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丹竹山撩“了了花”

笋虫

户外了多年，从没走过峰市老家的山，丹竹山——既想又怕的山，想是因为峰市老家的山，还有满山的杜鹃花，峰市叫羊角花，又叫了了（分别读第二声和第四声）花的诱惑。

怕是因为小时候去过丹竹山的亲戚家，从峰市街尾的毛坪头开始上坡，一路石台阶持续拔高几小时，一路没有一米平路缓冲的，又渴又饿又累，要死要死的。

当日往返是不可能了，只能住在丹竹山，睡到半夜尿急，没电没灯，到处摸找不到哪边下床，以前的床是三面半封闭。

一直叫“我要尿尿”，姐姐口齿不清地说“那就尿呀”，“找不到地方下床、找不到尿缸”，“你就这样屙”，当真我就站在床上尿了，姐姐太困，这样乱指挥。

同一方向，大学时还去过广东的“看牛坪”，给发小当伴娘，那更惨，拔高拔到山顶云端，终于看到半山腰她婆家了，从山顶往下跑、跳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九个平均年龄20岁的姑娘小伙，走的不要不要的。

见了新郎，才知发小太好色，只因为人帅就敢嫁那么山的地方，无异于自绝于江湖，结婚完就出深圳打工，现在已经在深圳安居乐业了。

丹竹山，在我心里就拔高、虐的代名词，群里发的贴还标注了2.5*，但挡不住花痴们的热情，很快40多人报名。

帮二赖、庚子报名，结果她们都放我鸽子，我一直纠结去还是不去，打电话给玉玉说去，更多了点去心，她一说两个人去，又把刚长出点的去心撕去了，我还是没伴。

上面有人就是牛，玉玉名都没报还去了俩，出发前她去领公家发的矿泉水，东挑西拣的，我指了一吊说“玉，这更大瓶些”，俩人爆笑，同车的樂樂被我们笑得莫名其妙。

老家汀江河畔到处都是粉红色的了了花，但了了花真正刻在我脑海里是小学一年级时，学校住着公社“专业队”，队里有个傻大白的姑娘叫“阿稳”。

一天到晚都用客家话在唱：

了了花，开红花；

红花开得好，

阿稳嫁给阿桥佬。

老师讲过什么，估计谁也没记住，但同时段在峰市三峰小学读过书的每个人，都一定记得阿稳的了了花，至今我还想得起她的脸。

只是不知道后来她有没有嫁给自己心仪的“阿桥佬”。那年头，敢于直面自己的情感，勇于用山唱表达，真的了不起，拒绝暗恋，想就明着来，20年后我上大学时，我都没她的勇气。

一起出发的还有高新队的，十几辆车一起停在原来广福亭的地方，以前我们去石上（距离峰市街最近的广东），走到破破烂烂塞满稻香杆的广福亭，就心跳加速，脚步加快，逃命似的。

曾经在峰市街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据说是凶手阿死不甘心被分手，暴风骤雨之夜，用刀血洗女的一家，十几口人只剩下三个幸存的，然后逃到广福亭自杀的。

刚下车，有驴友问我是75还是76的，打听姑娘的年龄，就好比打听男人月薪一样，让人尴尬，我笑着说是80后的。

男人的薪金、女人的年龄和学生的成绩一样，知晓范围控制在3个以内，天知地知自己知，以前财政局有人问同事“儿子考了多少分呀？本一还是本二呀？”，对方讪讪地笑着说“合起来，合起来”，那得让人死多少脑细胞，才化解了这样的尴尬。

