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校女一中 作者Qq

DJ

<p class="ql-block">  我81届的一个学生转发的微信中说,“人生就是一场边走边忘的旅行……在悠悠岁月里,以一颗善忘之心,遇喜乐,得安宁”。读后反思良久,我最大的缺点就是沒有一颗善忘之心。所以即使在极欢乐的时刻我会突然就惆怅起来,因为无意间可能就触到了我曾经十分在意的过去的影子。我忘不掉!比如我的中学女一中。</p><p class="ql-block"> 我将对我就读时期的女一中写一点回忆,对别人沒什么意义,对我却是一段难忘的经历。</p> <p class="ql-block">1972年因兼收男女生女一中更名北京一六一中学。陈云题写了校牌。</p> <p class="ql-block">终生从事教育事业的优秀教育家杨滨</p> <p class="ql-block">杨滨校长,1950年至1958年,1962年至1965年任女一中校长。</p> <p class="ql-block">1952年至1958年在女一中就读时的我。</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母校女一中创建于1913年2月,校名为京师公立第一女子中学校,成为北京女子中学的开端。中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李大钊于1919年到女一中任教,教社会学和女权运动史,旨在宣传妇女的独立与自由。为此他还指导学生排演了五幕话剧《孔雀东南飞》。</p><p class="ql-block"> 1924年为反对军阀促进反帝反封建的发展女一中国文教员石评梅接受李大钊和高君宇的指示率领女一中的学生迎接孙中山参加国民会议。高君宇、石评梅的墓地就在陶然亭,至今人们都在瞻仰。此后女一中的学生不断投入社会革命活动中,1935年的一二•九运动女一中便是策源地。在这里发启并组织了北平大中学校抗日救国学生联合会。主席便是女一中的学生郭明秋。他们活动办公的教室后来成为一二•九运动纪念室,我曾在这间教室上过课,同学们都充满自豪感。值得让我们自豪的老师,学长,学妹们都数不过来了。大家能知道的名字应该有才女校长黄庐隐,才女老师石评梅,老革命学长郭明秋,于若木,卓琳,表演艺术家学长张瑞芳及刚去世的电影学院表演艺术家张昕,还有出色的国家领导何鲁丽,林文漪等等。所以女一中是一所具有火一样的传统的革命精神和爱国热情的学校。它的学生独立自强奋斗诚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斗转星移,随着时光的流逝女一中更换了八次名字。1950年8月第六次更名为北京市第一女子中学。我于1952年9月正式进入此校学习,那是闯过五千多人,划入二百人以内,名字登在《光明日报》上录取的。经过六年的乐读我于1958年7月毕业离校了。十年之后的1968年,这所学校大革命了,开始招收男生,第七次更名为天安门中学。1972年第八次更名北京一六一中学。此后学校的规模与地址虽然几次变动,但校名延续至今。</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前年“女一中”群就在传,161中要搬迁,撤出南北长街,远离中南海了。女一中的旧校址要拆了,我们会连母校的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趁当下还在赶快去看看,告个别吧!我无动于衷。</p><p class="ql-block"> 自从更名161中,校园改建后我就和母校女一中告别了。告别了生机勃发的西院初中部和优雅静谧的东院高中部。</p><p class="ql-block"> 我在西院读了六年,我的美丽的望虹小院哦,那里有我神圣的教室,令我神往的实验室,为我上课让我敬重的老师们。我在这里掂量着优良中差,甲乙丙丁,ABCD,5432。(都是当时使用的分数等级)最兴奋的是我在那教室中写出过的作文被傅圯先生评为“甲上十”,这三个字是斜着排上去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记忆中的语文老师高爽,周旻,孔文,周韵春,周培贤,冯际善,焦凤珍各位先生(我们那时对男女老师都称先生)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周旻先生,她鼓励我学文,说我一定能考上北大中文系的,可是最终我连个本科大学都未读成,这成为我大半生的心结。