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故土

游艺厮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总有湿漉漉的地面,纷纷扬扬的细雨绵绵,仿佛是仙逝的故人回来与亲人时空对话无法表达仅仅只能借道老天帮忙似的,无语又满腔淅沥寄托,好一个悲欢离合情景交融的节日!</p><p class="ql-block"> 确实,离开故土好多年的人深知:家祭勿忘告乃翁……</p><p class="ql-block"> “爸,我二伯今天都五期了,再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儿子已是很大的儿子,省财政厅副主任,马上都60了,据说再过两个月就正式退休了。</p><p class="ql-block"> “ 我记住呢!……”汪老欲言又止,他从不吸烟可最近却习惯了烟斗不离手的感觉,教了一辈子的书,真正桃李满天下,国家一级教授,声名显赫。</p><p class="ql-block"> “爸,您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您再健康也扛不住天天在家惆怅烦恼啊!您看,我给您买的跑步机都已经生锈了!”女儿更是怜惜父亲,起身给爸披了件风衣,虽然是阳春三月又是在宽敞几净的阳台上,女儿明显感觉到父亲曾经硬朗的身体已羸弱不堪,女儿是省体育中心教练,爸的饮食起居一直是女儿这个小棉袄儿阿护着呢。</p><p class="ql-block"> “ 你们不要管我,我只想一个人呆着……”父亲轻轻推开女儿的大衣,仰天远望着厚重压抑的天空,16层楼不高,但足以让汪老感觉他自己像是缥缈在云雾缭绕中随时准备驾鹤西去的境地!</p><p class="ql-block"> 汪老其实不算太老,八十二岁,中高个,国子脸,浓黑的一字眉宇下有双睿智精神的大眼睛,双眼皮,白净的皮肤,微笑可亲的笑容,“谈笑有鸿儒”时下国人标准的文人范儿!汪老洁身自好,不吸烟,不喝酒,更不喜欢唱歌跳舞交往朋友,每日除了上课教书就是看书养生,身体体检每年各项指标都健康良好,尽管每年甚至每天都有人拜访或电话问候,也许就是一天天老了,最近一直心里难受无法释怀,尤其是一个月前他听到老家有人打电话说,兄弟不在了,他一下子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为了这个家,他忍辱负重颠沛流离整整六十余年……他发恨即算客死他乡也不要回家面对老家故土!可是,可是……可就是感觉心中咋就一下子没根儿呢?尤其是来自老家的信儿一天天折磨着他,如果曾经有过儿时伙伴儿、同学,抑或是老少乡邻,哪怕是一个远方亲戚朋友来往,他可能也会稍有慰藉心安理得!!偏偏是突如其来却已经是天各一方永不再相见的兄弟噩耗!!这远比听到多事的老娘去世的时候心中要重创更多……</p><p class="ql-block"> 汪老来自小县城偏僻的一个小村庄黑龙潭,村子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结婚生子,是村里最大的秀才,六十年代在乡镇中学教英语绝对凤毛麟角,父亲因病早逝,他只有一个兄弟,娘儿仨相依为命,艰难度日!也许就是因为老娘的含辛茹苦、爱心太过吧,不知道何时起兄弟俩只因为老娘一碗水没端平闹掰了,妯娌们也相继格格不入,进而发展到婆媳间辱骂相向,老死不相往来,发恨的老娘也破罐子破摔,整整十八年“抗战”不止,她到处棒打儿子儿媳,砸锅摔碗还到处告状,天天找队长村长校长县长着实让各家鸡犬不宁无法想象!即连儿孙生活也无一幸免!!她从家里打闹又去学校辱骂打砸,逼得汪老节节败退,无奈携全家大小从乡镇到县城再到省城寄人篱下,可谓狼狈不堪臭名远扬!可怜可恨的老娘最终一个人蜗居在自己的老屋里,郁郁而终,孤独而去,下世一个礼拜了才被路过放羊的老乡好奇发现,身体早已腐臭无比惨不忍睹!当听到娘去世的消息时汪老一家子相拥而泣,悲戚天长地久之余,心中那块无奈沉重的老娘话题巨石终于落了下来!妻子老黄也早已因为家庭不断的生气吵架搬迁折腾而无奈哭瞎了双眼,她多少次的寻死觅活发话公告全家人:关于老家的一切的一切任何人以后绝不能来往,至死不能,所以老娘去世20余载,从没有一人敢去老娘坟头儿哪怕说句心里话烧张宽心纸!更不敢以任何理由帮衬奉献老家一草一木!只是想不到兄弟居然先我而去了!怎样面对?咋样活法?谁又能告诉我汪某断肠人殷切切悲戚戚乎?……</p><p class="ql-block"> 窗外突然一阵电闪雷鸣,雨水伴随着雷声、疾风重重的拍打着窗户玻璃,迫不及待的水流急促而下,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春雷喜雨,凝重漆黑的天空瞬间像被人抽刀断开一样豁然明朗。</p><p class="ql-block"> “老汪,别想了,也别太难过了,赶明儿我和孩子一起陪你回老家故土赔礼道歉,好吗?”妻儿老黄不知道何时突兀出现在汪老身边,她支撑着想竭力从轮椅里站起却没能如愿,汪老急忙俯身双手紧紧握住爱人的一只手,声音颤抖哽吟着居然无话可说……要知道就在一个月前就因为汪老执意要回老家赴兄弟丧事,妻子竟当场用铁锤砸断自己的腿坚决阻止,毋庸置疑,妻子老黄才是这个家绝对的权威,尽管她从没有上过一天学,不识一个字!丈夫不断的工作调动,儿女顺利的前途安排,老丈哥恰恰在省委供事任职,妻子老黄的能力绝对雷厉风行说到做到!母凭子贵,就算后来老家的县长、镇长来求儿子行方便拨款修路办希望小学也得征求她的高见!怎奈老汪这次可是连续两个月了,茶饭不思,抑郁寡欢,梦里梦外入魔法似的想着老家的一把故土,同床共枕了一辈子的结发妻似乎再也看不下去汪老苦痛撕裂的心!!</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太阳月亮拧了一个扣儿,阴差阳错才能圆地球~”一首老歌儿从窗外传来,不经意间再次触动震撼着汪老,他闭上了眼睛,好想再不要睁开……</p><p class="ql-block"> 冥冥中,他终于走在回老家的泥泞道上,他衣衫整洁又特意油头粉面,背着他的文艺包,骑着他的老式二八车,大梁上坐着手拿风车摇头晃脑的儿子,后面载着怀抱女儿的妻子老黄,他蛮得意忘形的一边使劲蹬着车子一边回头笑着说:“老黄狗,咱这可事先说好了,回老家种地去,好好的侍弄修理一下咱家那片荒宅地儿,咱还盖两间小瓦房,篱笆墙小院子,茅草庵大门,打个压井,养个小狗,有空拜访一下乡邻街坊,赶上清明节我俩也找娘聊聊看看兄弟过的咋样?好不?!”</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王成写于2021.3.22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