按轨迹走了一段又被叫回停车点，当地阿姨非常热心，坚定认为我们走错路了，并领着一队人往台阶上。

我们走的的是反穿路线，原来我们走的左上右下是对的，又上一遍，刚开始几十米有石阶，后转成牛背泥路，不一会儿就没路了，在一大片森林里自由发挥。

坡很陡，叶子很多很滑，脚找不到抓点，全靠前脚掌用力，上的非常费劲，子牛2陪着小姐妹们先撤了，初驴没办法上，扁平足的估计也很困难。

拔高一个多小时，几乎人人都有倒遛的惊悚，一朵花也没见，气温很高，闷闷的，就像经期前夕的种种不适，汗流的全身没有干处。

一男同事问“你们每次月经都很痛吧？”，女同事说“你怎么知道？”，“我试了”，“这也能试？”，“试贴了卫生棉，撕下来时，连毛拔起，像条防火带一样，痛死了”。

全办公室的爆笑，原来他把卫生棉贴反了。女人被称为是怪物，每月流血七天不死，怀孕时肚子上顶个十多斤，奔跑如常，生娃时能忍受十几根骨头同时断的疼痛。

孩子一出生，女人就学会了做好吃的、选好穿给娃，可以全年无休，可以一天24时待命，可以变为话唠，心随孩子游走，孩子成为女人痛苦和快乐的源泉，成为一生最深的牵挂。

拔高一个半小时后，终于看到了紫粉色的了了花，上周旺哥他们看过的，衰败地气若游丝，只可远观，紫色素雅、浪漫、迷醉，不忍心近看，憔悴、干瘪、挣扎，听我说和我们气场相符，旁边的大笑。

前面的人鞋垫都走丢了，终于看到了零星的大红的了了花，海拔高的地方，气温更低，所以才刚刚绽放。

连续拔高，惯于“大吃队”户外的，二赖的姐姐，脸红过正在绽放的花，高新队的人问她“脸为什么那么红”，“恐高，时不时喝两口酒压压惊”，高新队的拍着大腿，后悔没带酒。

边拔高边开玩笑，说美女晕倒了，马上有人进行人工呼吸，班长说不美的，用烂鞋底使劲搧。

子牛说会救，用吃大蒜的嘴去人工呼吸，闻到大蒜不怕你不醒，还是AMII 靠谱，许诺“是人都救”。

今天有好几个人问，哪个是“东方朔”，真有他的，每周老婆同行，还让人姑娘惦记，这样真的好吗？建议队长让他禁足。

AA群的大都用网名，感觉我们就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接头时，才知道谁是谁，有人对我说，非常佩服我们队长，500人的网名都不会弄混。

怕什么弄混，就怕弄不混，去年西太行之行出发前，二赖威胁队长说“如果再不按许诺，全员每晚抽签安排住宿的话，就报警”，安排睡觉都不怕弄混，还有什么怕弄混的吗？

　　AA今年一路花来，看完樱花、看李花，看完桃花、看杜鹃花。

我不喜欢人工种植的花，也不喜欢一堆人“打老虎”似的赏花。

花之所以为花，是因为有清气，如果人太多，人气太重会污浊了花的清气，闻到的都是人味，能叫赏花吗？

人多太喧嚣，惊扰花魂，失魂落魄的花，能有怡然自得的清气，没了清气，还能是花吗？更别说静听花开的声音，与花灵魂相遇。

赏花是三五好友，花间吟诗作画，丝竹弦乐，举杯邀花，共品茶饮，花随风舞，清气浸润，岁月静好，时光暂停。

你来或不来，看或不看，花都一样如期绽放，错过花期，只能来年请早。在静寂的山中，花是如此的任性自我，只管努力含苞，尽情绽放。

就像天空知道鸟飞过一样，风知道花开过。这次我也见证丹竹山的了了花开了，开的非常热烈。

一路上一路吃，摘下花朵，拔掉花心，直接吃，酸甜酸甜的，耳朵上夹着花，发梢上挂着花，眼睛里满屏是花。

面对如此美景，人比花娇，多少人情不自禁地拥女友入怀，比花开的更加劲爆。

风、花、雪、月都是最催情的景，在风、花、雪、月里，你会想起谁，或最想与谁共此景，那谁就是你的真爱。

法国人真的浪漫，读历史看到“雾月政变”，很纳闷雾月（10月22—11、20）是什么月？法国历法有风月、花月、雪月、雾月、热月、葡月…

我们的二十四个节气名，很美又适合农用，什么惊蛰、小满、秋分、白露、霜降…，小清新类型的。

视觉盛宴，眼睛在天堂，身体在地狱，脚后跟被鞋磨的很痛，前脚掌的鱼鳃处有撑裂的痛，右膝关节痛。

前所未有的腰也酸痛，身体暴露部分，全都是粉尘、枯枝腐叶和汗水的混合物，一路热情相随的山蚊子和黄鸡嫲。

全身不是痛的地方就是痒，一身大大小小的疙，抓的破皮，户外哪次不是在后悔找虐中度过的，过一阵，不怕死的又卷土重来。

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乌推子树，而且长在悬崖边上，树盖方圆四五十平方米，树枝形状奇特。

