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大约一九七八年左右,我正在金华农校工作,校内有个实验农场,有几台机车,我被选作机手,与手扶拖拉机打上了交道。</p><p> 农场种水稻的田基本上是兴办"五七" 干校时期,在黄土丘陵上建设的"地改田",黄土壤粘性很强,手扶拖拉机在这种情况下耕田耙田,机手非常劳累,操作时混身是泥。满头満脑的都是泥水。苦不堪言灬。</p><p> 不过,全年来讲,耕田时间不多。大多时侯是挂上拖斗跑运输的。</p><p> </p><p><br></p><p><br></p> <p>上公路跑运输。车手必然要持有一本驾照。领导按排去培训,地址在原来的雅昄初中内,吃,住都在这所简陋的学校里.由于享受的是粗茶淡饭。我的嘴巴内长出一个大血泡,挺吓人的,跑当地的卫生院,医生用牙签一挑就沒事了。一周后,拿到本本就回程了。</p><p> 运输工作就这样开始了。校部食堂天天要买菜,天未亮就开车到金华城里的小码头市场买菜,风雨无阻。校部有个服务部经常要进货:也得用上这个手扶拖拉机去拉货。我记得有一次,朱和福( 服务部负责人,义乌藉)递给我一张同城转帐支票..要求购二、三筐苹果,准备零售供应师生。结果我自作主张,拉回一整车的🍎 ,足足有十七八筐。拉到校部被他责怪了一番。"这么多水果卖不出去,你自己拿去当饭吧!"我灵机一动,小店门口黑板一挂:每斤二毛,山东烟台大苹果不限量。</p><p>消息一出,店门口一下子排起长队,.真是疯抢一样。整筐整筐地往家里抬去,那些尚未买别到的人还意见一大堆。朱同志只能好活说尽,不断拱手。而那位山东美女,名字叫娟娟(营业员)的,正手忙脚乱地在本子上记录着,预定工作火热进行中……。</p><p> 那个星期,到城里法院街上的土特产批发部拉苹果成了我的主要业务。老朱每天都递上一支香烟、一张转账支票。笑容满面地看着小拖突突突突地响着离开,前往批发部去拉苹果。每天一车,到站后就被抢购一空 ,(服务部没有盈利任务 .真正的保本经营)</p><p><br></p><p><br></p> <p> 校部没有运輸任务的时候,也会去校外搞运输。拉个砖、运个沙子都是经常的事。有次拉砖,一吨重的载重量,开着开着一个不注意,轮子飞了,</p><p> 原来是道路不平整,车轮过沟时震了一下,后轮车轴的头子居然断了,车轮飞出道路边的稻田里。拖拉机🚜狼狽地爬窝在公路上。人呢倒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缩手无策之下只能等待救援了!</p><p> 从沙厂拉沙去修国道这活我也干过。330国道当时是双向二车道.很窄,路面是沙石路面,沙子的用量很多,我们从河滩里拉沙到指定的路面上,每车有几毛钱的补贴。这样一来,积少成多,每月的收入会超过基本工资。沙厂还会提供丰盛的中歺,更刺激了机手的积极性,当时工资只有三十多元 ,只能对付温饱,那个时候,是个全民贫穷的年代。</p> <p> 又到了"双枪"(抢收抢种)的时节。拖拉机卸下拖斗装上铁轮下田干活。小拖在农场大田的每个角落都爬了一遍之后,大功告成。</p><p> 胡志文场长指令,带上柴油,"小拖"爬上"大拖",去帮助周边的农村耕田去。</p><p> 这位胡场长是农民出身,兰溪人,听着广播里天天喊着要支援农业,他这个场长就想到了来一个实际行动。</p><p> 临近大黄山农校的村庄是马䯃山村,村长着个布鞋,斯斯文文的.像𠆤文化人.(在当时可不多见)他非常高兴地接待了这支车队人马,按排到具体的生产队进行了机械化耕作。</p><p> 当时的农村尚未普及拖拉机耕田,拖拉机到生产队里耕田农民都感到很新鲜,也很感动。全村人都蜂拥着,来到地头观看。</p><p> 我与同事们把几台小拖拉机从大拖拉机车斗上卸下后,就直接到田边耕作起来。</p><p> 我驾着小拖在田里打了几个来回,感到很顺利。这地的农田较农场的"地改田"相比较.这里的农田标准高,土质也疏松,田底也硬实,车轮不会陷入"无底洞",相对来说便于操作。很适合农业机械化的开展。</p><p> 早就听闻马村是个古村庄,百年来人材辈出,地杰人灵,是个富裕的大村,因此,解放初被划为地主成份的家庭不为少数。</p><p> 不料,我今天就碰上了一个。</p><p> 从小拖下田开始,一个十七、八岁的小男孩一直跟着车子赤脚在田埂上跑,眼睛一直看着拖拉机在田里大展神威,他感到既新鲜又很想学习的样子。