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此地人的一圪嘟往事的美篇

延安此地人的一圪嘟往事

<p class="ql-block">  九 :又回白家坪</p><p class="ql-block">人都说“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本难念的经也摊到我脑上拦。二儿媳小年几大殁了,妈妈赶上下岗,供电局照顾困难家属,让她妈到机关打扫卫生。按理说,儿媳是穷家门伙走出来的娃娃,懂的事多,勤快,我才请的媒人给二小子说成这门亲事。没承想的是,和我们同家过的二儿媳竟是个不明事理的一个人,她比常人想象的还要懒。饭菜上桌,蹴到椅子上就吃,吃了也不拾掇,抬腿就走,两只手抱住后脑勺,仰靠着沙发看电视,沙发垫和沙发罩叫拉的抹到地板上,踩一脚几不收拾好。这些打在后,关键的是她还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做事爱到人前显能,说话吹吹打打,甚至会虚说,有时蛮不讲理,连她的娘家妈妈给我们教照上说:“我就不想叫我的女子干活嘛。”</p><p class="ql-block">我和婆姨都是实诚的勤快人,一满就着不得这个,说劳有些看不惯,总觉得儿媳长在农村乡下,接触的环境和人不一样,爷爷婩婩妈妈没有文化,乡下人毛病生多,不会引导娃娃,儿气,叫儿媳从小缺乏家庭整体覌念的教育。碍着亲家的面子,专门到新华书店买了本有关礼仪方面的书放到茶几,想叫儿媳抽空翻的看一看,儿媳连挖都不挖一下的说:“一看书我就脑仁子疼。”</p><p class="ql-block">一年多,儿媳生下娃娃没有奶水,我和婆姨从月子起,不分白天黑地给孙子滚奶粉,换洗尿布。产假满了儿媳要上班,婆姨跟着到百米大道带孙子。她要带一夜孙子,早晚侍应等下要吃饭的儿媳,忙的不得办,打电话叫我给她帮忙来。爱孙心切又心疼婆姨,撇下正开的出租车搬到二儿子家,两人分工,婆姨负责做饭,我专门引孙子。也就是这天起,孙子见天跟我到一个床上睡。稍大点我给教说话、教走路。几年中,孙子叫我引成不让旁人抱的一手手娃娃。</p><p class="ql-block">欢欢喜喜又混混沌沌的日子,叫我天天上着心,孙子花算五岁拦,上上幼儿一年级,我和婆姨上午送的可,下午背回来。到年跟前拦,忙的打扫,遮掩、洗涮,孙子给我们寻个长递个短。看着“憨憨”的孙子格孺孺的来回到脚地上杠,逗的我跟婆姨笑了一回又一回,连熬都解不开拦。儿媳还像平时一样,挌堵堵几纹丝不动,连一点想帮忙的意识也没有。</p><p class="ql-block">正月里,把家的大儿媳叫婆婆到她们家吃饭,把我也捎带上拦。因为她们在结婚前的一点事情,大小子一家和我基本不来往,这是他们成家十一年里,头一掺请我吃饭。带着满肚子高兴跟到婆姨后背上了六楼,敲开门,婆姨换上拖鞋进厨房帮忙,我把小子家一百六十多平方的楼房大目忽了的观察着看了看,坐到客厅看电视,等着吃现成飯。小子回来拦,看见我,脸定的平平几,不招不问,进了另一间房子。饭菜做对,四个人绷转脑各吃各的,暖僦僦的餐厅没有说话声,没有谁个多看我一眼,从头到尾连一句善意的谎言也没有。尴尬的我少拘了点菜,吃了半碗大米饭,先头告辞起身。离开的路上想起延安人说过:“伺个儿媳,顶出嫁个小子。”听的人说是可别扭,想开劳就明白拦,怪个己没挣下,小子话少转转少,儿媳心高人撩茬,只要人几两个能过好,当老人的就放下心拦。</p><p class="ql-block">小孙子上了幼儿园大班,从不关心娃娃的娃娃妈妈突然问起娃娃的学习。翻开作业本,脸到就拉下,一把拽到跟前,“咯哇哇”吼叫。娃娃对妈妈本来很陌生,平时连挖(摸)都不叫挖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一吼叫,淌着眼泪,可怜吧唧的看着我。我自心里着急,毕竟是隔辈人,在儿媳面前不能管的太宽,忍住不满,抱着眼不见为干净的态度,挪身走开。</p><p class="ql-block">儿媳连着管教了几掺,孙子“嚎”了几掺,当儿媳又一次“吼叫”上拦,我忍不住拦,我怕她把娃娃吼叫的不对了也,拉上孙子要走,儿媳拽住不叫走。