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记忆深处的鱼巷子

大智

在古城岳阳的洞庭湖岸，有一座历经百年的老街，名字叫“鱼巷子”。那里居住了上千户老岳阳人，也是岳阳唯一尚存的一条古街。从鱼巷子最初形成到现在，不得不提最为著名的岳阳楼，但岳阳人可以几年甚至一生不进岳阳楼，可是当地的人们一说起鱼巷子，永远都是满满的话题。鱼巷子的发展，累积了岳阳古建筑与商业、生活与习俗、湖与岸的深厚文化，它不仅仅是岳阳目前唯一幸存的青石古巷，也是全世界以生活形态命名的唯一历史古巷。鱼巷子，之前商大对面小巷进去再向右拐进一条青石板的长巷，形似7字。几百年风雨历程，目前仍然是岳阳最鲜活的市场。活蹦乱跳的鲜鱼、波光泛动的大青石街道、讨价还价的交易声、陈旧破烂的古楼，组成了鱼巷子独特的风景，成了无可替代与更换的岳阳独特生活文化基石，并缔造了湖鲜美食的丰碑。随着城市的繁荣和发展，这条老街也列入旧城区的改造和升级规划，再过两年，这里将是一座现代化的商业区和居民区。生活在这里的老人们，熟知岳阳的历史和文化，对洞庭湖有着深厚的感情，由此，他们对老街的情节总是依依不舍。我们相信在他们的记忆深处，老街古巷永远会印在他们的心中，也永远会传诵洞庭湖故事一样，将老街老巷的故事一代一代传诵下去。 小学二年级时候（1970年）我随父母从湖南吉首古丈搬到岳阳华铁家属区六区定居。父亲是中铁四局铁路工人，这是一个流动单位，修铁路的。我打小就随母亲跟着父亲工作战线去过贵州遵义、河南洛阳和湖南吉首。在洛阳的时候，我六岁多就在河南洛阳一个村庄入学读一年级。那时候野，又不听话，母亲就想着早点把我送到学校有人管。记得是被打了三次才老老实实背着书包去的学校，心里老想着玩，但又怕挨打，说是去上学，不如说是怕挨打才去的。其实哪叫什么学校啊，课桌都是几块破砖垒起来的，说白了，就是把孩子圈起来，收收我们的野性。和我一起读书的还有范爱华、王国良，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当时的场景。一年级没读完，就随项目搬到新建的湘黔线工地，又开始重读一年级。这才算是正式开始读书。我在湘西古丈县（宋祖英老家）一个叫江底坳的地方读一年级。王国良和我一个班，一个叫丁勇的学长读三年级。不过那时候一起读书的都是农村的孩子，农村的孩子比较听话，不像我们打小就跟着父亲走南闯北的铁路子弟这么野。铁四局这种单位，就是当干完一个项目的时候，所有人员都会搬迁到新的项目去。母亲为了能够让我和弟弟安心读书，我们一家就搬到中铁四局家属基地～岳阳华铁家属区定居。父亲依旧在项目上上班，只是一年只可以回来探一次亲。每次父亲回来探亲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像过年一样热闹。我们之前的家住的位置就是现在的三辉家园，离岳阳楼差不多三公里的距离。鱼巷子就在岳阳楼的下方，紧邻洞庭湖。周末的时候可以去玩，看卖鱼虾的、卖菜的。那时候物质供应紧张，很多食品都凭计划供应，比如肉、蛋、豆腐等等，唯独鱼市很热闹。周末或放寒暑假的时候我也早早起床，去看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八百里洞庭湖和鱼市交易的热闹场景。 “满载一船雾色，平铺十里湖光”。渔歌唱晚是洞庭湖上一道美丽的风景。 那时候生活拮据，父亲几十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要养活一家人。母亲打小在湘潭财校读过书的，且有一手绝佳的裁缝手艺，有时会接一些送上门的活，这样就会给家里增加一点额外的收入。所以，我总觉得我们小时候比别人家的孩子在生活上会优越一些，比如每周都有肉吃，过节的时候妈妈会买一些湖南传统的小吃零食和点心回来给我们兄弟吃，很惬意。