几十年后我才知道,因为我患有风湿性心脏病,属于器质性病变,当时哪所大学都不肯要我,多亏那年大跃进,北京师范学校升级改成师专,才把我收罗进去。当时我怨气冲天,也是多年后我才感到,我十分怨怼的师专是我的恩校,否则我连个饭碗也没得端的!在师专的两年我是各科成绩均优的全优生,当然,体育免修未记在内的。这样我这个只配当初中教师的师专毕业生才被分到一所中专学校,后来又被90中学要去。恢复高考后我便一直担任高考班的语文教学,直至退休。期间每送走一届学生我都会到北京大学去判阅高考语文卷子,迈进北大,思绪万千,周旻先生已去世多年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怀念女一中各科中每一位教过我的老师,被打成右派的极为出色的物理老师王肃先生,他身材高大,是力的象征。他讲课丝丝入扣,一丝不苟。可我就是不上道,力学和电学学的一塌糊涂。学的不好,却特别喜欢先生讲课的风度。听说他当了右派后到乡下赶着大车卖苦力去了。同期,化学老师马俊升先生也被打成右派。他讲课风趣幽默,有一次他穿着像医生一样的白大褂讲盐酸和水混合时的操作顺序。突然一转身,背对着我们轻轻地说了一句:悲剧呀!一看他的后背上的白大褂全是小窟窿眼,那是被溅出的盐酸烧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操作顺序了。印象很深的还有一口河南口音的地理老师李宏绪先生,他可以随手在黑板上画出精致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讲全市公开课的时候,我从坐在我旁边听课老师手中拿的讲义上看到了我的名字,一下子我的心就要蹦出来了。上课不足五分钟我就被李先生叫到讲台前在老师画的苏联地图上填煤矿与石油的产地并做讲解分析。那次老师宣布我的得分是A。当时自己站在位子前还没缓过神来,都沒听清,直到旁边同学拽了我一下才坐到位子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忆中印象比较深的老师还有年龄上已是老夫人级别的历史老师邢育轩先生和体育老师梁秀萱先生。数学特级教师教我们三角和几何课的肖淑英先生,声音小的我们要抻着脖子听代数课的齐宏先生。两位数学老师各具特色,一位让我们好好学,一位让我们好好听,我们班的数学成绩都不错。</p> <p class="ql-block">当年我从南长街这个街口走入女一中。</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女一中的特点是教育学生全面发展,体、音、美在我的心里不是副科小三门。虽然我因心脏病免修体育,但是我真是喜欢体育爱体育呀!在观课中,我幻想着翻单扛,越双杠,垫上滾翻,奔跑跳箱,在操场打篮球,击排球,双手一挥打出垒球飞奔占垒,余兴未尽,绕着操场抬脚甩臂,一溜小跑,真痛快呀!那便是我看到的留在心中的体育课。我不只看体育课,还和同学一起去后海看我班同学丛珍的划舢板训练。那种拼命苦练使她从舢板船上下来上岸时就像一个伤员,我们心疼呀!她最终进了中国登山队,破女子登山高度世界纪录,成为登山运动健将。我们为她骄傲!</p><p class="ql-block"> 这种只看不练的体育课和运动观光也会种下一颗饱满的种子,待它成长起来后会充盈你的生活,感受到它帶来的快乐!我曾从广州赶到佛山去看广东队的足球比赛,也曾半夜爬起来看足球世界杯,为齐达内鸣不平,为马拉多纳罚不進点球而遗憾,喜欢小小罗,总为罗纳尔多揑把汗……唉,关我什么事呀,就是放不下!最为兴奋的是尚在盛年的玮兄(当年我们班都这样称呼他)骑着辆红旗牌的破自行车,前梁上架着儿子,后座上托着我,去工人体育场看运动会。一路欢声笑语,脚踏的自行车好像让一家三口都长上翅膀飞了起来!更精彩的是六十年代中期我们在工人体育馆看过日本排球教练大松博文训练过的女子排球队的表演。体育帶给人的不仅是快乐兴奋还有意志与智慧。我为自己不能参加体运动而遗憾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可是我还是很幸运的。