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发现”与“突转”是戏剧结构技巧术语。突转,指剧情向相反方面的突然变化,即由逆境转入顺境,或由顺境转入逆境。它是通过人物命运与内心感情的根本转变来加强戏剧性的一种技法;发现,指从不知到知的转变,它可以是主人公对自己身份或者与其他人物关系的新的发现,也可以是对一些重要事实或无生命实物的发现。在创作实践中,发现通常总是与突转相互联用或者同时出现,剧本往往通过发现来造成剧情的激变。</p><p class="ql-block"> 最早提出发现与突转的是亚里士多德,他在《诗学》第十、第十一章中认为发现与突转是情节的主要成分。长期以来,这两种手法被认为是编剧艺术中最富于戏剧性的技巧,并被广泛使用。在剧本创作中,好的突转场面不光着眼于剧情的起伏跌宕,而且立足于人物刻画,力求通过情节的合情合理的突转写出人物剧烈丰富的心理变化与感情活动。</p><p class="ql-block"> 本文将从《俄狄浦斯王》出发,分析剧中的“发现”与“突转”手法的运用。</p> <p class="ql-block">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说《俄狄浦斯王》中俄狄浦斯对人物身份与人物关系的发现是典型的“突转”后的“发现”。</p><p class="ql-block"> “突转,如前所说,指行动的发展从一个方向转至相反的方向:我们认为,此种转变必须符合可然或必然的原则。例如在《俄狄浦斯》一剧中里……。” </p><p class="ql-block"> “在所有的发现中,最好的应出自事件本身……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中有这样的发现。”</p> <p class="ql-block">乍看起来,亚里士多德所说的这种“出自情况的突然变化”似乎和人物的主动认知精神背道而驰,如《诗学》第11章指出:“发现”,即“从不知到知的转变”。这种“知”看似是在无意中突然被发现了,与科学精神以“知”为前提的发现似乎存在矛盾,也好像还不如《奥德赛》中以“猜想”为前提的导引式认知。因为这种“发现”强调了“突转”的因素,给人一种事件客观转向的表象,模糊了人在认知过程中的主动性。但我们应细细品味《诗学》中所说的“此种转变必须符合可然或必然的原则”,“在所有的发现中,最好的应出自事件本身”这样的语句。何为“出自事件本身”,即“出自情节本身的构合”、“以情节为本”、“应是情节本身发展的结果”。这里,亚里士多德反复强调了“情节”的重要性,即俄狄浦斯的“发现”不是空中楼阁、更非空穴来风,它绝对依赖于人物对相关情节的多方分析与掌控。细读《俄狄浦斯王》一剧,读者能了解到,俄狄浦斯在科林斯信使和忒拜牧人对质之前,绝没有想到自己和老国王拉伊俄斯的父子关系以及和妻子伊俄卡斯忒的母子关系。他一直担心的可怕人物关系是自己在三岔路口杀死的老人是否是忒拜前国王。他所担心的人物关系在“突转”之前和剧本高潮揭露的人物关系是没有一致性的,但这种人物关系是后来“突转”的必要铺垫。“突转”之后,矛盾的焦点才从“三岔路口杀死的老人是否是忒拜前国王”转换到了自己与拉伊俄斯和伊俄卡斯忒的人物关系上。</p> <p class="ql-block"> 换言之,俄狄浦斯和《奥德赛》中的各种人物对奥德修斯身份的求证不同,他对对象的认识起初不具备导引式的定向性,不是要通过牧人与信使的对质去证实自己早先的猜疑,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想到拉伊俄斯和伊俄卡斯忒与自己的亲生血缘关系。他是“突然”“发现”了这种关系。这种“突然”“发现”需要俄狄浦斯充分调动主动认知精神,他需要将自己杀人于三岔路口、老国王死于三岔路口、忒拜牧人的见证、科林斯信使抱回去的孩子就是伊俄卡斯忒和拉伊俄斯的孩子、这个孩子被科林斯国王夫妇当作自己的孩子抚养等等一系列进行推理才能够“发现”自己已经“弑父娶母”的事实。</p><p class="ql-block"> 这种对一系列相关事实的逻辑推理进而得出的结论,体现了人物主动认知的逻各斯精神。这里的求证自己、以及自己和其他人物的关系,没有《奥德赛》中各种人物对奥德修斯身份的先入为主的猜疑。认知主体如同处于一片毫无迹象的荒漠,完全需要凭借人物发挥主观能动性,去分析、推断,最终作出认知上的决策。</p>