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个人进入老年时代,要想的或想的最多的是从前了。这就像一个人从早上出发,翻过了几重山,淌过了几条河,到达目的地,办完了许多事,要返回来了。不过,人生没有回头路,可是记忆总是重复着从前、从前、从前……伟人们名人们有许多惊天动地的回忆,而且值得回忆。我们这些平凡人又有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呢?这就像出海捕捞一样,人家捕到一船鱼虾,我们摇着一只小船,黄昏的沙滩边,提着半篓小鱼往家里走,收获微小,但过程就不曲折吗?终于给自己找到了讲故事的理由了,那么讲给谁听呢?同龄人,一定捧腹大笑,你讲的我都知道。年轻人,都在凝目手机屏幕。自己的故事与网上内容相比,一定淡而无味。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悲凉。唉,讲给自已吧,老年人不常在自言自语吗?我对自己说,你,想起哪个故事了?</p> <p class="ql-block"> 一个大饼</p><p class="ql-block"> 肯定是一九六0年了,秋天时节,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村里最高长官生产队长在街上敲锣喊话:“上场了!上场了……”然后一通锣。然后各家各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起,乘着月色走向了西山坡。所说的“上场”,是农田里的一个工作。在内蒙大青山一带,庄稼成熟后,先行收割,割倒的小麦莜麦一梱一梱地捆好,码放在田野里,等晒干后拉运回村中场院。这就是上场。因为大跃进年代,农田工作经常会有一定的时间限制,大马车牛车赶不上进度,各个生产队就让社员用绳索去背庄稼。小孩子也出动,凡是能抱动一梱的都去,为了实现一个“男女老幼齐上阵”的壮观场面。我那时才六七岁,要在今天正在上学前班。也响应号召去上场。很少在夜间到村外田里去,随父亲登上一道高坡,望见远远近近的山窝里灯火闪烁,也听得见人喊马叫。父亲背六梱,我抱一梱,一梱小麦干透了只不过十斤左右,父亲还要分一束放在自己背上。我轻快地乐甸甸地跟着父亲走,开始几趟,我都跑在大人前面,到了场院,生产队长会给一张盖了他手章的小纸条,是凭证。</p> <p class="ql-block"> 这凭证是有作用的,十趟后,大人可领取两个大饼,小孩可领一个大饼。这大饼,把小麦粉发酵后,加上碱水,在铁锅上烙出来。在当时逢时逢节才能吃到。想想,对于当时人们是多大的诱惑。当时村里有个加工面粉房,莜麦是要炒了后才能磨成粉,那炒锅直径约有一米,这时就用来烙大饼。我们在野外劳动,妇女队长带着几个妇女在烙着大饼。试想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还有许多小孩,夹着在大人队伍里,在朦胧的月色里磕磕碰碰的抱着一梱小麦走,恐怕是今古奇观了。一个大饼的诱惑,竟让小孩子较早的成熟了,没有劳动哪里来的收获。在月亮偏西时分,我用十张小纸条换取一个发烫的大面饼,回家咬了大半个就睡着了。</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才知道夜里还发生了两个故事,一个是与我同龄的小元子“失踪”了,收工时小元的妈妈找不到他了,下半夜,村里的男子们漫野遍野的找,那时常有野狼入侵村里羊圈吃羊,人们哪敢懒惰,在外面又喊又叫,一是叫小元,一是想吓走野狼。最后在场院麦堆后找到了熟睡的小元,惊醒后小元望着惊慌失措的妈妈说:“二贵叔叔哪去了?”啪,小元妈妈扇了他一巴掌,小元委屈地哭了。于是人们知道了又一个故事,小元妈和村里光棍汉二贵幽会去了,扔下儿子不管。这二贵有个绰号叫陈二驴,后面会专讲到他的许多风流故事。人们愤愤不平地谈论着,有骂有嘲,小元的爸爸在铁路上当工人,很少回家。脏唐臭汉,媳妇偷汉,这是大人们的故事,我很快就忘却了。我只记得第一次通过自已劳动得来的大饼子,后来,从没有吃到过那种味道。由于小元子的事故,以后类似那样可挣来大饼的劳动,便不允许小孩参加了。</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种说法,说小元子遇上了鬼打墙,大半夜抱着一梱小麦,绕着村西的一座孤坟转圈子,被他妈妈打了一巴掌才醒过来。问过小元,小元说那晚是落在大家后面,但是前面有一个人不远不近的走着,就跟着他走,然后他递给一个大饼让我吃,可香了。结果让我妈揍醒了,嘴里全是土。村庄里的故事都是这个样,真真假假,鬼鬼怪怪,只能当小说传奇看。这是我的小说的楔子。因为要从讲故事人小时候开篇了。</p> <p class="ql-block"> 总之,挣大饼的好事没有了。反倒让我们白天也不敢到那座孤坟附近玩耍,尽管夏季那里有野杏可摘。但是必须讲讲这孤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