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作文】吃饱之后（2017年福建高考）

古道

【2017年福建高考语文下水作文】
吃饱之后
文＼古道
总是要吃饱了，才能细细地告诉你，我的中国。
以前，三千年，或者五千年，又或者是一万年。
我顺手递上一块带着土腥灰尘的薯根，你我蹲在山洞口，狠狠地咬了起来，相互看着，狼吞虎咽，张牙舞爪，然后就一缶清凉的泉水，咕噜咕噜。只要吃饱了，才能惬意。
吃饱了，一撑就是三五千年。撑着肚子的闲人，最可能把智慧折腾得淋漓尽致。
我们不再满足于嚼生稻谷，会想方设法地把稻谷发了酵，酝酿成了心惊肉跳的酒；我们不再满足于啃血淋淋的肉，自以为是地把肥油油的肉烟熏水浸，腌制成了含香韵喘的腊肉。《舌尖上的中国》记录片里的中华美食从来都是数以十道甚至百道的工序，把简单填肚之物硬生生地倒腾成了色香味俱全的享受之食，强调的是吃的入心，直到吃的美意。就说泡馍，最讲究的是掰馍，掰大了，难咽；掰小了，不过瘾。熬了十几个时辰的老汤就早了，馍没了味；就迟了，馍味太冲。馍，早已不是馍了，而是闭了眼睛的莫大消受。
人类的世界有两个，一个是物质世界，另一个是精神世界。只是，我生活的这块土地，北温带，冷热适宜，植物繁富，动物活跃。所以，可以很轻易地解决吃饭的物质问题，我们的精神自然闪烁在地球人类的前列。
比如，京剧。纯粹的精神产品，号称国粹。给你一张脸，足够说半天。京剧脸谱夸大了五官和面部的纹理，单在鼻梁上抹上一小块白粉，你不笑都难。于是，唱念做打，生旦净末，西皮二黄，真嗓荒腔，只要你敢入戏，保准你不回家。
只是，如今，吃饱了以后，不再去看京剧了。因为那种被做作的程式化固执的如同老学究的古文字，那种慢条斯理的唱腔扭捏的如同倚门和羞的老太太。毕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留给历史，也可能留给未来的子孙。
没有吃饱的时候，总是整天在找吃的，包括能吃的那种土。吃饱了以后，总是要找件事情来折腾自己的灵魂。
我们会骄傲地告诉你三千年前黄河高崖处的篝火，我们会自豪地转述五千年前长江半坡氏族大院里的party。打完了猎，收获了谷黍，高兴了，围在火堆旁，载歌载舞，手舞足蹈，欢畅无比，直至东方泛出鱼肚白。所以，我们都跳广场舞，铺天盖地聚啸山林一般，一呼百应，动作齐整，声势浩大。神州大地，有广场的一定有广场舞，没有广场的，也正在被舞蹈浪潮淹没中。广场舞，不是今天的创举，而是重新拾掇起了我们祖先的快乐，一直都有。
中华美食、中国京剧、大妈广场舞，是我们的，却也是你们的。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远离人类物质和精神生活的基本模式，即使我们毫不悭惜“人类进步”的口号，甚至彼此强调我的国和你的家，但我们一直在恐惧和克服恐惧彷徨中生老病死。
人类落种于地球，来于尘土，归于尘土。生命百年间，总是要先吃饱了，才能有气力寻思和折腾。其间，偶然顿悟了所谓的意义，也终究只是对于活在当下的一种精神世界的努力摆脱。美食也好，舞蹈也罢，都是保证躯体动弹之后的愉悦表现，目的是减少生命过程的痛楚。
总是要吃饱了，才能细细地一起揣摩——我和你不分彼此的世界，以及从物质到精神的种种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