那么硬的木质，长在那么缺水的崖上，而且长的那么大，少说也是上百年的树龄，长在北方叫崖柏，南方叫楠木，是稀罕物。

关键树从崖缝蹦出后，树枝像巴掌一样向外延伸，像手指一样向上节节攀升，非常好爬，坐在树上感觉坐大象背上一样平稳、舒适。

估计但凡经过的人，惊叹之余，都会爬上树合影留念，树又如此温情和好客，二赖的姐姐例外，爬树的人不抖，她抖。

我们边走边拍，边吃边喝，成为最后梯队被班长收尾收到，登完第一个山顶，不知道路在何方了，子牛神回答说“跟着花走，准没错”。

内心很赞，赏花当然跟着花走，走了一小段上坡，发现偏离了轨迹，又调头往左往下走，和花渐行远。

不知道还有多少山头要爬，爬完再开饭更合理，集体决定在最后一丛花间开饭，鲜花就饭开胃，满天星、清风一缕等吃完就往无人区去了，

以为她们去“唱歌”，过去才知道，唱完忙着拍照。每次户外都觉得，只要自己被拍，或者帮人拍到一张满意的照片，都感觉特别满足，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吃完没有休息又出发，时间宽裕，只是空中都是讨厌的嗡嗡嗡声，地上大蚂蚁总想咬人，蚊虫多久才有肉味，非常理解但不支持。

拔高了半小时又到了一个垇口，高新户外的在煮东西吃，热情请我们吃面条，我们只有出的气、 没有进的气，吃饱拔高真要命。

以为拨高完毕，把自带的两瓶中最后一口水喝掉，一转头红丝带在高处招，继续拔高半个多小时，看见山顶一片狼藉，估计大部队刚走。

这次自己很不靠谱，组织通知带三瓶水，自己背了两瓶，把柚子和另外一瓶，强塞给同车的乐乐背，结果从下车开始，直到再上车返程时才再遇见他。

气温高，汗流到后来，都流成油和盐了，还好玉玉支援了近一瓶，清风一缕赞助了一瓶。除非连人一起背，否则，切记，吃的、喝的必须自己亲自背。

又缓缓地拔了点高，开始往下走了，东方朔摔了一次，手指出血，清风一缕急着给贴创可贴被拒，AMII 看过也认为不用贴，清风一缕才稍微安心了点，只是增加了一项人工服务，不时喊话“小心点，看路不看手机”。

一直往下走，心中非常忐忑，因为东方朔估计下到谷底，还要再爬一个山头，怎么还没下到，怎么还不拔高呢，害怕却热盼着拨高。

直到下到看到村庄痕迹，有果树有荒田，心想再要翻一个山头，不干了，原来这村庄就是我小时候来的丹竹山。

远远闻到柚子花浓郁的香味，走了好一段才看到横架路上的老柚子树，一路落花，那么高的柚子树，估计柚子也摘不下来吃的，花掉了就掉了。

还看到一丛久违的我家的麻竹，一株株又大（15—25公分）又长40—50米），老家汀江河畔种满了麻竹，锅烧得通红，拿把锄头再去挖笋都来的及，没冒出泥的，又嫩又甜。

取网名叫“笋虫”，是一年四季无笋不欢，此行没伴也上丹竹山的另一个目的是，想挖点笋回家，丹竹山没笋才见鬼，好比银行没钱一样荒诞。

竹林路段，只看到两颗严重营养不良的笋，实在没兴趣挖，班长那时段掉队了很久，原来是找笋去了。

我们往台阶走下时，见一村民飞速赶往竹林，估计怕人偷笋，也不看看自家的笋样，除了班长，谁要？

没挖到笋也依然淡定，因为早上刘家丫头送了一袋笋干给我，金黄色的，又嫩又香，口水都馋出来了。

有次队长在报名链接中，擅自把刘家丫头改为刘家女人，以为是另外一个人，看到又是同一个人，质疑队长为什么这样改。

队长电脑打字只会五笔，丫字不会打，还狡辩说刘家丫头=刘家女人，解释了一通队长才默认我的观点。

三点来钟回到县城，直奔汤池，所有清洗完，被球友、妖女们反复约饭，选择了后者，五个女人，酸梅泡红酒，佐以笑话，从18点喝到22点，踏着月色回家。

牛年第一爬，老家峰市第一爬，让我又痛又痒，但还是觉得幸福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