时常晚饭后在园区步道无重复地走一遍，也需要一二千步。

　　今年刚进入仲春之际，清晨下电梯到楼底，忽闻到了一股浓郁清新的花香，既熟悉又好像久远的味道。

　　连续几天，朦胧的晨曦中我还看不清花香从何处飘来。但回味后，我感觉到应该是柚子树的花香，但平时好像这邻近沒见到柚子树。一天，晨练回来，我便留心寻找。原来就在並排的两座楼距的中间，离我们电梯4～5米远的地方，种植着5～6株高大的柚子树，形成一个柚子树小群落，此时正是一树花开，香气四溢，沁人心脾。柚子树因此间同时也混杂种植多株高大的异木棉、枫树和树下还种有蒲葵等绿化植物，柚子树虽亦高大，但却不同程度的掩于其间。

　　更主要的是，这二三十年间，做为高产丰产低位嫁接的柚子树遍地开花，如在平和县看到的漫山遍野的柚子树，家乡闽清千亩的红茹林柚子园，还有现在房前屋边的零星柚子树，都是矮化的品种，使我们潜移默化中把柚子树定型于这种变异改良后的形象，改变了柚子树本来高大的真面目。正因如此，原始的柚子树今天却只作为园林绿化树种，残存于园区绿化带中，失去了经济价值，而成观赏价值，故容易让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然而，正是这种浓浓的柚子花香，成为我平生最为忆念的一种不变的香味，最易勾起我对故乡孩童时期的那份记忆。

故乡在闽清云龙乡的台埔村，低海抜、小盆地的区域，十分适宜各种水果蔬菜的种植。现在云龙的西红柿仍然闻名省内外。

　　在我儿童年代，家乡除蔬菜外，水果树很少，仅桃、李、梨之类，柚子树印象之中也仅有我老屋门前的这一棵，桔子树也只有屋边零星种植。小时辩别柚子与桔子树，就是以柚子枝上叶片与叶片间隔长着一根长刺，柚子叶片端上长着一个小过渡的叶片来相区别，並且柚子树长得高大。

　　这棵柚子树原来是种植于我们村一座大户人家的庄院里。这个庄院单门独户建在一个较边远山边的小山包上。未解放之前，庄园主在村里很强势，推坟占地兴建，在乡间名声不佳。后来庄院建成，家业也开始衰落。解放之初，庄院被政府没收，有的房子分配给部分穷苦村民居住。至我懂事时，若大的庄院已无人居之。记得我曾跟随大人去过，高墙之内感觉很阴森惧怕。现在成了全县鞭炮存放仓库。破落后的庄院，最后也仅存了这棵柚子树，其时因无人管护，也显得秃萎。是我厝中年轻的一位叔叔，邀请二位朋友把它挖了起来，抬到我家老屋前的空地，挖了一个大坑给种了下来。其时这棵柚子树已有七八米高，十几二十年的老树龄。

　　＂树挪死，人挪活＂。但这株老柚子树挪到我们老家屋前后，因土地肥沃，施肥管护，显得生机勃勃，焕发了青春。后来更加壮实挺抜，长到十多米高，跃过老屋房顶，好似一把撑持的巨伞。每年仲春时节，绽放着满树的白色花朵，香飘四溢，延续盈月，成为村中春季的一道景观。柚子树年年硕果累累，吸引村里的年轻人，尤其是小朋友们的关注。这棵柚子树属红柚类优良品种，果肉微红，清甜味香，但实际上年年柚子等不到果实的成熟，村民与小孩尝、偷、抢并举。我最多也只能尝到“半成品＂时的味道，感觉多了一份辣之味，故此印像深刻。

柚子树结果期除了让村里小朋友惦记，但也成为知了的乐园。炎热的盛夏，知了午时时分叫得最卖劲，合唱独唱毫无节奏与规律而言，午睡时会让你噪得心烦。因仅隔窗，有时噪得难受，我还会起来向柚子树投上几颗石子。但稍停息片刻，又是噪音四起。高大的柚子树你想摇它根本纹丝不动，耐它不得。但这个时节，小朋友会去采摘一种爬墙或攀附高树上的藤类植物，结着青绿圆锥果实，摘掉果蒂时会流出白色乳状汁液，把它在石板上研磨，会形成强力粘胶状，把它套在长形竹杆上，去柚子树上粘捕知了，只要粘其翅膀，朴腾一番即无法逃脱。这种捕蝉法其实也是夏季小朋友玩中的一种乐趣。而村里的嫂嫂婶婶也会经常看顾这棵柚子树，每逢做艾粿等蒸果食物，都会到这棵柚子树下，用长竹竿打落叶片，捡回洗净，用完整的叶片垫放生食果，进行蒸煮，使蒸熟后的食果多了一层迷人的香味。

　　后来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因弟弟要在柚子树这块地上起建房子，已过于高大的老柚子树移植困难，不得不忍痛割爱。

每次回家，尤其是春季，柚子树的身影总是在心中挥之不去。浓郁的柚子花香好像依然在弥漫中散发着清香。

陈世泽

2021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