我把她拨拉开,将要转身,儿媳从沙发站起,伸双手跟我要强夺。怕的孙子“吱哇了叫”个嚎,“爷爷,爷爷”朝我身上长。儿媳的手还像是铁了心,一下都不松。争夺中,我的汗褂褂叫她撕烂,她的两个长指甲无意间在我的胸腔前头留下两道长长几指甲印。我心疼孙子,不忍心和她强夺,松开手,婆姨把我瞪了一眼,从儿媳手上要过孙子。儿媳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大声“嚎叫”,打电话告状。</p><p class="ql-block">跟上脑的难过,叫我双眼含泪,恍惚着进了房子,扑倒床上,泪水滚出眼窝。才才还和孙子一搭耍笑,转眼叫不幸替代,在着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尝到了老辈人和小辈人盛到一个家的苦果。我就是门背后立的那根顶门棍,一辈子只有五尺的命,侍候上几,还叫人几揉搓上,只能悄悄把难活咽进肚伙,还不敢给人乱说。</p><p class="ql-block">阴历三月,阳光妩媚,春风不冷,拆房拆的人心烦,盛到楼伙也叫人心烦,孙子上幼儿园拦,给婆姨说了一声,出了小区到街上遛跶。遛到艺术广场中心,广场上的活动已经结束,卖吃喝的个体饭馆稀稀坐着几个人。一对年青人勾着脑不晓得说甚哩,男的到女的沟子起掼了一打,女的跟草鸡下了颗鸡蛋,朝脑来了阵子“呱呱”大笑。赶忙扭过脸,对面有一家卖稠酒的。多年没有喝过稠酒,想喝拦,过了街道拉的一条空板凳,跟老板要了一碗。稠酒端上来瞅了一眼,跟个黄泥糊子,闻不着酒香,喝着一股子糖精味,一点不好喝。我叹息老婩做稠酒的手艺失传了,要是传到现在,该有多好。</p><p class="ql-block">带着一种失落,撂下只喝了一口的稠酒站起,路过南关,无聊叫人遛达到光光的小河河畔。不远的河畔对岸是生我养我,叫我长大的白家坪,想起小小几盛过的三眼土窑,和窗台底头的大红花,还有能歇荫凉的那拨硷畔树。来了一种想回可看一看“我们家土窑”的打算。迎面来了个衣裳很旧的人,歪斜拉挎扣个大草帽,担两包行囊,拖个猴娃娃。挡定想跟他啦几句话。歪斜子草帽朝起,是小学同年级同学峁馿蹄,不远的邻居,上学着我们常走一条路回家。他是到龙湾山上盛着来,他说他将盛到凉水井,依跟搬家正要回可,见我要到白家坪可哩,提醒说:“小河水臭的人闭气哩,歪来好可走不成,跟我转的走南桥,也不甚远。”</p><p class="ql-block">跟着馿蹄上了南桥,分岔岔路上馿蹄走了凉水井,我进了白家坪,碰见个白家老亲戚,跟他打罢招呼看着了小年几常看着的跌水潲,跌水潲直上直下没有变化,它的周围到是圈起了好几排石窑,盛有人家。上了我们家硷畔,土窑叫新主家接成石头口子,长绺绺门窗换成了大圆门窗,大红花跟硷畔树没有拦,主人不在,挂了把黑红达将军不下马。耍戏的猴娃娃不耍拦,朝着脑看着我。叫我笑着问:“小朋友们,你们好,这家的主人到哪单可拦。”</p><p class="ql-block">小朋友们一齐回答:“搬到城伙可拦。”</p><p class="ql-block">给他们打了个谢谢的手势,推开条门缝,扒着缝缝朝伙头看,土窑掌炕空空,拐窑还在,一切依旧,只感觉有啥不对的地掌,还好像少了点甚嘛……两眼大窑一眼猴窑盛过我们家四辈人。拐窑小炕让我朝大的长,大外头叫我记定了最牢靠的红火。看了很久,捉到事间往事,一股伤感跌进眼窝,泪水从脸畔滑脱。小朋友手拉手挽成一圈,嬉笑跳跃着转到我跟前,激动的我揩了一把眉脸,一蹦加入他们的行列,拉着他们的小手,和他们一搭里跳,带着他们一搭唱古诗:</p><p class="ql-block">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毛衰。</p><p class="ql-block">儿童见问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p><p class="ql-block">一个猴小子格晃晃几杠的来,后头撵个白脑老汉,他是留园,儿时的伙伴到单几也当上了爷爷。和他握手问好,留园把孙子抱到怀里朝我说:“黄毛,苏娃,延平,丑娃都成了爷爷辈,爱莲,付兰也成了婩婩。”