音乐课遇到特级名师米黎明先生。她的“桂花开放幸福来”唱的胜过当年任何歌唱家,包括这首歌的首唱马玉涛。因为她唱的自然传神满腔热情,深深的攫住我们的心灵。这也是她上课的风格。她不仅教我们唱歌,还教我们乐理,陪养我们听音乐,欣赏音乐的能力。这才让我迷恋起经常在周六晚上中苏友好协会举办的音乐会。米黎明先生的音乐课期末是要考试的。要想通过这个考试,你只会唱歌,知道她教的乐理还不行。你要从她放的交响乐曲中听出哪个声音是钢琴,哪个声音是风琴。分得清双簧管与单簧管(即黑管),辨得出长号与短号,更不要说什么大贝斯,小提琴了。她让你抽签,每张签纸上都是一串简谱或五线谱,谱前有节拍的要求。你就得站在墙根划小节,练拍子,唱曲谱。考试时米先生一弹钢琴,你就得随着琴音把那乐谱唱出来。所有各项通过,音乐考试才算完毕。通不过,你就接着练,接着考。学会了才是音乐考试的目的。所以女一中的学生沒有完全不懂音乐的。也沒有不热爱米黎明先生的。</p><p class="ql-block"> 1991年9月为庆祝米先生从教45周年在北京音乐厅召开庆祝大会,举行音乐会。荣高棠及国家教委方堃等及全校师生各届校友到会,那天我也和同班许多同学参加了庆祝会。一别三十四载,米黎米先生风采依然。</p><p class="ql-block"> 由音乐而想到美术,出现在眼前的就是独具风韵的总是穿着蓝色中式偏襟短布衫,走路和说话都是缓缓的图画老师樊尔翠先生。她教我们临摹也教我们写生,可是我什么也画不好。有一次她讲评我们的图画习作,举着一张画着一面鼓的图画分析这张画的构图运笔取光等方面的问题,我坐在位子上边听边看,心想这是谁画的?怎么这么难看呀!等习作发下来一看,那正是我的!多尴尬!樊先生正站在我身旁,轮廓鲜明的美丽面庞如石膏雕塑的希腊女神,静静地缓缓地说,没关系,多看看,多练练。我到现在也不会画画,缺天份又不肯努力!</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虽然我不会画画,但是樊先生教会了我欣赏绘画,让我喜欢绘画。我不但喜欢中国画,也喜欢西洋的。水墨清雅,油彩斑斓!2002年去了趟欧洲,当时囊中羞涩,在奥地利萨尔茨堡(莫扎特的故乡,电影《音乐之声》的拍摄地)和老伴两人合买一杯冰激凌吃,东西那么贵,舍不得花钱呀。却在法国巴黎,意大利的威尼斯和佛罗伦萨花了近一百欧元(合当时的人民币一千元)买了五本欧洲建筑与绘画图书回来。好重哟!而且由于看不懂书价标识,被小书贩敲竹杠,游伴们觉得他们遇到了一对呆翁呆婆。</p><p class="ql-block"> 回到北京呆婆立刻到西单图书大厦买了三大本图书,即《圣经的故事》、《希腊神话故事》、《人类的故事》,三本书共收录了715幅世界名画,723种世界各大博物馆馆藏艺术珍品和60幅世界经典摄影作品。</p><p class="ql-block"> 这番兴致的根基来源于樊尔翠先生的图画课!</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除了诸多的任课老师我也非常怀念我们的班主任和老校长杨滨。</p><p class="ql-block"> 现在的学校班主任是这个班的统帅和灵魂。没了班主任这个班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我读书的年代班主任沒有这么大,这么重的功能与作用。班主任一周不进教室,我们一切都会正常进行。不错,班主任起着引领一个班的作用,但,他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家长,不是大管家,也不是绝对的领导。我不知道别的同学,我和班主任的关系很平淡也很平和。除了上课,班主任平时很少和我们见面。每周的班会班主任会讲讲话,叮嘱几句,提提要求。我上高中先后有两位班主任,常世英先生和朱祖钰先生。她们都是1953年高中毕业留校当老师的,很年轻很优秀。常先生说你们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做一粒饱满的种子。我一直记着。</p><p class="ql-block"> 那时即使是年轻的班主任也不和我们总混在一起。班上的一切,班干部会各司其职,同学们也会按部就班的去做。