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

城南

我的爷爷

文/城南

清明是祭奠先祖，追思亲人的时节。又是一年清明时，不由得想起我的爷爷。

2006年，爷爷因脑溢血去世，爷爷一直多种疾病缠身，胃病、阑尾炎、高血压伴随他老人家几十年了，爷爷一生都是个苦命人，听母亲说，我的父亲十岁时，我的奶奶就去世了，好像是肺炎一直拖着没去医院检查，后来病情加重就离开人世了。那时候，家里实在太穷了，是连饭都吃不饱的那种贫困，现在的我们无法想象那种情景。爷爷又是一个个性孤傲性格孤僻的人，在我的心目中爷爷是一个慈祥的、善良的、嫉恶如仇、坚强果敢的人，他从不占别人半点便宜，骨子里的那种倔强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打我记事起，爷爷在外人面前就是一个不苟言笑又死倔死倔的一个犟老头。

爷爷一生辛劳，自从奶奶离世后，就更加操劳了，爷爷独自一人又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的把四个孩子拉扯大，我还有两个姑姑。要放在现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一个中年丧偶的男人养活四个娃，这里面的各种艰辛无法言喻。

小时候，爷爷特别疼爱我，经常把我举过头顶，然后放下来，再举过头顶，再放下来，爷爷把这个当作和我互动的游戏，估摸着我也是喜欢和爷爷玩这个游戏。听爷爷说那时我只有两三岁，就特别喜欢爷爷把我举高高的游戏。一举一放，一放一举，这简单的动作里面承载了无限的欢声笑语，我想那时的爷孙俩肯定笑得很大声很大声。

爷爷小时候上过几年学，在我记忆中，爷爷教我认字时，有很多字还是繁体字，印象深刻的是在孝感读小学时，爷爷教我写“買”和“賣”这两个字。一边认真的在纸上写着一边嘴里念着有士就是“賣”，没士就是“買”。虽然他认识的字不算多，但那时的我却很崇拜他，因为我们在学校学的都是简体字，爷爷那时候教我的却都是繁体字。打那时候起，我就对繁体字颇感兴趣。在那个年代能认识字，在他们老一辈人中算是个文化人了，他能写一手漂亮的繁体字，他曾在村里干过记账的差事，是个能写会算的人。他虽然只是上过几年学，但他深知读书的重要性，也很重视教育。家境虽然贫寒但还是省吃俭用坚持让我的父亲和二叔都读完初中直到毕业。听爷爷说过父亲和二叔读书时都很聪明，特别是二叔在孝昌花西中学还是全校的前几名，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家里实在是太穷了，没钱供他们继续读高中上大学。

改革开放后，爷爷只身一人来到汉口挑着担子在汉口走街串巷讨生活。从我记事起他老人家就在汉口挑担子摆地摊，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年夏天我跟着爷爷在汉口摆地摊，记得那好像是一个周末的早上，爷爷很早就把我喊起来了，比平时早了一个多钟头，“伟，快麻点起来，今啰我着起个早床，去台北路占个好岔”我迷迷糊糊的被爷爷弄起来了，跟在爷爷后面，我拎着一个小板凳，很快我们就到了台北路出摊的位置，我们都高兴的不得了，因为我们是第一个出摊的，路上都还没什么人，爷爷放下肩膀上的担子，点燃一支烟，猛吸了一口，嘴里念叨着“今天起的早，占了个好岔，再冇得人跟我抢了吧。”没过一会儿，爷爷艳艳高照的美丽心情突然变得乌云密布。我们刚刚把货摆好，就过了两个顾客，他们用武汉话说着要买麻将，可是拿起一副麻将就准备走，爷爷赶紧抓住麻将说“还冇把钱，你们怎么拿麻将走？”那两个武汉人露出凶狠的模样瞪大眼睛嘶吼着“等哈过来把钱你，松手”爷爷死死地拽着麻将就是不放手，他们就是想白占一副麻将的便宜。他们没想到爷爷居然这么倔犟，就是不给他们，在拉扯中麻将盒子都扯坏了，麻将散落一地，那两个人眼看着这老头不给麻将他们，马上变得凶神恶煞，他们把我们的摊子都掀了，还用脚踢，满地都是散落货物，很多都被他们用脚踢飞到马路上来了，路上也有几个行人围观过来，声援我们，有人说快报警，他们两个抱头鼠窜。

他们用脚踢我们的摊子时把我都吓懵了，吓得我嚎啕大哭，一边哭着一边捡回散落在路上的货品。爷爷叫我别哭，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哭，后来我没哭了，他老人家驮着背弯着腰捡起被他们踢坏的塑料制品，手微微的颤抖，脸色气得通红，嘴巴嘟嘟着“唉，今啰起早了，太起早了 ，唉……”感觉得到那时他老人家心理一定很难受很难受，他迅速收拾好被两个坏人踢撒的东西后，又点了一支香烟，叫我去帮忙买过早的，爷爷继续摆摊。那一次，我发现爷爷真的很勇敢，遇到坏人绝不服软。后来旁边和我们一样摆摊的几个人唏嘘说爷爷真是个倔犟老头，把一副麻将他们算了社，还搞得摊子都掀了，几划不来啊，真是想不通。跟着爷爷学习摆地摊做买卖的技巧，也学会了很多做人的道理。做人要厚道，不管面对谁，都要不卑不亢，为人善良。

自从离开孝昌搬到孝感后，父亲接爷爷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但爷爷说在农村生活习惯了，在城市呆不住，不自由也不自在，其实我知道他在孝感没有牌友也没有玩伴，所以想住在老家，他特别爱打牌，我的长牌还是他教会的，虽然我不爱玩牌，但觉得长牌上面的画和字特别有意思。“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一个精神抖擞的老头，手上拿着长牌，嘴里叼着香烟，嘴巴不停的念叨着赢牌后的喜悦。那时我还小，总觉得爷爷很神奇，烟都抽完了，只剩下烟蒂，火星也已经熄灭了，但烟蒂还在爷爷嘴上紧紧的贴着，爷爷的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烟蒂也随着节奏一上一下的起伏，爷爷在说话时那烟蒂居然也没掉下来。长大后我曾模仿过爷爷那个烟蒂不掉下来的绝活，但最终都宣告挑战失败。

爷爷，是您教我玩游戏、教我读书认字、教我摆地摊做买卖、教我打长牌、教我许多做人的道理。您的孙子还没来得及孝顺您，您老人家就离我而去。 想起过往，我竟无语凝噎，不禁落下惭愧的泪水，惟愿，您老人家在天堂再无病痛！庇佑您的子孙后代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