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小镇的清明

思乡的战士

　　2021年清明假期的清晨，沿着蜿蜒流淌的江边，我又回到杭州桐庐西南四十公里外，天目溪（分水江）边，我的出生地、童年时的故乡小镇分水（古称武盛），穿过一片绿油农田，走过那条稍窄的九龙溪, 走过那座已显老旧的溪中跨桥, 九龙山敞开了绿色怀抱, 拥抱着它的子孙后代, 我的祖父祖母就静静长眠在山口进来不远的满目苍翠之中, 远远俯瞰着家乡故土小镇, 默默牵挂着子孙们, 无论是远在北京或是地球另一端的孙辈玄孙,

回想起童年时有几次被从北京送来浙江桐庐祖母家，每逢年底辰光，家家户户都会开始准备制作年糕、冻米糖、熬制番薯片、炒山核桃等各色过年小食，那就是孩子们最为快乐的时光，小家伙们满街追打嬉闹，无论进到谁家，大人都会端出这些散发着新烹制煎炒的小食品，来抓给孩子们，小小镇子上空满是浓浓的蜂蜜香甜的炒熬米类糖品的味道，在孩子们幼小的心中，那便是幸福了。

年糕,又名粘糕, 多以糯米江米原料,为江南之地几乎家家会自制, 因多在过年期间制作食用, 故名年糕；幼年童年时父母曾把我送回故乡小镇祖母身边，跟着祖母祖父生活在在桐庐分水天目溪边的小镇,祖母家的老房子就在小镇的几乎中心地段,是解放后土改分的地主家的房子,地主这个概念,在我幼小心里,应是连环画里那种凶恶长面獠牙样子,但不知为啥,我家后面院里这户地主好像跟我们街坊四邻没啥区别, 记得好像是姓吴，一家都和颜悦色,话也不多, 有一儿子,只记得大家都叫他“娃娃” ，与我已送回北京的哥哥年纪相仿，上还有一姐, 个子高挑，因大我太多,名字也不记得了,印象不深,

祖父祖母家的那处老屋向西隔开两个弄堂就是小镇上当时唯一的中心医院, 也是我和哥哥出生的地方, 文革初始，军队和地方均一片嘈乱，北京也如此，父母商量后让身怀六甲的母亲回到江南老家祖母这里，祖母家这所房子,早年前还并非现在这样 ,靠近弄堂口的这扇宽一些的木门进去,是家里的饭厅兼待客人的地方, 它的靠里面一角还有一小门,是通到里院的天井，家里人睡房是在楼上, 每次上楼睡觉都必须穿过这天井,从别人家门口经过, 小时候祖母点着煤油灯带着我们几个小孩小心翼翼的踩着叽叽喳喳窄窄的木楼梯走到楼上睡房, 经常穿过里院时会看到身材高大的短头发邻居大妈（吴姓地主家的儿媳）赤着洗净的两脚在大大的水缸里用力踩着腌菜制作咸菜, 再用粗盐搅拌腌了, 最后用清水洗净的大石块压上，那便是江南人最喜欢吃的腌菜之一；

弄堂进去稍窄这扇门进去,是家里烧饭的厨房, 大大的锅灶, 能做一大家人的饭, 祖母总是用一只竹筒子来吹火做饭, 侧着头,眯起眼睛,脸贴在已用了多年的竹筒子端口, 使劲的吹火, 添柴, 再后来我稍大点后家里就改做拉风箱了, 小时候我也有时也会帮祖母吹火筒和拉风箱 , 不上学时常喜欢跟在已十八九岁，正插队下乡的二叔和小叔后面, 去附近的九龙山上打柴还有扒松树脱掉下来的松毛枝,用麻袋装了背回来用作烧柴的引火物, 那个年代人们打柴, 基本就是头上一顶草编斗笠, 雨天身上披副蓑衣, 腰上一根草绳, 还别着一把弯头柴刀, (这景象现在已只能在博物馆里才可见) 有时叔叔们也常把我放在农村小孩们一起, 在小溪边放牛, 几个小孩子一起爬到宽宽的水牛背上打扑克, 或玩别的啥, 任凭水牛悠悠的在小溪边吃草或摇晃走下水里, 水往往不甚深度, 最多及牛腹部, 安全的很, 至今我都清楚记得该怎样踩着牛弯弯的大犄角爬上或爬下高大的水牛身上, 后来成年后家里把我送到河北当时还荒僻的基层部队连队，以及1987～1988一年半的南疆对越参战经历，平时与农村战友吹起牛来, 他们很难相信一个来自北京的干部子弟怎会竟然如此熟悉那些江南水乡农村生活, 呵呵。

祖母家走出来弄堂,便是当时镇上唯一的一处物资搬运站,向西隔着一条弄堂,南北走向,走到最南头,称作“南门头”，有一眼水井,水井南二十来米的几所房子那时好像是生产队的队部, 祖母的两个同姓表弟（我们喊做舅公）住在这眼水井东侧三十来米一处那时已显杂乱的徽派院落里，旁边还有当时小镇上的一所耶稣礼拜堂,虽很简陋,却是镇上不少上了岁数的人们聚会拉家常的精神享受之地,每每我的祖母也常是其中之一；成年后我曾走过世界各地已记不清了多少处教堂,例如西班牙巴塞罗那的高迪设计的圣迦大教堂,其高度全世界排第一,一百多过去了,可至今仍在建设中,气势那真叫恢宏； 又如加拿大蒙特里尔大教堂, 据说法裔大歌星席琳.迪翁结婚的婚礼和其孩子出生受洗礼时都在这所大教堂举办……。