平时的各项活动,即使是新年的晚会,也都是同学自己计划,自己准备,自己安排,自己表演。班主任和其他老师要靠我们去请才会来参加的。那是学生的活动,不是班主任和老师的活动。除非有特殊情况才会有班主任来帮助。比如1956年9月党的八大在北京召开,这是党在建国以后第一次举行的全国代表大会。会议结束的当晚我和几个同学留在教室里一夜未眠各编各的节目。我和杨胡英写出剧本《织女下凡》,紧接着就排练,第二天一早就走街串巷去演出,宣传八大的精神去了。我们在街上恰好被团中央的工作人员见到,要去了我们的剧本印成小册子,还让我和杨胡英到人民剧场去演出了这个节目。这下连杨滨校长都惊动了,在学校操场又表演了一次,班主任朱祖钰先生也忙活起来帮我们准备道具和更适合的服装。</p><p class="ql-block"> 在女一中每个学生都是活动的组织者和参与者,所以女一中的学生走出校门都能独当一面。班主任朱先生一直到她去世前都和我们联系的,她送给我们每个同学的印有我们相聚照片的2009年大年历我一直保存着……</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的中学校长杨滨今年已经去世整整四十年了。可是一闭上眼睛她的神采风貌就在眼前。一看她就是位老干部,不错,她是经过革命洗礼从延安老区走出来的。布鞋,灰裤,白衬衫。短发拢在耳后,面目轮廓清楚鲜明,眼睛炯炯有神,肤色十分健康。好像心情永远那么好,走路轻快快的,脸上满是笑!最喜欢听她在操场讲话,那声音响亮亮的撞到我们心上。她于朴素沉着中蕴含着深刻与睿智。原来她也曾就读于北平大学女子文理学院化学系,在老区还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她讲究政治,把握政策,精通业务,重视人才。是位全能校长。难怪她与另外三位被人们称为北京四大名校长!</p><p class="ql-block"> 无论对外对内她极善于沟通,处事游刃有余。对外,我们接待过新疆教育参观团,前苏联大使库兹涅佐夫夫人,罗马尼亚代表团,民主德国青年代表团,西藏参观团……杨滨校长就像一位外交官潇潇洒洒带着我们迎来送往。特别是西藏参观团来之前她叮嘱我们别大惊小怪,参观团里会有奴隶主,他们还带着自己的奴隶!我们真的能忍住纯真的疑惑和他们一起跳舞呢。</p><p class="ql-block"> 对内,每年开学第一天她都会在操场开全校师生大会,然后一一介绍各年级各班各科的任教老师。有的老师名字一出同学们就猛烈地鼓起掌来,甚至举手欢呼!我第一次感知一个好教师,一个好到出了名的教师是多么受学生欢迎呀!那位老师该有多高兴,多满足!这样的老师会在学生中届届相传,即使你没有教过他们!一个教师这一生你该追求什么呢?追求你自己或者你的学生多么有成就?不是的!你追求的正是学生对你的热烈欢迎,这就是一个教师的最高奖赏!当然你也明白获得这个奖赏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做出怎样的努力!</p><p class="ql-block">杨滨校长的这种做法既鼓舞了老师又鼓励了学生。不仅如此,有些特殊情况的老师她会亲自把这位老师送到教室,既拜托老师又叮嘱学生,尊师爱生和谐共进。所以当我知道她敢于把哪个学校都不敢要的傅敏要到女一中来当英语教师并让党支部对他是傅雷的儿子,傅聪的弟弟的家庭背景保守秘密时,我一点儿也不奇怪。</p><p class="ql-block"> 1981年她去世了,她那句“站出来,让祖国挑选!”的口号却永远回荡在女一中每个学生的心中。国家教育部在她的悼词中称誉她为“终生从事教育事业的优秀教育家”,她担得住,受得起!杨滨,大哉!我的校长!</p> <p class="ql-block">十分怀念我们的校长和老师</p> <p class="ql-block">  学校的主体自然是教师和学生,学校则是教与学的场所。而这教与学,课堂却不是唯一的。我的学生时代的学习与生活丰富多彩,五光十色,像一幅绚丽的图画,一曲动听的交响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思绪飞扬,飞到女一中我的快乐的操场。那里有庄严的校会,沸腾的体育竞赛,欢畅的集体歌舞,还有响亮的吊钟的召唤。