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将至忆父恩

李常茂

<p class="ql-block"> 清明将至忆父恩</p><p class="ql-block"> 2021·03·30</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如期来临了。</p><p class="ql-block"> 清明节,是一个祭奠并缅怀列祖列宗的节日,一称感恩节。这一天,在老家呆着的人自不必说,是会放下手头的活计,去业已作古之先辈们的坟头,焚烧香烛,添土别纸,奠献贡食,而后叩头谢恩的。离门在外、举家外迁的后人们,也会品对时间,百里乃至千里迢迢返回故里,了却祭扫这一心愿的。实在不便或无法回去的,也会或十字街头,或高山之顶,朝着故里的方向,跪拜祭奠一番。尽管从科学的角度讲,“人亡百事休”,压根就没有什么天堂、阴间,因此,后人们的这些行为,都属徒劳之举;但作为曾经沐浴恩典的后人们,也只能如此聊以自慰而已。</p><p class="ql-block"> 我今年七十有三了,倘没有六十岁以下人陪伴,旅游公司已经谢绝参与他们组织的外出活动了,成为真真切切、的的确确的“老年人”了。所幸腰腿尚属灵便,也没有“三高”之类的疾病,所以,早在清明节之前一个月,便决计返回故里,再去历代先祖,以及父辈几人的坟头祭扫一番。至于明年身体状况如何,自己焉能知晓,弄不好,这就是最后一次。所以,坚之持之,固之执之,一定成行,了却心愿。</p><p class="ql-block"> 恰好,年龄小我二十多岁,入赘西安后卫寨的我老伴的上姑舅,打电话说他清明节回陕北,问我们回去的话,可以搭他的便车。我们当即答应同行。</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了无睡意。父母一生的诸多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现。沉陷于追忆之河的我,偶尔面带笑意,但更多则是泪眼婆娑……</p><p class="ql-block"> 限于篇幅,也为了叙写方便,本文仅就先于母亲二十四年离世的父亲,做一番追忆;母亲的恩典,将另文感念。</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盼子长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49年农历12月28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p><p class="ql-block"> 本来,适逢过年而又家添人口,该是双喜临门;但我的降生,却让父母喜忧参半,喜的是香火有望延续,忧的是我能否长大成人。在我之前,父母所生一男一女两个小孩,都在襁褓之中夭折,所以,我的到来,确令父母在微喜之余诚惶诚恐——该不会再……</p><p class="ql-block"> 为了让我免于夭折,父母按照当地的习俗,请算卦的盲人先生“包锁”我,于是,每逢腊月28日,先生都来我家呆上两天,给我过生日。当然,最主要的,是给我“戴锁”——一根红头绳,拴上两枚铜钱,在一番煞有介事的念念有词之后,挂在我的脖子上。每次戴锁,家里都得给先生二升米,以及一些钱,年年如此,一直到我十二岁“魂全”之后。</p><p class="ql-block"> 为更加保险起见,父亲还从长计议,去百里之外的佳县白云山祖师庙那里许了愿,祈求神灵保佑我顺利长大。每年庙会(四月初八前后延续七八天)之时,父亲都在正会(初八日)之前,提前两天动身,前去上布施还愿。往返得四五天,既不骑驴,更无车可坐,全是步行。一趟回来,真个是骨头散架,精疲力竭。至于途中,除了夜晚投宿必须花钱外,分文不舍,饭食是随身携带的黑面干馍,以及沿路水井或是河沟里打取的冷水。</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由于无知,再加害怕,父母保持有许多忌讳,比如每次去外婆家回来时。外婆家在我们村的西南面,离我家七八里地,之间隔有一道沟,长年水流不断。听人们说,抱着多灾的小孩上路回家,是不能随便换手的,否则就会丢魂。于是每次从外婆家回家时,父亲就只用右手抱我,不管多酸多困,绝不换用左手。实在累了,就放下我缓一缓,而后再抱。过水沟时,先把我放下,然后在地上捡一小块石头甩过沟,再抱我过来,把那块小石头捡起,嘴里不停地念着“回家了、回家了……”往回走。到家后,那块小石头仍不能丢,晚上睡觉时,压在我的枕头下,意味魂灵永远附身。