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们前一段日子去江都给舅妈祝寿时,大表妹夫宗建对我说:“大哥,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邵伯玩玩。”邵伯是我的故乡,这次去江都前就想着,最好能抽点时间去看看。对于宗建的盛情邀约,我们自然欣然前往。</p> <p class="ql-block">邵伯镇有条建于清朝康熙年间的古街,这条街全部采用整块的青石板铺就。条石街南北走向,足有三里多路长,好似一条长龙头南尾北,街的南边有个大池塘,恰似龙饮水的仙池,而与条石街垂直的巷子,向东西延伸,一一对称,好像是龙的爪子。</p><p class="ql-block">祖辈留下的房契说明,我们家在清朝道光十三年和十六年,分两次向赵家兄弟买下了,当时叫蟾宫巷大街的东西走向的两栋房屋,位置就在条石街尾部的对面。</p><p class="ql-block">京杭大运河在历史上频发大水,康熙三十八年的一场洪水,冲垮堤岸的决口达180米。朝廷为祁镇水,在大运河沿线铸造了九条铁牛和两只虎一只鸡,安放在水势要冲。邵伯镇水的那条铁牛,至今完好的安放在堤岸上的“斗野亭”内。</p><p class="ql-block">1931年的那场洪水,冲垮了邵伯的“万寿官”,邵伯及周边数十里城乡顿成一片泽国。爸爸告诉我,乾隆皇帝南下巡视时,曾数次从卲伯登岸,“万寿官”是给乾隆皇帝下榻的地方。我家其中的一栋房子也被这场洪水冲倾斜了,家里当时穷得没有钱来重新盖房,曾祖母和爷爷只好将拆掉的房子材料抵算瓦木工的工钱,重盖了三间朝南走向的小房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是杨家这一辈中唯一一个在邵伯出生的,在那里度过了幸福快乐的童年。那时候,条石街上开着许多店铺,有杂货店、布店、理发店、小饭馆等,我家的对门是一家典当铺。街道上每天来来往往的人群很多,非常热闹,到了赶集的日子,还经常将不足三米宽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p><p class="ql-block">我是家族中的长孙,爷爷、奶奶、叔奶奶和所有的长辈们都非常喜欢我,把我当成了家中的宝。有一次,爷爷在抱着我的时候,我撒的尿把爷爷皮袍子搞湿了,爷爷笑着说:“看你、看你,把我的衣服糟蹋了,长大了要赔我哦。”</p><p class="ql-block">爷爷在一家私塾教书,他经常带我到街上逛逛。我在三岁时就识了不少字,看到店铺上贴的招牌、对联和广告之类的,就能流利的念了下来。店铺老板称赞说:“你的孙子好聪明哦,这么小就认识这么多字。”爷爷每次听后,眼晴都会笑得像月牙。他对人家说:“你看我孙子额头多宽啊,长大了肯定有出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还随着奶奶和妈妈到姑奶奶家去玩。姑奶奶的家住在条石街南端,在我的印象里,穿过条石街后,在街南边池塘前面没多远就到了。我小时候很顽皮,有一次大人们没注意,我竟一个人就跑到姑奶奶家去了。家里人看不到我,急得滿大街的去找,妈妈当时都吓得哭了起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刚刚三岁的我,竟能跑到离家四五里路外的姑奶奶家。姑奶奶看到我一个人来了,知道家里人会非常着急,急忙把我带了回来,全家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p> <p class="ql-block">我那时最喜欢和叔叔一起玩了,等叔叔放学回来,两人就手搀手的去逛大街。我们穿过条石街巷子,来到大码头玩耍。我们爬上大运河的堤岸,远眺京杭大运河,看夕阳下的运河水熠熠生辉,看点点的白帆南来北往、穿梭不息。我开心的骑在叔叔的脖子上,身后留下了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p><p class="ql-block">杨氏家族重亲情讲仁义,一大家子和睦相处,也没分过家。爸爸解放初到了南通地区工作,我和妈妈曾和叔奶奶一起居住了一段时间,户主就是叔奶奶杨王氏。</p><p class="ql-block">几年后,我们一家人搬迁到了南通。茂功堂叔解放后到了泰州工作,在那里定了居。而我的叔叔和两个姑姑,茂德堂叔和堂姑姑全部去了南京。奶奶去了南京帮助姑姑家带小孩,叔奶奶去了泰州堂叔家,只留下了爷爷在家里看守着这些空房子。</p><p class="ql-block">爷爷在一九六二年逝世后,邵伯老家已无一人居住。原先有个高崇英的孤寡老太住在我家,她没有经济来源,将我家多余的房屋都租了出去,来贴补自己的用支。我的父辈们都觉得高老太挺可怜的,也没人去计较这件事。</p><p class="ql-block">大家既然都到了其他地方定居,父辈们曾商量将老宅卖了,可我的妈妈没有同意。妈妈人虽定居在南通,却一直想着回老家安度晚年。当年我曾多次陪着妈妈到邵伯老家看看,有一次,租我家房子的崔先生还招待了我们。</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八十年初,我家邵伯的房屋已成了危房,邵伯镇政府几次来信,要求我们家派人回去处理。那时,妈妈患了癌症,回邵伯定居的愿望不能实现了,父辈们商量后决定将祖宅变卖了。</p><p class="ql-block">我们杨家人虽已迁居到了他方,但一直眷恋着邵伯这块热土。2002年我去南京看望叔叔婶婶时,叔叔告诉我,他和婶婶前不久去了一趟邵伯。叔叔说:“我们家卖掉的房子可能要拆迁了,再不去看看,可能永远看不到了。”</p><p class="ql-block">叔叔故土难忘的情怀深深地感染了我,和妻子商量着也回邵伯去看看。当我们在2003年去卲伯时,老宅已被夷为平地,只能遗憾的拍了张老宅原址的照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几十年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而浓浓的乡愁仍一直缠绕在我的心头。每次踏上邵伯古镇的土地,心里就感到特别的亲切,孩提时记忆就像醇香的美酒在流淌。宗建告诉我们:邵伯有许多的古迹已列入了中国大运河世界遗产保护名录,是运河沿线遗产最多的古镇。</p><p class="ql-block">邵伯这几年的变化可真大啊。漫步在古镇沿河的小道上,“荷塘月色”、“桃花坞”、“铁牛湾”等诸多景点尽收眼底,美丽的画卷拾级而来。我们来到了京杭大运河的堤岸,在始建于宋熙宁二年的“斗野亭”里凭栏远眺,只见邵伯湖的湖光浩渺、帆影点点。回身望去,古镇在桃红柳绿簇拥下是那么的美仑美奂,宛如人间仙境。</p><p class="ql-block">邵伯,美丽的故乡,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1年4月10日写于东景新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