在这里我们集合去天安门庆祝五一和国庆,在这里我们集合接待国内外来宾,在这里我们集合走出学校,跑出南北长街,站在中山公园西侧迎接外宾。我们迎接过印度的尼赫鲁,印尼的苏加诺,苏联的伏罗西洛夫……特别是迎接伏罗希洛夫那次,毛主席和伏罗希洛夫并排乘敞蓬汽车,进入天安门广场,群众欢迎的热潮达到高峰!我们一些同学获得了洒花瓣的任务,我顾不得看伏罗希洛夫,只专注着毛主席,我提着花篮被人流拥着冲到车前向毛主席洒鲜花瓣,一把洒上去,有一片花瓣竟帖落到毛主席的左上眼睑,老人家笑着眨了眨眼,这情景我能忘吗?这看在眼里刻在心里的记忆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在一份材料上看到,当时群众意兴高昂,呼着欢迎的口号拥向车队几乎要和伏罗希洛夫面对面了,他又高兴又有些紧张,不安地望着毛主席。毛主席则谈笑自如地说,“既来之,则安之。他们看够了,也就散了。”过了好一段时间车队才从人群包围中出来了,伏罗希洛夫一家子住进了中南海勤政殿。</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们常常是下第一节课时教室的广播响了,让我们立即到操场集合,准备去迎接外宾。我们迅速收好课本跑到操场排好队就出发了。到了迎宾地点外宾的车队也就快到了。远远地望见车队,我们发自内心的高兴,都在说来了,来了,看见了!于是我们就尽情地跳跃呀,欢呼呀,笑声朗朗,车队从我们面前经过便达到高潮。待外宾的车队走过去以后,我们立即返校,有时还能赶上上第四节课。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平时学习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自然得很。哪像后来,要躭误多少时间,做多少准备,最后还弄成个死板的表演。</p><p class="ql-block"> 2008迎奥运会期间听说媒体在宣扬一位小朋友赞扬他的妈妈对着镜子练微笑。天哪!我们中国人笑都不会了,要天天练!这练出来的笑那技术含量要有多高!这就是把我们平日的生动活泼,多姿多彩的生活,变成形式化的表演。演的再真,也是假的!</p><p class="ql-block"> 我并非主张不进行准备,不去练习。有些准备和练习还是非常必要的,必须下功夫的。而是说你的准备与练习目的要正确与准确,而且要适度适时适事。比如那时每年我们都要参加五一和国庆的游行检阅,如果是在体育大军和文艺大军的队伍很早就得做各方面的准备,进行严格的队列训练。可是在普通群众游行队伍,或者是接受场内检阅的,只要准备好白衬衫花裙子,自己用红色皱纹纸和铁丝做好一束花就可以了,无需队列训练。</p> <p class="ql-block">  自己做纸花也不简单哦,剪好红色皱纹纸,用手搓捻做成花瓣,然后一叠一翻就是一朶花,再用线扎好拴到铁丝上。许多拴着花的铁丝使劲拧到一起,再缠上彩纸,就变成漂亮的花束了。有时国庆前做一夜的花,天不亮就欢欢喜喜拿着花找同学结伴奔学校了。因为我们要赶在戒严之前穿过天安门广场到女一中。满心的快乐呀,不困不累好着呢!</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飞到我的富有的图书馆,那是我课余时间最眷恋的地方。一个不大的图书馆竟有那么多的书籍,古今中外,包罗万象。加深了我对文学特别是外国文学的热爱与追求。为什么说加深了呢?因为在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接触到外国作品,第一部便是大部头,苏联作家法捷耶夫写的长篇小说《青年近卫军》,我痴迷于那些为抗击德国侵略者而牺牲的青年斗士们,奥列格,万尼亚,邬丽娅,刘芭都是我心中崇拜的英雄!我参加了区里组织的少先队员阅读《青年近卫军》座谈会,受到区长宋汝棻的接见并鼓励我们爱祖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这样的教育开起了我的文学大门。</p><p class="ql-block"> 进了女一中的图书馆如进入一个知识宝库,它不仅有文学还包括了社会上各类学科的书籍。