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的驴吉普

北山羊

部队换防到东北后，前边的部队给我们608团每个连队留下了一头驴和一辆驴拉的胶皮轱辘车，当然是要折价给人家钱的。这驴车作用可大了，连队司务长与给养员上街买菜买粮食全靠它了。一到驻地新站镇赶集的日子，解放军赶着毛驴车到集上买各种生活用品，这也成了当地一景。基层连队干部战士把毛驴车戏称为“驴吉普”。这毛驴认路，平时就二点一线，炊事班－－猪圈，猪圈－－炊事班。炊事班用空汽油筒做泔水筒，满了就装在驴车上，毛驴拉起泔水就向猪圈跑去，不用人赶，猪圈那边饲养员卸下装满的泔水后，毛驴又拉空筒回到炊事班。谁家的毛驴跑谁家的猪圈，从不跑错把自家的泔水拉给别人。 我在6连工作期间，除了思想政治工作外，我重点抓了下连队的后勤保障工作，有二件事这驴吉普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驴吉普归连队饲养员管，6连饲养员是山东胶县（现叫胶州）兵叫施运岗，他入伍就在我班，现在经常从胶州给我打电话，电话中一口一个：“老班长”，叫的那个亲热，让人听了有一种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的感觉。换防后有一天他找我说：“指导员，有件事请示下。”我问：“什么事？”原来部队驻地附近有一老大爷，也养了一头毛驴，但这毛驴性子烈，不好调教，经常踢伤老头，他见我们连队毛驴听话，想与我们换一下。饲养员与我说：“老大爷的毛驴虽然没调教好但年青，咱们连的毛驴老了，换一下我看是好事，咱们不吃亏。”我一听两全其美就同意了。毛驴换了后开始还真是不如我们以前的驴听话，我记得猪圈与路中间有一排水沟，上边有几块石板，这毛驴从炊事班拉泔水到猪圈过石板时，角度老是掌握不好，只管自己从石板过去，不管车子轱辘过去过不去。这样，驴从石板上过去了，驴车的轱辘老是从沟中过去，每次到这总是溅的到处都是泔水。一天饲养员熟施云岗告诉我说一头老母猪下崽了，我对副连长俞小毛说：“副连长，咱连的老母猪生小崽了，你知道吗？”俞小毛一乐说：“噢，生了吗？”“你这副连长怎么当的？连生小猪都不知道。”“不是有你在吗？你不是天天向猪圈跑吗？”“我跑是我跑，你副连长负责连队生活也不能大撒手。走！到猪圈视察下。”“好！”我俩坐上拉满泔水的驴吉普向猪圈驶去。那天小毛副连长穿了一身新军装得意洋洋的坐在驴车上美呢，快到排水沟那，我跳下驴吉普，这毛驴依然是自己过去不管车轱辘，只听“嘭”的一声，泔水溅起二尺高，再看俞小毛副连长没有来得及下车，这一颠狼狈到家了，浑身上下让泔水淋的跟落汤鸡一样，新军装湿渌渌地沾满了残羹剩饭，散着发酵后的一股难闻的酸味，那味道与我现在闻著名香水一样，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他当时那样子非常滑稽，嘴中还不停的嘟噜着：“这他妈的驴，路都不会走。” 那年因为防地震在操场住地震棚，我连与二机连双方因条帚铁锹工具纠纷关系僵了，二机连的陆连长发狠话：“今年马粪不给6连了。”那时机炮连是靠配备的骡马拉重机枪与迫击炮，步兵连连队种菜粪不够用，要靠机炮连支援马粪，每年全团种秋菜前团后勤部要搞一次动员，把机炮连马粪分配做为任务下达。可这回人家陆连长说不给了，6连可抓瞎了，秋天的大白菜可是连队半年的副食呀，连长王世华找我商量怎么办？我说：“还有四十天才种菜呢，这事儿由我负责吧。”晚上召开连务会我给各班布置任务，从一班开始排队，每天出二个战士，一天向菜地运四驴吉普粪，上下午各两车。俞小毛副连长和我每天晚上到菜地数粪堆。我在会上严肃的说到：“大家别以为这粪就是单纯的运输，没那么简单，一是不能动连队厕所的粪，二是不能动连队猪圈的粪，至于从什么地方搞到，用什么办法搞到，那不是本指导员管的事，是你们班长管的事。这粪关系到全连半年的吃喝，关系到战斗力，不是小事，党考验你们战斗力和办事能力的时候到了，你们给我好好表现吧！”那时因为种菜的粪源紧张，有的连队在厕所后边加了锁。就这样，我把任务布置下去了，别说还真灵，每天我连菜地多了4车粪，全是从别的连队猪圈与厕所出来的，就这样40多天过去了，等别的连干部查觉加派厕所猪圈卫兵时，几百个粪堆已经呈现在6连的菜地中，可6连厕所与猪圈的主力肥还没动用呢。团里主管生产的杨副团长，看到6连菜地这么多粪，高兴的连连表扬我们连，我告诉杨副团长是毛驴车的功劳。杨副团长问：“你是怎么想到这主意的？”我回答：“是让二机连陆连长逼出来的。”本人趁机在杨副团长那给陆连长上了眼药水，杨副团长听后不满地说：“团里早就在布置生产任务时规定三个营的机炮连要给各自步兵连支援马粪，二机连怎么搞的，开会要批评。”我还不失时机的点了一句眼药水：“谁说不是呢！杨副团长说的话他们也敢当耳傍风。”这一年6连的大白菜晚种了一周，因为地里结满了江东宽豆角，我没舍得让拔秧子，全连多吃了一周豆角，我记得还晒了很多干豆角。虽然晚种了一周，天天挨杨副团长点名，但由于地里肥力跟上了，白菜苗很快就追上了别的连队，那年6连大白菜获得了大丰收，10月收完大白菜我又回到团政治处，赵庆利告诉我6连白菜太多入窰不及时还冻烂了一部分。 我到政治处后，一次回北京探亲带的东西比较多，赵庆利赶着6连的驴吉普送我上了拉法车站。转眼45年过去了，人们的交通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出门都自己开车，可连队的那辆驴吉普我永远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