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

杜鹃花

傻姑很爱笑，有时候我们觉得没有笑点的人和事她能笑个半天，让你半天都搞不懂她在笑什么。

傻姑五官长得还算端正，皮肤白嫩，穿件漂亮的衣服，稍微打扮下倒是有几分姿色。

村里的婆娘就逗她：“傻姑，给你找个男人要不要？”

傻姑站在那里不说话，一个劲地笑，让问她的婆娘半天搞不懂她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是要还是不要？

也有媒人到她家去提亲。来提亲的人家要么男方也是傻子，要么有难以治愈的疾病，要么是残疾人。都被傻姑父母一口回绝了。

父母不放心把她嫁到这些人家去，怕傻姑受苦。

但随后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傻姑父母的想法。

一日，傻姑在外打猪草回家，放下篮子就跑去跟她妈妈说：“阿妈，今天在山上，我们村的王树把我拉到树林里，使劲地亲我，还把我的衣服脱光了……”

傻姑妈妈听完傻姑的话，整个人都懵了，气得脸色苍白，狠狠地打了女儿一个耳光。接着紧张地问：“这件事情除了我你还有没有跟其他人说？”

傻姑捂着脸摇了摇头说：“没有。”

傻姑妈妈松了口气。接着说：“傻姑，你听着，这件事情除了我，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把它烂在肚子里，晓不晓得？你要是说出去了，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傻姑点了点头说：“晓得了。”

从那以后，傻姑妈妈走到哪都带着傻姑，再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单独出去了。

一日，傻姑妈妈对傻姑爸爸说：“女大不中留，还是找个人家把傻姑嫁了吧！”

挑来选去，终于选定了人家。

那户人家离傻姑家有五里地，男孩是独生子，因车祸失去了一条腿。但人很聪明，会做衣服是个裁缝。男孩父母也很能干，家境不错。

结婚那天，傻姑妈妈哭得很伤心。傻姑一个劲地笑，摸着身上的新衣服也笑，看着家里人来人往也笑，看见酒桌上好吃好喝的也笑……仿佛今天出嫁的不是她，她只是一个看客。

傻姑的男人姓祝，大家都叫他祝拐子。五短身材，肥头大耳，五官分开来看觉得没什么不妥，可合在一起看，怎么看就怎么别扭。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作画时，故意把头画成了个大西瓜，再在大西瓜上画上两只绿豆大的眼睛，安上一个扁平的鼻子，再来一个樱桃小嘴。总而言之，就是长得很有“特色”。

傻姑刚嫁过去时，祝家人虽然对她不是很好，但也没有虐待她。公公婆婆急着想抱孙子孙女，在生活上对傻姑也没怎么苛刻。

傻姑也没让祝家人失望，头年生了一个女儿，隔年又生了一个胖小子。两个小孩长得聪明可爱，公公婆婆乐得整天合不拢嘴。

而傻姑的好日子在她生完孩子后也结束了。

每天天还没亮，婆婆就把她叫起来挑水、洗衣服。洗完衣服就被公公赶上山去割柴火、打猪草、挖地、种田……晚上回到家还要做饭，打扫卫生、喂猪。一直忙到午夜才上床睡觉。

傻姑每天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尽管如此，依然换不来祝家人对她哪怕是一点点的的关怀。

要是哪天祝拐子见她地挖少了或打柴火时间长了，脚刚踏进门迎接她的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剩饭剩菜也全都倒进猪槽里，让傻姑饿着肚子含着泪出去干活。

傻姑成了他家的一条黄牛，干着最累最苦的活，吃着他们吃剩的残羹剩饭，稍不如意还会遭受一顿毒打。

傻姑原本白嫩的脸庞成了土黄色，每天灰头土脸，疲倦不堪。笑容在傻姑脸上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这天是大年夜，寒风凛冽。夜幕降临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整个村庄飘浮着腊鱼腊肉的香味。傻姑挑着一担稻草正从田埂上上来，马路对面就是傻姑的家，在横穿马路时，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车撞上了傻姑。傻姑瘦弱的身体与肩上的稻草都飞了起来，撞散了的稻草在寒风中飞舞着，傻姑跌落在马路上，血涓涓流着，染红了路面……

傻姑的葬礼隆重而风光。乐队、寿衣、棺木等等都是上好的。傻姑的母亲在傻姑灵柩前哭得死去活来，一旁有一宾客劝道：“你家姑娘活着时为婆家做牛做马，死了还让婆家赚上一笔巨额赔款，也许是前世欠了这家人的债，今生是来还债的。债还完了，下辈子就不再遭罪了，有福享了……”

文：杜鹃花

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