我接触比较多的是文学,图书馆的墙上挂着丁玲的照片,我在这里读的第一部书便是她获斯大林文学奖的《太阳照在桑乾河上》,此后周立波,茅盾,巴金,曹雪芹,罗贯中,普希金,托尔斯泰,屠格涅夫,髙尔基,狄更斯,雨果,巴尔扎克,罗曼罗兰,莫泊桑,马克•吐温等等中外文豪名家的作品扑面而来。图书馆几乎是个无声世界,只有查卡片,填借书单或有问题询问才和图书馆的老师有声音上的交流。在这里只能借阅图书馆的书报,不可看课本写作业。我在那里看各类的书报,选中的连续几天都看不完的就把书借回去,寒暑假也要从图书馆借几本书回家。沈留英先生的严格管理和借阅制度,惊人的操作速度,给我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还有我最喜欢的大礼堂,在这里我们看了多少节目!唱歌,舞蹈,话剧,演讲……</p><p class="ql-block"> 初入女一中,看了高中学长演的话剧《赵小兰》,我以为她们是专业演员。看了优美动听的女生大合唱《春之歌》的表演我更是震惊,独唱与合唱结合就像百灵鸟聚在一起啼唤着春天,太美妙了!唱这支歌,我们学校拔得了市里的头筹!此后我在这里听到的歌就太多了,我们班许维庄同学独唱《我们新疆好地方》,金喉声震云霄。她是我们班的骄傲!音乐老师米黎眀先生唱的《桂花开放幸福来》让我们沉醉。还有那曼妙俏皮的《瓶》舞,引得我们坐在台下的座位上也要跳起来了。看,佟佩珍老师正头顶个瓶子,穿着漂亮的裙子,在舞列中欢快起舞,她一边跳,一边冲着我们笑,同学们兴奋地鼓掌呀,鼓掌!</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我们举行了多少次班级间的歌咏比赛,演讲比赛。</p><p class="ql-block"> 我们班每次参加歌咏比赛,无论初中高中,指挥都是王晔。她是我们的指挥天才,能以她的手势及表情在很短的时间内调动起每个人的情绪。在赛台上,她面对我们提示的第一句话永远是“笑!笑!”,然后她微笑着,两手向上一抬,右手突然一挥,我们的歌声便笑着喷薄而出……啊少女的心啊也飞起来了,我的女一中哟!</p><p class="ql-block"> 演讲嘛,初中的刘弟,贾淑澄,高中的刘维敏都是我们最强的选手。每个班都企盼着自己班的选手获得第一名,所以演讲比赛的场面好紧张啊!演讲者既要表达自己的思想又要展示自己的口才,只是声音洪亮,口齿清楚那是远远不够的。她的声音必须把控好,音量,音色,音速,还有声音的情调都要适合她演讲的内容。这些都做好了,还需表情和手势的助力!同学们则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于演讲者,最后的一拼是猛力地鼓掌。我的感觉是演讲的选手走下演讲台时,她个人虚化了,化入那形神兼备的演讲内容中!</p><p class="ql-block"> 无论唱歌,跳舞,演话剧,演讲比赛,这一切都离不开那大礼堂,这一切都存留于那大礼堂。大礼堂成为女一中学生大活动的中心。唯一遗憾且又骄傲的是,由我们班凌嘉陵同学担任主角,胡昌媛也出演一角色的四幕七场苏联话剧《她的朋友们》未能在这大礼堂演出,而是在军委礼堂向全北京市的学生发票公演。那是轰动一时呀,观剧的不仅是学生,还惊动了戏剧学院和人艺的人员,人民画报的摄影记者,戏剧报的主编凤子,还有著名戏剧家阳翰笙的夫人也观看了演出。这阵势,我们的“大”礼堂确实显得太“小”啦!</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一二.九纪念室,我曾在这间教室上过课,度过一段美好学生时光。</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让我们骄傲与自豪的一二•九运动纪念教室。看上去这是间与院落中其他教室一样的普通的教室,外墙上并无明显标记表明它是一二•九运动纪念室。它朴实庄重地承载着女一中的无尚荣光。1935年发生的轰轰烈烈的一二•九抗日救亡的爱国学生运动就是在这间教室里产生并从这里出发的。我们的学长郭明秋参加并领导了这次运动。所以当我第一次进入这看似寻常的教室时如同步入一座圣殿,充满着对前辈们的景仰与赞羡。我的同学们也都为能在这有光荣历史的教室里上课而自豪。但时间一久便习以为常,平静上课而已。忘记了是哪个学期,我们增加了世界历史课,上课钟声一响,推门而入的是杨滨校长。我们正在诧异,杨校长回头招呼着说,胡先生,您请进,就是这个班。后面跟进来的是位三十来岁圆脸矮个子的女老师。