我一直对童年家乡小镇上这所简陋土的掉渣的耶稣堂至今未忘,每到过年前后, 这里就更加热闹,仍可记得晚上昏暗灯光下,镇上生产队部里挤满了人,大人们或坐或站或蹲, 抽着劣制的乡下土烟、吧咋着喝一口茶, 聊着天南海北,气氛甚是热烈,往往一边某个角落里, 几个轻壮小伙正在用脚踏方式一下又一下地统一整齐的踩着踏板, 踏板另一段端下面放着大容器,里面就是已蒸熟的糯米江米,这就是打年糕, 总会有边角剩料被砸到一边,孩子们会聚过去,眼勾勾看着容器里香喷喷的糯米江米, 大人们便会扯下一小段,在旁边沾点白糖或蜂蜜,孩子们会哄抢着分吃,砸吧着小嘴, 满脸的欢喜与满足, 在那物质尚匮乏的年代的小镇上, 这就是幸福一刻了；再稍往后镇上普遍用上了自动化程度稍高的机器制作年糕,记得是在小镇靠北的老电影院旁边,这头把蒸熟的米倒进去, 曲里拐弯的, 另一头就直接出来年糕了,速度更快,孩子们仍还那样眼勾勾的哄抢分吃着, 可味道和乐趣却远不如在以前南门头那简陋的人工脚踏制做的好吃。

离开了江南故乡小镇，回到北京父母身边生活这么多年, 与哥哥一样，就读在北京西郊海淀镇的八一学校（前身为在河北平山西柏坡，开国元勋聂荣臻元帅亲手创建的荣臻子弟小学），后来又被送去了基层野战部队，吃过各种各样精美或颇具特色的佳肴, 也包括河北、山西、陕西、四川或精致或粗陋的各地饮食，可小时候这江南桐庐村村落落都会制作的年糕总会让我心里一直存有怀念, 怀念起童年时带过我长大的祖母祖父，和记忆中那些善良淳朴的街坊亲友，怀念着那一段远去的情感。

还有镇上当时唯一的一所小学, 小学三年级时北京家里把我送回祖母家曾在这里借读过一年半，记得校园西北角某处, 可通进一山洞, 各种传说纷纭, 令小孩子恐惧, 终有一次曾结伴若干小伙伴一同仗胆钻进, 不, 应是爬进去, 记得漆黑无比, 孩子们几只手电筒照亮, 那个洞相当有深度, 我们钻了好久, 方才见着光线, 出来洞另一头, 竟已是小镇的另一端!

迎着细雨丝中，在叔叔的陪同下, 我伫立在爷爷奶奶墓前, 默默追忆起儿时幼年在故乡小镇的往事, 长辈们的音容笑貌像放电影一样, 一幕幕闪过眼前, 心里深处, 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旋响起“ 不论你的脚步走过哪里、见识过多少烟雨浮云, 这里,才是你的出发之地，你是这富春江、天目溪边，九龙山的林间走出的孩子”

清明的雨丝缥缈，被微风吹舞，在天空中画出不规则的线条，清明之雨细弱无声，让你根本不需要撑伞， 深深的呼吸，心肺间，满满都是泥土那种芬芳，夹杂着隐隐花香。

未来已来，前路沉浮或依然坎坷，而能够记住你从哪里而来，不忘乡土，或许才是帮助你真正懂得，生命该向何而去。

我告别了祖父祖母的墓地, 俯身掸去鞋面上的灰尘, 走到竹林外欢腾奔去的小溪边，洗净手上泥土，走出了山林, 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寂静的山林之外, 江湖之上, 还有着属于我们要搏杀的天空, 而身背后,翠山碧林间，有祖辈亲人们的关注和庇护, 我心才更无惧，感受到真实的爱恋，让自己得到力量。

山林乡间的年轻游客

云雾山间，茅坪古村舍（桐庐）

小城桐庐，常常超级纯净的空气指数

分水小镇扫墓后回往桐庐半途中的天目溪（分水江）边。

每到清明前后，春笋是桐庐人餐桌上最常见的时令美味。

村里姑娘刚刚从山上竹林里采摘的蘑菇

小镇分水通往桐庐城区四十余公里，一路皆伴着蜿蜒潺湲的分水江（天目溪），勾勒出【与朱元思书.南北朝.吴均】意境。

2020.12.20冬日下的江南烟雨、诗画小城桐庐之白云源，蜿蜒潺湲，聚泉成潭。

从山中欢腾而出的泉溪

秘境小城，桐庐随景

桐庐，大奇山下溪旁湖

（点击右下角方框，即全屏）

推荐横屏宽幅，浏览图片及视频

故乡，是心底挥不去的那片云

诗画小城，归去来兮

《诗画小城 踏入了高铁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