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鬼”记……(曲钰原创回忆录)

风雨兼程

　　

 一九六九年随父母全家下放到苏北农村，因父母是带薪下放，加上生产队还给每个子女分了点自留地，可以种点蔬菜等。



所以除了物资匮乏、有钱买不到东西外，实际生活状况比在城里还宽松了一些。

 只是当时的精神生活相当贫竭，仅有的文化娱乐就是春节期间的文艺汇演，以及农闲时节公社电影放映队到各大队的巡回放映。

在农村能看到电影，对于我们这些昔日的城里人来说不啻是一场精神盛宴，以至于整个放映季节，我们都会追着放映队跑遍左近的各个大队。

一部电影看上七八遍也乐此不疲，剧中的台词更是耳熟能详。

　　

 而所谓遇“鬼”，也正是发生在一次到邻村--高桥大队观看电影的途中。

记得那天，原是和姐姐约定待我们放学（当时就读公社小学）后先回家吃饭，然后赶到杨桥农中（姐姐就读的中学）与她会合，再一起到高桥大队看电影。

就之所以事先和姐姐约定，皆因从家到高桥需要经过姐姐上学的杨桥农中，而农中后面必经之地有一片乱坟场改造的柳田。



当地人孩子夭折多不埋，破席裹了扔坟场，因而常听人说有“老僵（成年）兔子”穿了死孩子衣物出来蹦跳吓人。

 我和同学J匆忙吃完晚饭，乘着暮色直奔杨桥农中，想赶在天黑之前穿过那片柳田。

经柳田到农中是一条“ ┐”型的田埂，临近空旷的柳田时，夜幕四合，四周几近伸手不见五指，我在前，她在后，旷野中只有我俩“踢托踢托”的脚步声。

 这时忽听身后J短促地一声惊叫，我的心顿时一紧，想回头看却又不敢。

曾听村人说，人两肩各有一盏灯，夜晚行路鬼怕灯，不敢侵袭人，当人回头时，从哪边回头哪边灯灭。想到此我加快脚步，硬着头皮，加速前行。

没走两步,紧跟身后的J又是一声尖叫，顿时我头皮发麻，后背一片冰凉，可依然不敢回头，生怕回头肩头灯灭了不说，真看到什么，幻化成真咋办？遂把疾行改成了小跑。

当J第三次发出尖厉惊叫时，我的神经就象一根过度绷緊的弦,“叭”的一声就断了，二话不说，跳下田埂，横穿柳田，闷头朝着农中的方向撒腿狂奔，J紧跟在后。

当时本能地认为横穿柳田走的是直角三角形的斜边，应该是条捷径，惊恐中却不知柳田是一条条的横垄，横穿田垄自然脚底高低不平，忽上忽下，加之天黑看不见，一个踩空就摔倒了。

旋即跳起身，继续狂跑，没跑两步又是一个跟头，爬起再跑，当第三个跟头摔倒后，整个人都懵了，真的以为被什么“魅”住了，两个袖管里全灌进了土坷垃，四肢发软，头脑一片空白，上气不接下气，心脏怦怦地似要冲出喉咙，就差哭了。



当我再次爬起时触摸到了一条田埂，瞬间意识到这是护校河边的田埂，狂喜，终于到学校了！

慌忙和跌跌爬爬赶上来的J一道,隔着河沟，冲着学校，岔着嗓音，连声大喊姐姐的名字。



然而......狂喊之余竟全无回应，且不见一星半点灯光，原来他们没等我们已先行出发了。

 方才欣喜的心再一次跌落谷底，惊恐无奈中我定了定心，强自镇静。退回去，再一次经过柳田是绝对不行的。



我们小声商议几句，硬着头皮，沿着田埂赶紧绕到学校前面Y同学家，硬是把已经上床睡觉的她拉起来，和我们一起去了高桥大队。这样，我们才找到了姐姐。



看完电影听说了事情经过，姐姐再也不肯原路返家，硬是拉着我们多走了几里路，绕路回到了家中

 数日心境平复后，当我问及J当时到底看到了什么？

她嗫嚅道：三次回头，都看到有个黑黝黝的东西跟在脚后，以为是“鬼”。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事隔四十余载，此谜至今未得其解。我想抑或是那个曾经的柳田由坟场所改，在J心中种下了因，由此让她产生了见“鬼”的幻觉。

正如《太平广记》有《李益多疑》云：“李益于妻，心怀疑恶，猜忌万端，竟讼于公庭而遣之。三娶率皆如初。故谚曰：“疑心自生鬼耳。”世人云：病由心生，心无病则身不痛。



这件旧事，是否告诉我们:珍惜当下，遇事达观，正是我们面对余生该有的生活态度？我心无病谁能病我。

二O二O年七月十三日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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