杨校长紧接着对我们说,这位老师是教你们班历史课的胡梅君先生,古月胡,梅花的梅,君子的君。大家欢迎!我们便鼓起掌来,胡先生立刻鞠了一躬。杨校长和胡先生是握了握手,还是做了个手势说您上课吧,我记不清了。总之,胡先生从此教我们世界历史了,胡先生是杨滨校长亲自把她送进我们的一二•九纪念教室的。六十多年过去了,一切都渐渐淡化,继而消失。记忆中的也是些零星的模糊片段。印象中胡梅君先生的历史课非常生动,有活力。她常配合历史内容介绍我们去读一些小说,比如《十字奖章与箭火》,《三个火枪手》,都是胡先生历史课上推荐的。她还会在讲历史中加进一些小故事,加深我们对历史人物的认知及对历史事件的理解。在讲世界史中的法国拿破仑时,她顺便讲了一个小故事:拿破仑个子矮,他有一个高个子的部下总是很得意地偷偷与他比个头的髙矮。被他发现后,他对那个部下说:“你比我高一头,这是你的优点。但是,如果你不听我的指挥,我将使你失去这个优点。”好厉害的拿破仑!历经六十多年的削磨,这个故事,这句话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子里。留在我头脑里的还有那间朴素而光辉的教室。</p> <p class="ql-block">这里留下我们永远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在女一中的西院有两处院落我印象最深,一处是望虹小院,它的北面就是由花神殿改造的一间大教室,1928年石评梅曾在这里整理高君宇烈士的遗著并写出许多感人的优秀文章。东面有两间明亮的教室,靠南的一间就是我们高三四班的教室。另一院落是有一二•九纪念室的那一处院落,它不仅有教室还有大礼堂和小花园,离学校大门也比较近,出入都方便。</p><p class="ql-block"> 一进校门是一条甬道,穿过去又一道门的右边是存自行车处,那里有一排高大的海棠树。在女一中的六年,我年年见海棠树发芽了,长叶了,叶绿了,花开了,花是谈粉色的,一下子就粉红一片。待到绿叶盈盈也就绿荫浓浓了。秋来结果,一丛丛的大海棠哟,实在诱人。我时常在那树下温书,一个人,又安静又舒爽。</p><p class="ql-block"> 那时每学期的期中期末考试前学校都给我们放几天假,让我们自己安心温书复习,然后再连续几天考试。这时教室变成复习室,室外的各个僻静处也成为我们复习的地方。还可以离校回家去复习。总之考前这几天都是我们自己的。我除了在学校温书复习,还去过学校旁边的西单图书馆,中山公园,劳动人民文化宫。有一次我和一个同学还钻到天安门前观礼台下的阴凉地温书,现在想想,多自在多浪漫!</p><p class="ql-block">女一中西院,我们当时称之为初中部。可事实是我们初中高中都在这里上的。走出学校,回头看,校门上的牌匾是“北京市第一女子中学”,过路的人看马虎了,会读成“北京市第一好中学”。我热爱的,亲近的,思念的,不舍的,就是这个女一中!</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女一中当然还有东院。那是高中部,和我们当时对它的称谓是一致的,隔着一条小马路它在初中部的对面。那里一座座院落,树木茂盛,一间间教室,铺着木地板。精致小巧,肃穆安静。我们的辅导员徐以仁学长,写作研习组主持徐婉芳学长,班主任常世英先生,朱祖钰先生都曾在这里上过课。我常憧憬着,上高中时能像她们那样,坐在椅子上脚踩着木地板上课。</p><p class="ql-block"> 给我们讲米丘林苹果梨的嫁接,讲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的生物老师,张安乾先生的工作室就在这里。他制作的教学模型精致而科学,不仅在课堂上给我们展示,还曾在市里和朝鲜展览。听了他的课我们就想当园艺师,当生物学家。他还是我们初中三年的班主任,虽然是位男老师可是性子特别绵,脾气太好了,说话从来都是和我们商量的口吻,还一着急就说不出话来。所以他当我们的班主任特别顺,小女生都心软,不忍心难为他。</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初中物理老师毛庆铸先生的宿舍也在这里。上课伊始毛先生就给我们自我介绍:我叫毛庆铸,住在高中部……他高起兴来会用鼻子只发鼻音给我们唱《漁光曲》,特别好听。