</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深秋,我染病发烧至昏迷不醒,父亲去二十里之外的李家圪崂去请神官李巨高。见到神官后,人家说起秋风了,害怕谷子穗子相磨磳掉谷粒,要收谷子,走不脱。无奈之下,父亲便恳求人家前去治病,谷子由他来收割,神官这才答应动身走了。而我父亲则到第二天将人家的谷子收割完,才返回家中。</p><p class="ql-block"> 诸如此类……</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在父母提心吊胆中,我跌跌撞撞熬过七八个年头,到了入学的年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望子成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母,都没进过学校门,是典型的文盲。因此,对我上学读书之事,十分注重。在我入学到初中毕业的九年时间里,父母吃了很多的苦。这里仅举两例,足以管中窥豹。</p><p class="ql-block"> 我是1957年上小学的,前七个学期,都是在本村上的。第八学期开学后,两个女生不念了,只剩我和我一个户家叔叔两人,学校决定不开四年级了。老师向我两征求意见,问我们是降级,还是转到五里外的邻村完全小学。我两都不愿降级,于是,初小还没毕业,便“外出”求学。</p><p class="ql-block"> 在邻村上学的两年半里,大人为了我,吃尽了苦头。</p><p class="ql-block"> 冬天,为了少受路上的冷冻,我们总是天不明就吃了早饭去学校,中午不回来。在没有钟表的那个年代,夜里起来做饭时间的掌控,是一件十分头疼的事。起迟了,害怕赶不上时间,起早了,又耽误睡觉。唯一的办法是借助“三参”在天空的位置,确定迟早。父亲有时一夜起来两三次,出门观看“三参”,一晚上不能睡个安稳觉。有时饭做早了,便蹲在灶火圪嶗板凳上打盹,等到合适时候才叫醒我,为的是让我尽可能多睡一回儿。就这样苦熬,一直到1963年我小学毕业。</p><p class="ql-block"> 上了初中后,学校离家四十华里,自然得在学校上灶。刚开始实行大礼拜,即半个月可以回一次家。后来改回小礼拜,回家就不方便了。过上一月四十,父亲就给我送一次干粮。</p><p class="ql-block"> 让我没齿难忘的,是有一次,父亲一大早从村里步行5华里,到了黄河畔村里的副业队,背着一条重百十来斤的石(dàn)瓮,,爬山过沟40华里,送到辛家沟集市;然后顺着那条沟,步行25华里,到了任家沟中学,把干粮给我放下后,即起身回家。那时,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从学校到我们村,还有40华里路要走,赶回去,该是啥时候了呀!</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父亲要走上110华里路,其中40华里还是负重而行。</p><p class="ql-block"> 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我泪如泉涌,心想,一定要好好学习,以便将来有能耐报答父母的爱子之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代子养家</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幸的是,在我积极备战中考的初中最后一学期,一场浩劫笼罩全国,各级各类学校停止招生,我的求学之路,便也就此收场了。</p><p class="ql-block"> 回乡后,我草草成了家,匆匆得了子,开启了“战天斗地”的生涯。</p><p class="ql-block"> 还好,邓小平的两次复出,给了我两次新的求学机会,一是1972年考入榆林师范,一是1977年考入西北大学。上榆师时,我女儿三岁;上大学时,老大九岁,老二六岁。</p><p class="ql-block"> 在我婚后两度为期六年的求学时段里,家里妻小的生计,全靠父母帮忙维系。首先是每天离不开的饮用水问题。 </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历来缺水,全村大大小小十几个井子,水都不旺,有的慢滴,有的细流,都不是随去随有。白天,婆姨娃娃们候在水井周围,依据到达先后,挨次一勺一勺地候取。半夜三更时,总会有大人们挑着桶担,到处找水。过上一两天,父亲就得利用夜间时间,挑回水来,放在我家门口,妻子起来后提回倒进水缸。