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

镜海望月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妈老了！我跟她走在一起虽然一再放慢脚步，但还是要时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然后耐心地等她！ 妈老得利索。她平时总是穿戴得整整齐齐，一个红色的毛线帽替她遮住了一生的沧桑，鞋子和衣服也是红色，她说红色喜庆、吉利。由于脑梗，加上耳背，她很少说话，经常打瞌睡，总是安安静静的，恰如观音，满眼慈悲、尽显安详。村里人都说，这老太太一生善良，快80了，但基本没给儿女添过麻烦，真是老得利索。 妈生病了。我请假在医院陪她，第一次在医院走道睡了五天行军床。我们交流不多，就那么静静地守着。我想方设法给她弄好吃的，尽可能详细地向医生介绍她的病情，只希望我们能多相守一段岁月。她说她该享的福都享了，不怕死。但是，医生说要给她做针灸时她却说怕痛，能不能不做。我安慰她没事，勇敢一点，就像我小时候怕打针她安慰我一样。她不再作声，默默地接受针灸，比我小时候听话多了。她总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请到假没有，告诫我不要因为她影响工作。医院实行封闭管理，她常常一个人到走廊尽头的椅子上安详地坐着，恰如老屋前那个盼儿归来的老妈。 妈很节俭。住院期间她问得最多的就是花了多少钱，生怕钱用多了。中途，我找机会请她出去吃了一顿“大餐”。路上，我顺便买点草莓，她一个劲说太贵了，不买不买。等我选好了，她又连忙说她有零钱，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想替我付账。我悄悄看了一眼，她的零钱最大面值是一张10块，全部加起来估计也不够付账。“大餐”她吃得很开心，连连说这个味道可以。吃着吃着又问我多少钱，是不是要好几十块。我笑了笑，说打完折两三百。她的表情有些惊愕，说怎么这么贵，太浪费了，再也不要来吃了。虽然她一再责怪我，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心底还是高兴的、自豪的。 回病房的路上，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时时停下来静静地等她。看着远处的余晖，我仿佛看见了被拉得很长很长的一对身影，在山间、在平原、在海边、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刻画出人间至爱，弥漫着母子深情。那一刻，我想到了小时候被马蜂蛰后她背着我在田坎上走来走去的场景，想到了多年来匆匆作客似的回家探亲，想到了我终将老去并重复她的步履蹒跚，想起了刚刚看过的电影《你好，李焕英》，想到了“您养我长大，我陪您变老”，想到了“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突然，我有些窘迫、有些悲哀，还有一些温暖和自然。夕阳下，天地间，仿佛什么都没有了，就我和我妈，静静地走着、走着！ 我最喜欢唱满文军的《懂你》。庆幸的是，我还能陪着我妈在夕阳下慢慢地走一走。走着走着，歌声又在心底响起:把爱全给了我把世界给了我从此不知你心中苦与乐多想靠近你依偎在你温暖寂寞的怀里多想告诉你你的寂寞我的心痛在一起…… 养儿方知父母恩。但我常常扪心自问，虽然我们已做父母多年，可曾用心体会过父母的寂寞艰辛，回报过父母的养育之恩？可曾快乐过他们的快乐，担心过他们的担心？或许，只有当我们渐渐老去时，当我们步履蹒跚时，当我们无所依靠时，才是我们真正明白事理时。愿天下父母安康，愿世间儿女尽孝。 好想深情地叫一声:妈！ 爸妈最近同时住院，哥哥负责照顾爸爸，我负责照顾妈妈，目前均已顺利出院。在此，衷心感谢武汉同济医院心血管内科曾和松教授医疗组和神经内科汪明欢教授医疗组，还有耐心细致的护士小姐姐们和同病房孝顺热心的余文强小兄弟。感恩，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