他说那是鼻腔共鸣的物理现象。高中部的宿舍和工作室打开后窗便是紫禁城的后河。美观大气,令人遐想。</p><p class="ql-block"> 说东院是高中部,不知什么原因,我们读了三年高中却没进过东院的教室上课,我那脚踩木地板听课只是一种幻想。不过我们学生食堂在东院,每月包伙8元。盛满二米饭的三个大簸箩往院子里一放,随便盛。菜是分桌到人的,常吃的是鸡蛋炒洋白菜。过年时,次师傅做的丸子极好吃。六十多年了,再没遇到那好味道!这一切都使我虽未在东院上过课,印象依然突出,深刻。哦,这才是我的母校女一中呀!我能忘吗?</p> <p class="ql-block">毕业了!毕业了!我告别了我学习和成长的母校,告别了老师和同学们,1958年7月这是一个永生难忘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此后同学们各奔前程,都很有作为。传闻1954年代表少先队在中南海受到毛主席接见的王晔同学于北师大毕业后曾专教泰国公主汉语。丛珍同学则打破女子登山高度世界纪录,获“体育运动荣誉奖章”和“登山运动健将”称号。杨福疆不仅是高级工程师,还于1992年获北京市“五一”劳动奖章。谢敬霞同学是北医三院的知名专家教授,研究生导师。传闻凌嘉陵考入上海复旦大学,毕业后曾进入湖北话剧院。我则成为北京九十中学的语文教师。女一中对我来说与许多同学是不同的,那是我人生的高潮。</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化大革命终于革去了女一中55年的旧制度,旧传统,从1968年开始招收男生,成为男女兼收的学校。有了男学生自然就不是女子中学了,实际上女一中从此就消失了,不辞而别了。此后1972年它更名为北京一六一中学,这倒体现了原女一中“诚真”的作风。生源扩增,校舍就不够用了,校园也窄仄了,于是扩建,改进,在原地盖起了二层小楼。望虹小院没了,原来的一二•九纪念室,大礼堂,图书馆和操场都沒了。新校舍的设施比原先的都好且齐备,但它就不是我们原先那个女一中了!继而它与三十中,六中,二十八中合併,变成三、四所中学合併的杂拼校。校园也是以六中,二十八中为主体改建的,完全失去了原女一中的模样。要借重的不过是她过去的历史。所以161中现在迁址于南横街,原址废除,说是告别女一中,实在是晚了许多,也很片面。一个杂拼的学校,它告别的就不只是一所学校。我从未把161中学看做是我的母校,我不是说161中学不好,相反,它在许多方面都超强于当年的女一中,而是说它不是我的母校,母亲是能随便认的吗?我的母校是女一中。同样它也不是六中,二十八中,三十中同学的母校。它只是161中学的学生们的母校。这所学校也有了近五十年的历史了。女一中只是它的前身。</p><p class="ql-block">我在女一中就读的年代朝气蓬勃,兴旺昌盛,举国上下欢欣鼓舞。那是一个崇拜英雄,学习英雄的年代。所以我们有刘胡兰班和卓娅班。我们自觉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认定“知识就是力量”,每天都充满着学习各方面知识的快乐。时刻准备着“站出来,让祖国挑选!”那样的年代,那样的社会环境及校园氛围才会有我回忆中的女一中式的六年学习与生活。</p><p class="ql-block">我是女一中1958年的高中毕业生,时光骎骎,六十三年过去了。我的充满生命活力的女一中,“让我如何不想她”!我要怎样“善忘”才能把她忘记呢?!</p> <p class="ql-block">1958我们风华正茂…</p> <p class="ql-block">2008我们老当益壮…</p> <p class="ql-block">女一中老校徽</p> <p class="ql-block"> 老校歌</p><p class="ql-block">女中学如一炉火,均平锻炼文武合。五金同化共陶融,分析俱平妥。 后日铸良材,今天先担荷,何况是神京第一! 聪强慧可,棫朴菁莪。</p><p class="ql-block">女中学如一滴水,增长滋培灌溉遂。 五味同匀善调剂,浇洒养葳蕤。 后退将枯涸,前进莫趑趄,永保此神京第一!创建开垂,千秋万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