</p><p class="ql-block"> 其次就是生产队在地头分下的洋芋、萝卜等,都是父亲帮着背担回来。</p><p class="ql-block"> 至于自留地的春种秋收,那更是要父亲代为操持的。</p><p class="ql-block"> 这些个事情,如果是一天两天,或一月两月,都好说,可那是六年呀!</p><p class="ql-block"> 可以说,没有父母亲的襄助,我的学业,是无论如何都没法顺利完成的,自然也就不会有我上班时的那份工资,和退休后的这份养老金了。</p><p class="ql-block"> 我和我的妻小,都得永远牢记父母给予我这个小家的无私奉献!</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替子虑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1991年,是我大学毕业后在绥德师范学校供职的第十个年头。秋天的一天,我突然接到家里人打来的电话,说我父亲重病在床,让我火速回去。那个时候,交通远没有现在这样方便,接到电话后去车站,已经没有当天去吴堡的班车了,只能返回单位,等候第二天。</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还不明,我就起来去车站排队,唯恐去迟了买不到票。回家后,经询问得知,父亲那天在自留地刨洋芋时突然感觉身体不适,但还是坚持着刨满一口袋,而且还背着回家。走到离家还隔着一条沟的霍家湾(村内村)时,实在不行了,但歇了一阵后,还是坚持着将那一口袋洋芋背回家。可以想象来,那该有多么的难受啊!</p><p class="ql-block"> 我到家的第二天,便带父亲上了绥德,住进了曾是“陕西第二康复医院”的榆林地区医院。住了十多天,病情不见好转,也没有继续发展。问大夫,他们也说不清是啥病。</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心疼儿女们花钱,父亲坚决要出院。在我家里呆了几天,见病情不再发展,便坚决要求回去。我追问为啥那么急着回去时,他回答:“万一‘老’在这里,那该有多麻烦呀!”无奈之下,便送他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之后一年多里,父亲老说身上发烧,但查体温却一直正常。我们提议再去医院看看时,他居然说:“我一辈子没挣下什么,总不能给你们留一屁股债嘛!”</p><p class="ql-block"> 1993年,农历4月初5,父亲撒手人寰,撇下母亲和我们兄妹四人,以及他的孙辈们,走了,永远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个家族,是村里公认的长寿之家,爷爷辈的人,大多享年八十有余,而我的父亲,走时只有七十一岁,实在令我唏嘘了好一阵子。</p><p class="ql-block"> 父亲临走前,反复叮嘱我们弟兄俩一句话:你们以后不管拿不拿东西,打长时间了,去丁家塔看看垂仁(我最小的妹妹)。每次听他叮嘱时,我们都是侧过脑袋,噙着泪水微微点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彻 悟</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我,房有了,车有了,银行也有几毛存款了;子女们更是不仅成家立业,而且日月过得“青出于蓝”。</p><p class="ql-block"> 我有能力给父母一份相对优渥的生活了;但是……但是……但是,他们都走了。真应了“子欲孝而亲不待”那句话了。</p><p class="ql-block"> 不无遗憾啊!</p><p class="ql-block"> 唉……没有办法孝敬父母了,我只能把他们给予我的爱,转递给我的子孙们了。</p><p class="ql-block"> 如此而已!!<a href="https://www.meipian.cn/4wec7dvp" target="_blank" style="background-color:rgb(255, 255, 255); font-size:18px;">负重一生 爱子情深</a></p> <p class="ql-block">我的故里</p> <p class="ql-block">子孙环绕</p> <p class="ql-block">家严来绥</p> <p class="ql-block">感恩父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