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念祖

柳叶青

　　清明节回家，给仙逝久远的祖父和祖母做清明。按家乡的习俗给祖辈的坟头插上花枝和彩色标带，在刻有祖辈名字的墓碑前磕头跪拜，心中默念祭奠。

做完清明回到家里，父母正在厨房忙活午饭，我独自站在堂屋，抬头仰望高高悬挂的祖父祖母相框，尽管照片有些发黄模糊，但照片上祖父的笑容依旧亲切，祖母的慈祥也还依稀可见。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让我不由想起他们在世时的音容笑貌。岁月经年，一切似乎很遥远，一切又似乎就在眼前。

在我留存的记忆里，祖父形体修长，从我记事起就见祖父留有长长的灰白色山羊胡须，面容清瘦，夏天他常常是一身白色粗布盘扣大褂，黑色圆口布鞋；冬天总上穿一件灰色过膝长衫布袄，下有绑腿棉鞋。尽管头发不多，但向后梳大背头很顺溜，也很有气势，冬天还戴顶毛绒绒的军式棉帽，有时还戴着老化镜，远看像个教书先生，儒雅中还透点仙风道骨之感。他裁缝出身，手指修长灵巧，他裁剪的衣服大都是老式服装，纯手工制作，他的手工做盘扣做的很好看，小时候，祖父常伏在裁衣板上做盘扣，我便趴在边上看，看祖父穿针引线，一个窄窄的小布条，不一会就在祖父的手中就变成一个个花朵样的小盘扣，别致有型煞是好看。

有时他边做活边说起他童年的所经历过的苦。他在家排行老二，在他八岁就被他的父亲送去江南学裁缝，在师傅家做学徒，当长工，帮师傅家干重活，伺候师傅一家吃喝拉撒，吃尽了苦头，终于熬到十几岁学得一些裁缝手艺，回家后又相继传授给他的弟弟～我的小爷爷，还有他的大儿子～我的大伯父。后来大伯父又把裁缝手艺传授给我的父亲，就这样我们家也成了当地的裁缝世家，加上二伯父当年又响应国家号召弃学从军，作为军人家庭，我们家在当地也就有了一定的名望。我小时候上街，人大们都不喊我的名字，都称我是二裁缝孙女。

而对祖父印象最深的，是他老人家在我还不满七虚岁时，牵着我的小手，带我路过村后的胡山头，把我送到镇上唯一的小学上学的情景。一路上我有些不情愿哭哭啼啼，但经不住祖父的威严，还是进了校门，祖父把我引到一个教室门前，把我交给一个面容姣好的女老师，并让我喊她黄老师，老师接过我的小手并带我坐到教室最后一排座位，祖父隔着窗户看着我，我忍着眼泪看向窗外的祖父。就这样祖父送我进了学堂，我也开始了我人生读书受教育的第一课。

祖父没读过多少书，不会写字，但认识一些字，他常在夏天的傍晚，在我们放学后，戴着老化镜坐在大门边，借助夕阳余晖，大声朗读我们家收藏的罗氏家谱，这罗氏家谱收藏在一个褐色精致的木箱里，大约有十来本，听说也是祖父年轻时花大钱费大力找人精修的，听说修家谱不是件容易事，还有很多玄机忌讳，要寻访很多本族长辈老人，要真正做到实事求是，面对祖先传承家族渊源，一个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能上家谱都是男性，女孩大都不能，古时家族的传承接代兴旺发达还是要儿孙满堂。

他常一边读家谱，一边告诉我家谱所记载的罗氏祖先在历史上的作为，上至高官厚禄，下至平民百姓。我们这个家族和辈分字号排列，我们这一带罗氏族人可能源于那个宗祖，来源那个地方。也唤起我对家族渊源最初的记忆和好奇。现在这套家谱还保存完好，也成了我们家族最珍贵的传家宝。近些年年逾古稀的二伯父回家给祖父祖母做清明，一有空也常在楼上查看研究家谱，也想把罗氏家谱接力修缮增添后辈族人，无奈力不从心，家族中能知晓记事的年长者大多逝去，健在的又体弱多病，年轻人大多忙于生计，也没有兴趣。这套家谱也就成了我们家族后人追本溯源，追祖归宗最好的参照经典。

祖父不是文化人，但祖父常常会说出一些至理名言让我记忆犹新。他总是教育我们好好读书，他说读书很重要，“书读到肚里，贼偷不着，火也烧不了”，他说写字要认真，要学古人“为求一字稳，捻断千根须”。这些话语一直留在我心里，也激励我从小做学生时就得好好读书写字，也指导我成年工作以后，无论做人做事都要认真踏实。尽管祖父已仙逝34年，但他的话现在听来还是那么铿锵有力，足以指导一代又一代的后辈们好好传承接力。

如今祖父已离开我们很久，今借清明节回忆祖父音容笑貌，缅怀祖辈们留给我们的点点滴滴，感念他们的衷衷教导，点一盏心灯，祭奠祖辈及逝去的亲人，愿他们天堂安好，祈祷他们功照千秋，庇护门庭，保佑我们的父辈们都健康长寿，我们的孩子们都健康成长，学业有成，事业兴旺，我们兄弟姐妹们都人人安康，家家幸福！

。 。。。清明节写于回京的高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