鱼巷子的鲜鱼活虾跟我没有太多交集，最多只是看看。但是打小我就认识了什么是鳊鱼、鰔鱼、翘嘴鱼、回头鱼、刁子鱼特别是胭脂鱼等。那时候还没有小龙虾🦞，只是洞庭湖里的湖虾特别大，渔民把它们养在木盆里，你要多少给你称多少。一毛多一斤，能吃得起的，在当时已经很奢侈了。由于父亲常年在外工作，我们这个家属区大院里的孩子，基本上都是母亲带大的，所以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很懂事、很能干。除了读书以外，还会帮助妈妈做各种各样的家务。 印象最深的是巷口的酱铺和巷中的豆腐店。酱铺的什锦菜和芝麻豆瓣酱是我餐桌上最常见的下饭菜。现在听起来不错，其实那个什锦菜不知在坛子里闷了多久，芝麻豆瓣酱也是粗制滥造不似现在的金黄细腻，当时就已经把我吃到腻。尤其芝麻酱，难以下咽，吃到想吐。豆腐不一样，它是我家偶尔改善伙食的佳肴，白嫩水灵，一股清香。且不像酱铺的东西可以随便买，它是要票的。一张作业本大小的薄纸印着一些方格子，里面写着豆腐字样。母亲头天晚上撕下两三张小格子豆腐票交待我早上去买。天不亮，睡眼惺忪的我便努力起床，拿着搪瓷盆出门，走六里路去鱼巷子。隔着几百米就看到已经排起了二三十米的长队，心里一急，赶紧排在队伍后面。恼火的是，快排到我了，豆腐店的人喊一声卖完了，便把木窗关了。剩下的人唉声叹气散了。我既懊恼又惶恐，懊恼自己为何不早点起床，担心空手回家会不会挨骂。第二天我会起得特别早，差不多五点起床，摸黑赶路。想着排在前面几个。这是小小年纪的我权衡利弊做出的抉择，与其白跑一趟，不如早起一次床，就会如愿买到几块豆腐。端着豆腐从排着长队的人旁走过也颇有胜利感。毕竟母亲煎的豆腐外皮焦黄，加上酱油，放上一些辣椒🌶️酷似红烧肉，能解我的馋，让我忘掉黑乎乎的芝麻豆瓣酱。不知啥时候，这两家店先后消失了。豆腐店没了很正常，取消凭票供应后，鱼巷子又冒出好几家个体豆腐店。 母亲做的红烧豆腐真的好吃😋 那是家有名号的老酱铺，我其实挺怀念它的。老门板，老柜台，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各种酱菜混杂一起的气味。鱼巷子我进得最多的就是这家店，除了买什锦菜、酱萝卜、芝麻酱，隔三差五还要来打些酱油回来。特别是中学时，店里卖一种辣萝卜叫“蓑衣萝卜”，是把一整只新鲜白萝卜用花刀切成像洞庭湖船上的竹缆一样，镂空而又相连。略微阴干，用剁辣椒腌制一段时间。“蓑衣萝卜”吃起来鲜辣嘎嘣脆，一条可以下两碗饭。“蓑衣萝卜”早些年被评为岳阳的老字号，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打小在岳阳生活过的人十分想念它。有时候我出差的时候也会带一些给老同学老朋友。让他们也回忆一下儿时的味道。读中学后，母亲很少安排我买东西了，这时去酱铺，往往属个人消费行为，更会买些“蓑衣萝卜”当零食吃。还有岳阳的南正街的“豆皮”和“米糕”，简直就是好吃的停不下来。 出去工作二十多年，当我正式回到岳阳的时候，第一个去的就是鱼巷子。前些年我常常会去鱼巷子转转，依旧湿漉漉的青石板，两边一地的鲜鱼活虾，小贩们此起彼伏的乡音叫卖声。这些年，市场繁荣起来，湖鲜到处都有卖。只是去年开始禁鱼，再也见不到纯正野生的湖鲜了，所以去的也少了。每次走过鱼巷子，就像走回岁月。走完一遍，心就安了一遍。前年始，鱼巷子作为旧城改造的一个项目开始改造，依旧保留了部分青石板。只是没了先前记忆中的样子。“清欢依旧在，烟火何处寻”？好怀念以前记忆深处的“鱼巷子”。哪里藏着太多儿时的故事。2021年3月24日于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