再看周围,邻居家的长辈殁了,陈阿叔、陈婶婶,贾牙子也殁了。留园引我上到他们外头,把孙子放到地下叫个几耍可,把我让进窑伙。</p><p class="ql-block">留园盛的还是他大盛过的土窑,简单的家居,前后锅窝一大一小稳着两口老式子铸铁黒锅,锅巷放的是退了槽的竹皮暖壶,电视是黑白的,最明显的变化是窑伙不黑拦,门窗变大拦,窑顶吊个长条条电棒。留园拔起暖壶塞塞,倒了半洋瓷缸子煎水,放到我跟前问:“吃烟不,我不吃烟,窑伙也不闹烟。”</p><p class="ql-block">我说:“不吃。”</p><p class="ql-block">“不吃也好,多活二年。”</p><p class="ql-block">留园说着出可看了看孙子,回来依着炕拦接着说:“木器厂倒塌拦,我成了老待业人员,有了孙子当起了孙子的专职老保姆。”孙子从外头回来拦,跟爷爷要的吃奶粉。留园也带我一样,按比例给奶粉掺进煎水,到缸子里搅好,倒进奶瓶,拉下枕头,叫孙子躺下,他睡到跟前,尝了一口不烧拦,把奶瓶嘴嘴噻进孙子嘴伙。看着留园的孙子双手抱着奶瓶,越朝越高,我问留园:“后沟掌的两眼泉水井有没有拦。”</p><p class="ql-block">留园看着孙子说:“早没拦,我们到前沟担的吃自来水,一个来回三四里,远着哩。”</p><p class="ql-block">已经来了,我想可看一看曾经担过水的水井和水井旁边的三色土。留园洗净奶瓶,抱着孙子跟着我上到后沟,只见齐刷刷的塌坊把崖根的水井全都埋暗拦,三色土一丝不见,整个山坡叫杂草覆盖,从大轮廓上细看还能看出点原先的样子。这块地掌早些年是老延安县政府圈犯人用的,山高黄土险,撇下的荒地不见来个老鸹,高高的干土崖畔顶头长了几拨粗杆子木瓜树,一拨朝外的木瓜枝子缠着一个白颜色的塑料袋。崖畔底下盛了些小户人家,每家硷畔头子摞一堆干柴、干黄蒿,和一些不用又舍不得撂的死行烂囊,棒掐格栏。来了个老拨掺掺的白脑惜慌婆姨,牵两个瘦切切的惜慌娃娃站到我当面,有一个还是小儿麻痹,听她说,是个己的孙子跟外孙子。白脑婆姨是我同班同学,叫马枝莲,她咋及会成这号模样的。一阵子了又叫人就想不通⋯莫道是,青草过了几十掺,她显生分,我也生分,回首往事,越显生分⋯儿时的记忆,眼前的情景,叫我没有了看下可的心思。弯转身回到留园家外头,留园叫我到窑伙歇一歇,喝上点水,还要给我做飯。</p><p class="ql-block">“不喝拦,你也不用忙拦。”</p><p class="ql-block">倒插插伙掏的二十块一张钱,递给留园,留园推的咋及也不接。我跟他说:“来的时候甚没带,这点钱给你孙子长长精神,不要嫌少。”</p><p class="ql-block">留园不推了,双手接过可。我和他握手,叫他有时间了到百米大道串来。留园客气不断的说:“一定来,一定来。”</p><p class="ql-block">从留园家门外下着留园家硷畔,留园又安顿说:“我们单正经的是山路,圪塄绊片,没你们城伙路平整好走,下山慢格,嗷。”</p><p class="ql-block">我朝他笑笑,答应说:“没事。”</p><p class="ql-block">“唉—那个人该不是狗娃嘛。”一个陌生又略显苍老的声音,隔远远几叫我停住脚; 看呀、是延平跟黄毛嘛。</p><p class="ql-block">“嗷嘛,就是我嘛。”</p><p class="ql-block">我给他们嘶上声,朝他们面前揎杠着,揎伸出一双手,真个带后背起了一股黄尘⋯跟上兴头,跟他们啦活,由不得僦口就倒出一溜按也按不住的激动:</p><p class="ql-block">今个没事,百无小懒,</p><p class="ql-block">吃罢饭穿好衣招呼一声就出门。</p><p class="ql-block">春清风飘翠柳摇摇摆摆,</p><p class="ql-block">串街头绕栏杆想过小河。</p><p class="ql-block">遇故人生往事啦搭几声,</p><p class="ql-block">亲眼见才晓得白家坪不如当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