我按下离台器手柄,停下车子向他招手,他诚惶诚恐的跑了过来。</p><p> 我想招个徒弟来耕田!</p><p> 我手把手的教了他几分钟,交待了几个注意事项后,就把小拖交给他让他实践工作了。</p><p> "红头蒼蝇"突突地在田地爬行,小伙子紧张而兴奋,这车开到田头都不知道拉离台器.(该车耕地时没有刹车,停车拉离合器 就行)结果可想而知."铁牛"冲向邻近的大田,还好相邻的大田与大田之间高低差很少,不然的话就要翻车伤人了!</p><p> 小伙子被我叫停.稍微再指导之后又突突突突地爬行大田了。</p><p> 我回到岸上,走到围观的人群当中.那位皮肤黑黑的队长走到眼前与我讲"政治"来了。</p><p> "这位师傅,我和你讲,那个开拖拉机的人是我们村地主的儿子".。我一开始还是无法理解他的话? 他再次说明了一下.意思是指责我,不能让"地富反坏右"的子女参与"高科技"。</p><p> 我捧腹大笑,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啊,讲政治讲到这种程度。一九七八年,共和国刚刚从恶梦中醒来,"阶级斗争天天讲"."家庭成份论,""极左思潮"还是无所不在。</p><p> 我不以为然,与其慢慢理论,第一,开拖拉机耕田,这是劳动,不是享受。第二,讲政治不能一知半解,你大字不识一个.怎能乱讲政治啊?第三,这拖拉机又没安装翅膀,地主儿子又不会"乘机"飞到那个海峡对面的岛上去?</p><p> .我的"不以为然"激怒了这位队长大人.他几十年形成的世界观当然也接受不了我的四点意见。声音还逐渐大声起来。那位村长大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现场,仔细了解情况后只能尴尬地对我笑了一下.,在当时的政治形势下 ,他也只能这样了。"阶级斗争天天讲。什么"阶级斗争为纲、""为目."。有些人洗脑多年,要改变观念也是比较难的。</p><p> 我与上级汇报了这里的情况,告之我们支农工作受挫,碰到一位只讲政治不顾生产的生产队长。请示下一步行动方案。场长指示只是二个字:转移!</p><p> 我们的车队又出发了,临行前,村长大人接见了我们,也是二个字:抱谦!</p><p> 我们转战"王五元"、"高田"村。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是,现在这几个村的状况却是非常非常热情友好,像马安山马队长这样不知好夕的人只是少数。而转移到新的村庄后,他们分派几个壮小伙,开上拖拉机昼夜不停地在农田中奔驰,他们每日好酒好菜招待着我们,还找来几根鱼杆交给我们去河边钓鱼。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起来,下乡支农变成了修闲养身了?</p><p> </p> <p> 拖拉机进城拉货,燥声大 .安全系数也不高,逐步被政府关注,结果拖拉机进城受限了!从城南方向进城 ,必然要经过通济大桥、横街口。 交警大队在横街口设立了全市第一个红绿灯。芦姓大队长亲自站岗。</p><p> 我的小拖进城拉货,被他抓了一个正着,毫不留情地把手拖"钥匙"(发动机摇手柄、特大型号钥匙.有好几斤重哎)缴了。,害得我好苦,只好去兰溪门农资公司那边借了一个手柄才发动起来。</p><p> 过了半个月,又被他拦下。我说是"初次 "见面,请多关照,他却说我是"惯犯",一律从严。这位"芦队长"真是铁面无私啊!特大号的钥匙又被他收走了灬。 看来。 这猫捉老鼠的游击战是无法再进行下去了 。</p><p> 从此以后, "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路上一看到交警,就要调转车头.尽力避开,当然,手拖是再也不敢去横街口闯荡了。</p><p> 接下去,就只能是"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的同伴" </p><p> 这段"老司机"的干活,持续了不到一年时间,留下的却是满满的记忆.再见,"拖拉机斯基"!</p><p> </p><p> </p><p> 一一张寄白</p><p> 2021,4-11</p><p> </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